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寂寞》泡泡沫沫

21、第 21 章

　　忙过了这一阵，Fred向大家宣布：“韩明飞项目组最近有一个新的大项目启动，我的精力要放在那边了。接下来绩效考核项目要做的是给出进一步细节的实施报告并画好执行流程，难度已经不大，这些工作就交由谢霭岚来一手负责，以后你们大家要完全听她指挥。时间比较紧张，可能需要多一些加班，如果有谁有事请假请提前申请，以让谢霭岚及时掌握和安排工作进度。大家有问题吗？”

　　说完之后，Fred扫视了大家一遍，春晓等人面面相觑，有些怀疑谢霭岚是否能掌控好这个项目，但是并没有人出声，事情就这样定下了。这样一来，不是要减少许多和Fred正面接触的机会吗？春晓心事重重，满是失落。

　　Fred忙于韩明飞项目组的业务了，很少过问这边的绩效考核项目，即使偶尔了解一下进度，也是单独找谢霭岚谈话，听着他们的低声长谈，春晓醋意十足。是不是，他把自己忘了？是不是，他们两个之间，在悄悄进展着？春晓看得出来，谢霭岚喜欢Fred已经发展到了痴迷和难以自拔的地步，这样的情意，无论如何是自己的大敌。聊以欣慰的是，工作之外的场合，Fred始终注意保持和谢霭岚的距离，和所有的工作狂一样，他的脑子里，盛的最多的还是他的项目。

　　就这样，Fred和春晓之间开始了一段相对平静的日子，就连以往聚餐的午饭时间，也被挤走了，因为其他几个女孩子不习惯和Fred一起就餐，刻意单独找地方避开了他，春晓总不好厚着脸皮自己凑过去，虽然她心里是这样想。他们好像都有意无意忘记了彼此之间曾经有过的感情，曾经心照不宣的暧昧在工作的忙碌中慢慢淡漠了，剩下的，只是彼此礼貌的尊重。

　　一日一日，春晓能量渐耗，激情一点点消弱了，有时候，她想，就这样无声无息断了吧，悄然地不会给彼此带来伤害地结束。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春晓和Fred已经非常熟悉，他已经不再是初识的时候那个被崇拜的神秘的男人，现在他的一举一动都变得平凡且在意料之中，曾想要探索他的一切的冲动和激情也降温了。

　　可是，每次下定决心去做的时候，敏感的Fred虽然不说不做什么，脸上都会变得阴沉，猜不透他到底是怎么想，春晓却只好一次次妥协了，不得不伪装着流露出温柔，要他放心自己的守候，毕竟，她心底那份好感始终没变，毕竟，Fred是她有生以来，最为心有灵犀和知己的人，毕竟，她曾视得到他的爱为一生最大的幸运和幸福。

　　只是，当一切都不再像最初的自然而变得刻意，她感到迷乱，要么全心投入，要么了无牵挂，现在这又算什么状态呢？Fred到底有怎样的想法？他从来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从来没有一个坚定的立场，他只是不要自己离开，这样一直消耗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三千烦恼丝将春晓缠绕得紧紧的，令她无法抽身。

　　到周五下午，Fred回家了，若是以前，春晓一定会想念到没有边际，可是日复一日单调的重复，加之目前索然无味的现状，她已经开始习惯这种聚散周期了，心情并没有太大起伏。时下已是3月，春天的脚步已经慢慢走近，带着春日温度的明亮的阳光穿过窗玻璃照进办公室，让屋里的空间显得更加干净敞亮，也让人的心情跟着好起来。

　　白天的时间拉长了，下班的时候，还是天光大亮的。春晓还不想走，自己随便找点事做。刘莲也没有动身，在旁边跟韩明飞找着话题聊天。刘莲是有男朋友的，可是最近，春晓觉得她对韩明飞格外关心起来，经常动不动就找他指导工作，虽然明明都是些很简单无关紧要的问题。春晓想，是不是她心里的感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韩明飞平时并不多话，也很少看到脸上有笑容，总是一副酷酷的样子，但除此之外又给人闷的感觉，不够阳光，听说他是有女朋友的，春晓都奇怪这份感情到底有没有带给他惊喜和激情。韩明飞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刘莲的话，只是语气之间还是带着几分生硬。突然，他的水杯不小心打翻了，刘莲第一时间就赶紧跑了过去，递上自己的抹布，帮他擦干净了桌子上的水。

　　春晓悄悄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心里暗笑又要出现一对办公室鸳鸯了，可是，韩明飞非但没有半点感激，表情反而变得僵硬，更加少言寡语起来，只是自顾自做起了事。刘莲的热情遇到了冷水，脸色黯然了，看着刘莲情绪低沉的样子，春晓想，刘莲还是挺善良的女孩子，身材又好，平日也很和气，韩明飞就真的一点也不为之动心吗？她有点为刘莲惋惜了。不过，她既然已经有了男朋友，也不该这么轻易变心的。正想到这里，春晓的电脑突然死机了，试了各种方法，还是不能恢复正常运行，她只好请来韩明飞帮忙。

　　韩明飞一言不发，三下五除二就默默解决了问题。他始终是酷酷的，可是就在他转身要走回座位的一刻，韩明飞看看春晓的脸，眼睛闪了闪，好像心里划过了什么，竟带着笑意用很柔软的语气和春晓开了句玩笑，接着又说了许多话，这可完全不像平日的他。春晓偷眼看看刘莲，怕她会生气，还好，刘莲并没有什么反应。

　　春晓不知道韩明飞是否又莫名其妙复萌了刚认识自己时那种初始的萌动的感觉，她只是心里明显感觉到，自己对他尊重也好、欣赏也罢，要和他上升到与Fred的那种情意，是不可能的，Fred已经先到一步、占据了她的心。她和Fred之间有一条根深蒂固的纽带、一种自然而然的触电和依赖感，和韩明飞却没有，甚至于，相处时间长了，春晓还会无端生出厌烦来，想要逃跑。

　　韩明飞是公司的项目经理，在这段共同相处的时间里，春晓亲眼目睹他操作和管理项目，才越来越发现原来他的智慧丝毫不输给Fred，只是更加内敛和沉稳，他还这么年轻，将来必定是大有前途的，春晓对他的佩服和喜爱也与日俱增，只不过，那绝对是朋友之间的单纯欣赏。也许他更加优秀，可春晓心里已经做了选择，就只能是Fred。

　　想到Fred参透自己的一喜一忧，也因此跟着快乐和心痛，有时甚至会表现出一些撒娇，春晓心里就会涌起一种好像对孩子一样的柔情与甜蜜，如果做出任何背叛和让他心碎的事，她都不能原谅自己。

　　虽然目前Fred和谢霭岚之间是有那么一点暧昧，可他自始至终没做什么，而且从没有一次他曾经忽略自己，他一向给自己最多的尊重，面对众多女生的推崇，他也会时有迷惑，但他从来也没有忘记把自己放在最前边，自己于他始终是最特别的一个。

　　得到自己所爱的心，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感激呢？对于韩明飞的心动，春晓只有抱憾了，这么好的人，却要放手，最终无缘，自己真是自讨苦吃，老天终会惩罚自己，让自己落得两手空空的，也许，自己生来就是要受苦的吧。

　　周二Fred回来后，抽空检查了一下绩效考核项目上大家不同方案模块的流程设计情况，看过春晓画的流程，他觉得已经比较合理，但是在图案表达技巧上还不够纯熟，细节上的处理不够细致和精准。又一次，他让春晓站在旁边，很耐心很细致地把整个图的快捷操作过程演示给她看。他做得很投入，脸上的表情也很专注，一手拿鼠标，一手敲键盘，手势相当熟练，一边作图，他嘴里一边讲解着，偶尔还抬头看看春晓的脸。他的目光是那么干净，声音低而温柔，在安静的办公室里，这无疑让所有人觉得刺眼，而他竟然毫不忌讳！好像他丝毫不介意别人发现什么！

　　春晓望着他的脸，觉得如果真是这样，这份感情也太厚重了，假如和Fred换一下角色，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付出这样的心意，她忽然不明白了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感情战争里，到底是谁陷入更多、付出更多？春晓心头涌起一种胜利的喜悦和自豪，更多的则是深深的感动，她的灵魂告诉她，为了这样一个人，是可以倾其所有付出的。春晓乖乖地一副很听话的样子，不时回应着Fred的话语和目光，Fred愈发兴奋起来，讲解得更加绘声绘色，全然不顾对面的谢霭岚已经满脸醋意。看着谢霭岚慢慢堆积了乌云的不自在的脸，春晓暗自有一种得意，这下，她该知道Fred真正喜欢的人是谁了，她也该清醒一下脑筋了，不要白白做太多无用功。

　　回到自己位子上，春晓还一度沉浸于刚刚在Fred身边的美好感受，为那深情的一幕心动不已，Fred果然不负自己的重望，沉寂过后，总还是会真情流露，而且看似日深一日。可是，她还是没有足够的把握，经过太多次的起起伏伏之后，她的一颗心已经变得越来越理性，越来越能够平静地面对各种风暴，现在，要她用烈火的热情去拥抱另一个人，她做不到，也不敢，曾经的伤害还令她心有余悸。

　　她明明告诉自己此刻正是需要趁热打铁的，可她越是努力就越是做不到，内心反而背道而驰变得冷酷起来。是的，就算是爱，她也不想背上负担，戴上枷锁，她的爱，应该是完全自然发生的，而不是这样思来想去，她不想因被爱而爱，不想存在一定爱、必须爱的道理和义务，她只想顺应自己心的方向，而不是去规定和约束它，她不想要一点的牵强和勉为其难，如果是这样，那么这种变了味道的爱情她宁肯不要。

　　午后的阳光照进房间，房间里涌动着温馨的春意。房间的门敞开着，新鲜的空气流进来，让人神清气爽。Fred心情大好，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子，低头思考着什么问题，有那么一会儿，他站到了门口，就在春晓的身后，然后一言不发盯着春晓的后背看了良久，看得春晓心里直发毛。Fred坐回位子的时候，脸上堆满了笑意，看不出他的兴致竟如此之好！

　　看Fred开心，春晓的世界里也春光明媚，她不经意看了一下四周，眼光不经意扫过韩明飞的时候，却发现他似乎很有几分不开心，为什么呢？不过，她没功夫多想，刚刚打上一个问号，念头很快就又跑开了，她要抓住好心情的衣襟不放手，继续享受。

　　下了班，春晓等公交车的时候，和邹向成、韩明飞站到了一起，大家都是同一个方向。韩明飞话不多，好像满腹心事。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车，经过的几辆都已经人满为患挤不上了。看看天色已晚，空气又凉了，韩明飞说打车吧，也顺便捎邹向成和春晓一段路，春晓惊讶地看着他，问他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大家都知道，平时他可是挺节俭的！韩明飞只是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三个人上了车，聊天正起兴间，春晓已经快要到家了，她下了车，冲里边挥手告别的时候，她看到韩明飞对她的眼神里有一些凝重和忧郁，这周以来，春晓常常看到他这种眼神，她愣了一下，车已经开走了。他的眼神，到底在诉说着什么呢？春晓隐约感到，那和自己有关！她突然感到一阵幸福的眩晕，为什么，幸福来的时候，都是一股脑一起到呢？自己何其幸运，让Fred和韩明飞这两个优秀的男人同时都看好自己呢？

　　春晓想着Fred和韩明飞，一路沉浸于美好的感受，慢慢走，慢慢品味，带着笑，重复着心里的感动，杨柳风从四周吹过来，让她感觉自己正如蒲公英般飘扬起舞。正在低头沉醉的当，耳畔忽然响起“嘭”的一声巨响，春晓吓得一哆嗦，赶紧抬头看时，却见随着“咝”的一声尖叫，一条红色的线划破夜空直冲向上，然后“砰”的一声爆破，一朵花在半空瞬间绽放开来，是烟花！春晓兴奋不已，就像儿时看到烟花一样得来劲！烟火盛放后，只剩下残花败絮星星点点地坠落下来，虽然只有几枚淡淡的影子，可是，在茫茫夜空的背景下，已经很美。

　　春晓不舍得再低头，期待着那下一个烟花的出现，果然，第二个，第三个，呼啸着升上了天，然后又发出天崩地裂的巨响，最后是四散纷飞的无数花絮。那些烟花，什么形状的也有，有的像是展开了一把巨伞，有的像是套着的连环，不一样的颜色交织，还有的就简单在空中开了一朵花……春晓不只是惊诧于烟花绽放间刹那的绚烂，她更加喜欢欣赏那慢慢下坠的余焰，看它们向周围不断扩散，身形变得越来越细小瘦弱，有点像划过天边的流星，不过，却是持续时间更久的流星，因此有更多空隙可以领略它的美。以前，春晓只是羡慕那耀眼于夜空中的大束烟花，可是当下，她只觉得，即便只是作那一小点火花，只要幸福着，只要闪耀过，也已经足够，不必再奢求什么。

　　回到家，吃过饭，素云慢悠悠地说：“我找到工作了，就是和你说过的那家管理咨询公司。”“真的，这么好的事！”春晓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要知道，素云找不到工作，她也跟着压抑。“也没有多好，那个老板有点怪怪的，而且让我做的工作是小报编辑，说白了就是帮他们的管理培训作宣传，以招揽更多的客户，感觉像是骗人一样，我不喜欢，工资也不高，只有不到2千块。”“不管怎样，总比这样待着好，这对你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你就好好珍惜、认真做起来吧。”“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如果能稳定下来，我想利用业余时间多学点东西，以便于以后找更好的工作或是自己赚钱。”“你想学什么呢？”“我对服装设计很感兴趣，我想先从裁剪学起。”“这个想法挺好的，说不定以后你还能成为著名的设计师呢。”“要是真的学好了，等你结婚的时候，我帮你设计一套婚纱。”“那就说好了，到时候，我非你的婚纱不穿了。”两个人说笑了好久才各自睡下了，长久以来，春晓第一次觉得心情如此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