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寂寞》泡泡沫沫

69、第 69 章

　　回到家，余晴和韩梅已经开始吃晚饭了，春晓一点没有胃口，可肚子又明明咕咕叫的厉害，就跟着草草扒了两口。吃完饭，春晓躲到自己屋里，躺在床上看起了电视，说是看电视，其实她都什么都看不到，完全是在发呆，被解聘的沮丧和失望已经占据了她的全部身心，让她疲惫不堪。

　　过了一会，韩梅走了进来，她和余晴是中学同学，在一起住的这段日子，春晓和韩梅已经很快熟悉了，两个人都是外向开朗性格，有许多相似之处，因此很投机。韩梅看春晓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干嘛呢，有心事吗？”春晓一笑：“没事，坐吧。”

　　她盯着韩梅的脸，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失业的事情告诉她，她知道了，会不会因此取笑和疏离自己呢？落井下石的人，她看得是太多了。不过，这种事，即使隐瞒也不会很久，她们知道是迟早的事。她一边思索着，一边和韩梅攀谈了起来，在如此空虚的时候，有人说说话，倒是可以排遣一下寂寞。

　　谈到热络之处，春晓想，也许，自己该相信韩梅，告诉她自己失业的消息，或者，她还可以给自己出出主意呢。她试探地说：“韩梅，我，我……”说到一半，又有些难以启齿了，“你怎么了？到底什么事情啊吞吞吐吐的？”“我，我今天被炒鱿鱼了。”

　　说完，春晓望着韩梅的脸，看她作什么反应，有那么一秒钟，韩梅呆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常态，以温和的态度，劝春晓放开点，接下来好好找工作，一定会找到更好的，在她的安慰下，春晓真得觉得好过了些，她这才发现肚子又叫苦了，于是想要出去买点东西来填胃。

　　等春晓回来的时候，一开门，韩梅和余晴都在厅里，好像在说话，见她回来，又悄悄各自走开了。只隔了几分钟，春晓已经感觉到气氛不对，韩梅不像刚才那样热心了，脸上没有了友好的笑容，和春晓的话也少了许多，余晴也是怪怪的不大自然，春晓没说什么，她已经明白了，一定是韩梅立刻把自己的事告诉了余晴，她还能说什么呢？她早应该猜到的，她只是觉得，这种事，本来由自己在合适的时间告诉余晴，会更好。可是现在，她只有沉默，她走进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第二天，春晓一大早就跑到网吧上网找招聘信息投简历了，虽然马上要放国庆节的假，可是，时间宝贵，能抓住一天是一天，她不能放过任何一点希望。她在网吧一泡就是几个小时，到中午的时候，头都晕了，招聘网页已经被她翻过一遍，她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灿烂，她一时适应不过来，眼睛被刺得睁不开，在这样晴朗的日光里，别人都在忙着一天的工作，而自己，却这样闲荡在街上，她真有些无处可去的迷惘，她觉得自己好没用，不愿意去看别人的脸，害怕在别人的笑容里，反衬出自己更深的悲哀和无奈。

　　吃完饭，春晓不想回家，在那个空荡荡的房间里，时间会无限地延长，空间会大到漫无边界，那会让她反而倍感空虚和压抑，紧张到无法呼吸，从这刻开始，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用来等面试通知了，她所有的神经，都完全集中到这上面，其他的，她全都顾不上，而这种等待，是会要人命的。

　　等待，这个太过熟悉的字眼，它是这么令人讨厌，却偏偏常伴在她的左右，让她痛不欲生却又无可奈何，她必须面对和学会承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残酷得慢慢适应和习惯了等待。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就是Fred，现在，她白天不能上班，也不能留在Knowledge base网站上时时陪他了，自己突然消失，他会怎么想呢？会不会怪自己丢下他？或是猜到自己的处境？如果他知道自己现在是这般落魄，那么，他会不会瞧不起自己，就此彻底离去呢？

　　这些，都是春晓不能忍受的。那么，用什么方法可以补救？怎么告诉他，自己一直都在？上网费是很贵的，她不可能一整天都待在上面，而且，还有许多事等着她做，包括面试。春晓终于想出来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那就是，每天晚上去网吧几个小时，这样，他也许觉得自己公司的网络关闭了，不管怎样，至少每天还是义无反顾地在他身边，或许他会体谅，依然与自己在Knowledge base上相约。

　　吃过晚饭，还不到七点，春晓就到了网吧。带着希望，她打开了Knowledge base，上边空无一人，除了她这个孤零零的访客，春晓觉得好难过，可是，她告诉自己，要坚持，无论如何，要以这样默默的方式把心意传达给Fred，等到他明白了，自然会来这里陪自己，她们一直都是心有灵犀的，不是吗？

　　就这样，她一边查招聘信息，一边留意Fred有没有上线，然而，过了几个小时，他都没有出现。这只是第一天，也许，他还没有发现自己，再给他些时间，他迟早会来的，春晓这样安慰自己，她对Fred已经深怀愧疚了，只要想到Fred白天看不到自己时的失落和忧郁，她就骂自己为什么这么不争，另外，她也有着慌张和恐惧，也许，借此机会，Fred再也不会来了，她有什么可以一直拴着他的心呢？

　　可是，她怎么能没有他？尤其是在身陷困境的情况下，没有他的陪伴，他的鼓励，她怎么会有足够的力气度过难关？没有他的日子，岂不是还要艰难几倍几十倍，也许那样，她不久就会死掉了。想到这里，春晓就要掉泪，可是，眼里分明又是干干的，没有液体。

　　第二天，春晓一大早就醒了，睁开眼睛第一秒，慌乱的潮水就淹没了她，让她无法呼吸，她胸口闷得厉害，心脏怦怦地跳得好快，声音大得仿佛能听到，忽然，春晓感到心脏一阵抽紧地痛，她好害怕在这一刻会死去，还好，心悸过去了，春晓不敢继续留在床上，她站了起来，走到窗口，打开窗户，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然后伸了一个懒腰。

　　面对清晨的阳光，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放松、要乐观，那些不愉快的事，不可以让它们时时刻刻来干扰自己的心境、破坏自己的健康，因为，身体是自己的，如果毁了，没有人来为自己买单的，也许，甚至找不到人为自己收尸，自己还这样年轻，许多美好还没有来得及享受，就这样匆匆走了，岂不是很可惜！

　　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却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无论如何，还有Fred，只要Fred在，就够了，他一定在远方看着自己，给自己鼓励，有了他的支持，自己一定要坚强，挺过这一关！接下来一整个白天，春晓就等面试电话了，她的耳朵，始终竖起来听着手机的动静，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机始终死一般的悄无声息，到傍晚的时候，她不情愿得放下了悬着的心，不必再等了，今天不会有机会了。

　　吃过晚饭，春晓又到了网吧，当然第一件事还是打开Knowledge base，她想象着这次Fred会不会在，这网站是Fred 自己设计的，他在后台，应该可以看到自己的访问记录，应该知道是自己晚上来过这里，而且，他一向惯于泡在电脑前，只要他愿意，应该会出现的。可是，仍然显示只有一位访客，春晓的希望再次落空了。

　　她顾不上想太多，生活的压力已经不允许她作太多思考，她继续上招聘网站查信息、投简历，可选的职位越来越少了，翻了一整个晚上，也不过找到三五个比较合适的。她带着满心失落回头去看Knowledge base，还是一位访客，她迷惑了，心痛了，他是还在生自己的气吗？是要以这种方式报复吗？还是真得要退出了？

　　看来，无论是职场还是情场，她都输惨得血本无归了，还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吗？一股无名之火烧起在她心里，让她全身燥热不安，巨大的无助感快要把她打倒了，可是，不能放弃，一定要坚强啊！

　　她打起精神不断告诫自己，要控制，要控制，保持内心的宁静，这是考验自己的时刻，经过这次磨难，自己将更加成熟，这对于未来的发展，也许不无益处，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找到更好的工作，也一定可以再挽回Fred。可是，这个声音，是那么柔弱，它溶化在深深的暗夜里，发不出一些回响，连她自己都听不真切，她觉得世界只剩下了漫无边界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