《如此寂寞》泡泡沫沫

68、第 68 章

　　第二天，又是一天的会议。上午，春晓还听得起劲，可到了下午，就撑不住了，一连几天的晚睡早起，让她睡眠严重不足，阵阵困意袭来，她整个人都打蔫了。吃过午饭，趁大家在一旁聊天休息的当，她独自回到会议室，见里边零落的几个人也在寻找话题互相攀谈着，她正好借机在桌子上趴一会儿，不想立刻睡着了。

　　睡得正好时，春晓猛地被一只大手推了一下，她吃了一惊，立刻醒了，抬起头，却看到Ben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他恨恨得冲春晓叫道：“这里是睡觉的地方吗？也不看看什么场合！”在周围人的目光下，春晓被奚落得无地自容了，心里既愤怒又委屈，中午休息，为什么不可以小睡一会儿，最要命是他这种教训人的方式，也未免太过生硬和霸道了吧，不给一丝情面，让自己脸都丢尽了，她当自己是什么，一条可以呵来斥去的狗吗？

　　下午的会议开始继续了，午后的阳光让人变得慵懒，刚才还谈兴甚浓的人们，安静下来没一会儿，就纷纷顶不住了，眼里失去了神采，个个发起愣来，许多人开始摇头晃脑，陷进了位子里，有的人挣扎不过，一不小心就闭上了眼睛。

　　春晓转眼去瞧Ben和Steven，他们也一样在不停得打着瞌睡！Steven用胳膊努力撑着头，Ben却干脆不顾形象趴在了桌子上。春晓不觉一阵冷笑，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们这样岂不是比自己更加失态，更不像话？Ben刚才分明是看不惯自己，借题发挥

　　。轮到Ben代表麦特发言了，需要阐述麦特对这个咨询项目的理解和解决方案，不出春晓所料，他含糊其辞了大段大段的话，不过都是反反复说着同一个意思，内容空洞，语言啰嗦，逻辑混乱，旁边的听众都暗自摇头，对他的话题没有表现出一点兴趣，春晓想，如果让Steven来讲，至少要比他好几倍，她把目光转向Steven，他的紧抿着的嘴角藏着一触即发的微笑，也跟着幸灾乐祸呢。

　　会议总算结束了，春晓看到Ben和Steven灰色的脸上炯炯放光起来，和东道主礼节性得简单寒暄过后，赶紧奔机场踏上了回上海的旅程。一路上，Ben给春晓的脸色都不好，对此春晓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再过几天就是国庆节了，她的试用期也将结束，相信这仅剩的几天也不会出什么状况，于是仍放心大胆得我行我素。

　　周末，公司要开会集体讨论B钢铁公司的咨询项目，每个人都要到会。连日来的奔波劳累，让春晓睡得特别深，偏偏闹钟又没叫，等她一觉醒来，已经过了时间，她匆匆收拾了一下，立即往公司赶去，结果，还是迟到了半个小时，会议已经开始了，别人齐刷刷得都在场。

　　春晓不好意思从后边轻轻走了过去，在角落里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她一抬头，迎面看到Ben正投来严厉而愤怒的目光，春晓知道这回又再次大大得得罪他了，心头腾得也有火冒起来，这人也特自私了，平日加班到死他也不会说什么，现在只是晚了这么一会，他就有这么多不满，明明是他们占用了自己的周末休息时间吗？她扭开头，不想再看Ben，专心开会了。

　　周一早晨，春晓赶着上班，刚一出门，突然接到姑姑的电话，说给介绍了一个对象，是个军人，已经约好在晚上六点一起吃饭，让春晓务必去碰个面。春晓听她讲了对方条件，并不是很满意，想想今天穿着又很随便，不好仓促去见，而且，晚饭的时间太早，路途又远，需要请假才能及时赶到，Ben对自己已经有不满了，怎么好在这个时候再请假呢？

　　犹豫再三，她推说可以改到其它时间，姑姑有些不高兴了，反复劝说她今天对方的领导都在场，换时间不好安排，最后春晓实在推托不过，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了下来。

　　下午，春晓下班前两个小时和Steven请了假，说要早走一会儿，Steven二话不说，爽快地答应了，春晓转身刚要走，却被旁边的Ben突然叫住了，他满脸的不悦，盘问春晓有什么事要办，春晓不好说实情，只好推说是急事，本以为Ben可以放他走，可他却不依不饶起来，一定要问到底是什么急事，春晓也来了怒气，心想他怎么总是给自己找事呢？只是请一会假，他就小气成这样，真是太没人情了，于是只草草回说“不方便说，总之是很重要的事！”

　　Ben听了，嘴都要气歪了，春晓也顾不上那么多，径自出了门。还没走几步，手机响了，是Ben的短信，他要春晓明天把公司的笔记本电脑带过来。什么意思？春晓有点费解，虽然莫名的不安，却也猜不到原委，索性不去想了，大步向前走去。

　　晚上和那个传说中的军人见面之后，春晓本来还抱着些期望的心彻底凉了，他既不像姑姑描述得那么帅，也没有什么文化，只是空有一副热心，不过，她还记得第一次相亲的教训，即使心里再不愿意，表面上依然不能显山露水，于是推杯换盏之间，气氛还算融洽。

　　饭后，他打车把春晓老远送回了家，一路上的谈话，甚是拘谨无聊，春晓沮丧的很，看来自己的单身生涯，不知道要继续到什么时候了，就算是找一个可以勉强依靠的肩膀，都是难乎其难。

　　第二天，春晓心情复杂地照常来到公司，带着Ben要的笔记本电脑，上午，她一直忙工作，还和别人开会讨论项目，没有任何异常。到了下午，春晓才得空上网随便看点什么，正在这时，Ben走了进来，一脸严肃地说：“春晓，你过来一下，我和John有事和你谈。”

　　看着Ben的神态，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了春晓的心头，她忽然想起在网上商城被辞退的时候，老板也是用了这样的表情和口气。既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她当然可以比以前更加坦然和镇定，于是紧跟着Ben进了会议室，但她心里依然慌慌的，担忧害怕发生的事情会真的到来。

　　三个人落座之后，Ben首先开口了，“春晓，你来公司的几个月，工作成绩大家都有目共睹，你的能力我们也都非常肯定，但是，你的性格不符合公司的发展需要，我们需要的是更加aggressive一些的，所以，经过我们几个主要合伙人的讨论，我们决定不能正式录用你，这是你在公司的最后一天了。”

　　John在旁边也点着头，表示赞同，春晓无话可说了，本以为，自己可以顺利渡过这最后几天，本以为，自己不必再受困顿之苦，可是，顷刻之间，这并不算奢望的美梦立刻成了泡影，从此以后，她又要进入找工作的大军，去投简历，和别人竞争面试，一天天，在盼望和等待中度过了，那种滋味，还尚未走远，宛若就在昨天，点点滴滴都那么真实，让人思之生畏，可是，她真的要再一次面对了。

　　春晓嘴角抽动了一下，经验告诉她，这已经是最后的决定，没有任何回旋余地，再多的口舌也都是徒劳，所以并没有多问，拿过协议终止书上签了字，表情平静、自尊且坚定。她的表现，完全出乎Ben和John的预料，也许他们在等待，等春晓说些什么，或是辩白，或是不满，可她，只是选择了坚强的沉默和配合，这令他们反而尴尬和手足无措起来，春晓不知道这里边有没有包括些许的愧疚或不安。

　　是的，不过领导不费吹灰之力的一句话，对于雇员的影响和伤害却是巨大的，可就是有人，冷酷地丝毫不惮于把这种话说出口，每当这种时候，春晓才明白，原来工作上是没有什么人情可言的，这个时候，任何“视公司如家”的口号都不过是放屁。

　　春晓回到座位上，开始整理自己的文件，把最近做的东西全都发到了网络邮箱里保藏，该删的删掉，该留下的留下，一切都进行地安静没有声息，可是，她的脑子里却要疯掉了，她这才知道，Ben昨天要自己把电脑带过来，是已经早有预谋和决定了，自己却大祸临头还蒙在鼓里呢！

　　又失业了！这无疑是对她自信的巨大打击，以后，到底该怎样工作？该找什么样的工作才真正适合她？为什么会这样一再被拒？问题到底出在哪里？眼看就要国庆节了，宝贵的七天时间里，她将不能找工作，每一天，无疑都将是经济损失，而至于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工作，她更是没有一点把握，也许会很久，也许，或者，也不是没有可能找不到。

　　今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呢？她完全迷失了，找不到一点线索，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恨意，一股对这些无情老板的恨意！难道他们不知道，对他们来说小小的决定，也许可以改变和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她的眼角湿润了，真的好想要大哭一场，可是，在恶人面前哭，不是等着被笑话吗？就算失败，也要败得有风度、有骨气，如果在气焰上也输了，那真的是没有一点尊严了。

　　她强忍住眼泪，在下班前整理好了所有文件，该走了，旁边有同事来道别，都是一脸的惋惜，在惋惜背后，春晓却分明看到他们眼神里的窃喜和不屑，心里真有说不出的酸楚，这种人情冷暖，为什么一再一再地出现在自己身上呢？莫非，自己真是命中注定要遇到这么多的坎坷？她打起精神和大家说了“再见”，抓起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走在路上，想到明天不用再一大早跑到这个压抑的地方来了，春晓说不出心头是什么滋味，骗自己说很庆幸，却分明有着那么多那么多的苦涩。秋天已经悄悄地来了，阵阵凉意穿过微微泛黄的梧桐树叶洒在傍晚的空气里，如果是往日，春晓一定为这大好的秋色所陶醉了，可是今天，她却一点都没注意到这些，她的脑子已经麻木了，脚步也不知道是怎么挪动的，只觉得头又开始隐隐作痛，渐渐的，这痛蔓延到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