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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五章 初识方术 ...

  •   那一夜,太子在宫外的私宅中大宴门客,灯烛辉煌,满耳笙歌。

      据说有一位曾助燕太子逃离秦国的燕国名士,在周游列国之后,终于应邀来到太子府上,就连太傅鞠武也对其极为敬重,抱病前来赴宴。

      这种盛宴,当然轮不到小佗去参与,因众多门客齐聚府中,又请来许多歌伎舞娘,卷耳还特意嘱咐小佗,当晚别到处乱跑,免得撞上了少儿不宜的场面。所以,小佗和安叶荔就关着门躲在房间里,专心研究玉佩的奥秘。

      自从小佗伤重垂危,被安叶荔用灌输能量的方式救下性命之后,小佗就发现,有一股难以捉摸的热浪,从不间断地在体内肆意流动。

      到了燕国,没有秦人的约束,小佗放开了手脚自由活动,很快他就发现,在不经意间,体内那股热浪所行之处,皆似铜皮铁骨,动辄毁坏物品,甚至抬手断树,跺脚碎石,加上小佗并不能自如控制体内的这股热浪,一时间,小佗竟然成了众人眼中的顽劣小子!

      燕太子门下宾客众多,其中不乏混吃等死的庸人,但也有真正的能人异士。小佗为了体内的热浪,问过不少人,得到的回答要么是不知道,要么就是诡异猥亵的笑容,吓得安叶荔催着小佗离开,生怕那些放荡门客教坏了小佗。

      直到一名略通黄老之学的门客,兴奋地追问小佗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异果,才令安叶荔茅塞顿开,她想起在现代武侠片里,常见到高人将全身内力输送给主角的美事。只可惜,安叶荔尚未发现这个时代有气功和内力一说,以小佗如今的情形,就像是茶壶装饺子,只能看着那股能量流口水,却找不到人来教小佗运用体内的能量。

      所以,两人近来一直沉迷于研究小佗体内的这股能量,体会玉佩为他们带来的变化。
      三下轻微的叩门声之后,小佗刚收好玉佩,就见徐夫人穿着一身扎袖宽摆的华丽舞裙,推门而入。

      “小佗,快把竹筒给我!”关好门,徐夫人就苦着脸嚷了起来。

      徐夫人的剑舞华丽轻盈,刚柔并济,加上他身材高挑纤细,相貌阴柔清艳,迥异于燕地女子之美,深受欢迎,每当有盛宴,府里定会请他来表演。一般贵族家中的公共厕所都是设在猪圈之上,偏偏燕太子因为府里来往的外人众多,不但将厕所都设在干净整洁的显眼之处,还分了男女两边。徐夫人虽然习惯了以女装露面,在这一点上,他倒是很计较男女之别,坚决不肯进入太子府里的女厕,但当众走入男厕,却又难为了一身女装的徐夫人。

      于是,他给小佗送来一堆干净清新的竹筒,以备他随时取用。

      安叶荔曾经抗议过此事,小佗考虑了一会儿,很认真地点头说:“那我把竹筒还给他,以后让他在树下解决吧。”

      安叶荔想象着那个优雅的舞娘站在树下便溺的模样,顿时冷汗狂飙,从此再不提此事。她偶尔也会想到,男扮女装都如此麻烦了,在几百年后,还会出现一个女扮男装的花木兰代父从军,不知那位BH的少女,是如何在军队里应付各种生活问题的?

      安叶荔其实一直都很好奇徐夫人怎么使用竹筒,本想赖着不走,眼见小佗拉长了小脸,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才偷笑着穿门而出。

      等他们处理好一切,安叶荔重回屋内。

      只见徐夫人舒舒服服地斜倚在矮几前,手指微梳云鬓:“那个小胡贼,还跟着你姐呢?”

      燕太子好客,府里人多手杂,更有许多浪荡成性的游侠,终日在府中吃喝流连,狎妓戏婢,比试武技。自萱娃入府之后,燕太子就令卷耳在婚礼之前,暂时充当萱娃的护卫。多年来,卷耳一直是燕太子形影不离的心腹,众人皆认识他,见到燕太子命卷耳护卫萱娃,不用解释,亦能看出燕太子对萱娃的珍视,才不至有人怠慢了萱娃。

      谁知,卷耳与徐夫人天生对冲,每当徐夫人与萱娃复习剑舞时,动作稍有亲昵,就会被卷耳打断,令爱徒心切的徐夫人对卷耳大为反感。

      后来,徐夫人不知从何处听闻了卷耳是林胡贵族与秦女的混血儿,加上卷耳身手敏捷,来无影、去无踪,徐夫人素性直接以“小胡贼”来称呼卷耳,两人因此结下更深的矛盾,若非卷耳还是把徐夫人看成女人,只怕早就将徐夫人肢解了。

      “太子担心门客酒后闹事斗殴,今晚调‘卷、耳’去宴会了。”小佗强调着卷耳二字,不满地嘟起了嘴。

      虽然因为卓娥的缘故,小佗姐弟俩对徐夫人很信任,但卷耳早在多年前护送萱娃和小佗去邯郸的时候,就已经深受姐弟俩的信赖了,如今卷耳在姐姐身边当了几个月的侍卫,将姐姐保护的滴水不漏,更令小佗不愿听人说卷耳的坏话。

      “那正好,离我出场的时间还早呢,先去看看萱娃吧。一个月没见我那乖徒弟,有点想她了。”徐夫人马上笑逐颜开地站了起来。

      萱娃住在内院,小佗已经十岁,再不能随意出入女眷所在之地,要见姐姐,也得在内院门口等候侍女传报。

      但今晚,小佗在内院大门上敲了半天,也没人回应。徐夫人耐不住性子,他自己穿着表演用的华服不便爬墙,就抱着小佗将他扔上了墙头!

      等小佗从里面开了门,带着徐夫人走向萱娃的住处时,徐夫人羞答答地曲颈垂首,本就优雅柔韧的体态,更是扭出柔媚的邯郸水步,小佗虽知徐夫人是怕内院的侍女查觉有男人混了进来,但额头上的血管还是一直在痉挛,安叶荔倒是夸了几句,只觉得像徐夫人这么宜男宜女的人,若放在现代,就是第二个李俊基,再加上他那一手华丽丽的剑舞,绝对也能红遍亚洲。

      因府中宾客众多,几乎将所有的人力都投入到了宴会上,三人一路行来,却不曾遇到任何人。直到进了萱娃的往处,他们才发现,萱娃的两个侍女都昏迷不醒地倒在地上,萱娃却不见了影踪!

      燕国太子府的建筑,远不如邯郸公主府的华美精致,但却磅礴大气,不重细处雕琢,只见稳重宽广,来往府中之人,无论是高官显贵,还是豪侠游士,都在此都能自如舒畅地宴饮、会面。

      然而,小佗一路疾奔到广宴门客的主楼时,却无暇欣赏这一切!

      徐夫人特别交待过,在不知发生何事之前,为免影响萱娃的声誉,切不能到处宣扬此事,他让小佗直接找到卷耳,私下里告知此事。

      得知萱娃失踪,卷耳平凡的脸上突然爆发出锐利的杀气,似出鞘的剑,急欲见血!他转身就要冲进宴会厅中禀报燕太子,但宴会厅内的溢彩流光映入了眼中,却令卷耳冷静下来,阴影中静静伫立的瘦削身影,似一株野生的藤蔓,正扭曲地攀附着黑暗生长。

      卷耳命小佗在厅外等候,待自己先去查看线索,再做决定。小佗知道自己帮不上卷耳的忙,不管有多心急,也唯有听从卷耳的安排。

      宴会厅外的回廊上,安叶荔与小佗相对黯然,厅内传出的燕地笑语,更衬出了亡国之人的飘零孤单。

      不知过了多久,小佗开口问道:“小荔,姐姐没做过坏事,没伤过别人,她连屋门都不出!为什么还是有人要害她?”

      小佗抬头看着安叶荔,眼里不单有恐惧,还有愤怒。夜色下,清秀的小脸因为成长而五官轮廊渐深,这会儿咬紧了牙关,在颊边的酒涡与下巴之间,绷出了清晰硬朗的线条。

      安叶荔也心乱如麻,不明白为何有人要绑架萱娃:“可能……会不会……是燕太子的敌人?”

      “是因为太子还没当上王吗?”小佗凝神思索,“公子嘉、春平侯、韩绛,他们也当过太子,都没坐上王位。”

      “燕太子的势力比他们更大……”安叶荔说了一半,忽然想起燕国也被秦国灭了,连忙改口,“别担心,卷耳去找萱娃了,一定没事!”

      小佗紧皱的眉头,将浓墨重彩的杏眼略微拉长,乌亮的黑眸顿时褪掉了甜美,平添几分威慑,孩子气的脸上带着成人的凝重,却不显突兀。

      安叶荔心中一跳,意识中仿佛划过一道闪电:小佗长大了!

      嚣哗的宴会厅突然静了下来。

      小佗与安叶荔对视一眼,凑到窗边细看。

      厅内众多的仆役,正一一熄灭众多的灯烛之焰,仅余数盏油灯,隐约可见厅内情形。

      宴会厅的主位上,一名而立之年的清隽男子与燕太子同席而坐,正含笑点头,看着仆役们在太子面前清出了一大片青石地面。

      残灯斜照,人头涌涌的大厅,顿显阴森压抑。

      偶尔传出一两声低语,似暗夜林间,噪鸦惊飞,低掠而过。

      就在黑暗压抑到极点之时,数点黄白的星火,突兀地出现在厅内空地之中!

      转瞬间,星火以燎原之势,扩大了一丈有余的范围,伴随着众人的惊叹之声,空无一物的青石之上,烈焰徒然暴涨,映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尽管最前排的人都远离火焰,仍被那狂猛燃烧之势,吓退了几步。

      原本与燕太子并肩同坐的清隽男子,突然闪现在火焰之中,红黄的烈焰在他脚下燃烧,却不曾点燃半根轻飘的袍带,超然若仙人之姿。

      火中的男子面露浅笑,背负着双手,昂然肃立在火焰之中,等候众人的惊呼和议论之声平息。

      小佗正看得目瞪口呆,却听见安叶荔惊叹道:“没想到这里也有魔术师!”

      小佗疑惑地重复:“魔术师?”

      “不是魔术,是方术。”卷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小佗身后,为小佗解释着。

      他一手搭上了小佗的肩膀,安抚地拍了拍:“那两名女侍醒了,说是燕棠公主的亲信劫了人。”

      说到这里,卷耳做了一个深呼吸,强忍着恼怒和无奈,暗握双拳控制怒火。他是燕太子的影子,所以最清楚主子对萱娃的爱意,虽然燕国王室为燕太子择好的婚期尚未到来,但卷耳早就以夫人来尊称萱娃。正因卷耳仰慕燕太子,对萱娃也更敬重。

      但对燕棠公主来说,萱娃不过是个亡国贱民而已,若不趁现在肆意羞辱,等婚礼之后,她就再也动不得燕太子妃了。一直以来,燕太子让卷耳贴身保护萱娃,本也有防备燕棠公主之意,谁知仅一晚疏漏,就被燕棠钻了空子。

      由此可见,就连内院的侍女之中,也有燕国王室的探子。

      但这些,卷耳都不能告诉小佗。

      想了又想,见小佗仍眼巴巴地等着听他的下文,卷耳才道:“秦国的樊於期将军得罪了秦王,父母妻子全被秦王焚烧至死,近日流亡来了燕国。公主今晚在华阳台宴请樊将军和多名贵客,本想找徐夫人舞剑助兴,但徐夫人却来了这里,公主就……要徐夫人的徒弟顶替。公主心高气傲,想来是故意刁难夫人,不至有大碍。我已命探子随时通传消息,确保夫人的安全。”

      听了卷耳的话,安叶荔先是放了心,觉得萱娃被女人劫走,怎么也比被男人劫走要好。转念一想,燕棠公主已知寄养在舜颜公主家的小佗是萱娃的弟弟,早就怀疑萱娃与讨厌的舜颜有关,再加上燕棠一直怀疑萱娃是秦国间谍,因丈夫韩绛死于秦人之手,燕棠对跟秦国有关的一切都充满怨恨,根本连看都不想看萱娃一眼。

      清高傲慢的燕棠公主,眼中容不得一丝杂质,怎会想看萱娃舞剑?说不定是要借机对萱娃严刑逼供!安叶荔连忙让小佗催促卷耳,赶快通知燕太子前去抢人,免得燕棠公主伤了萱娃。

      卷耳沉默片刻,把手中的剑柄都握得发烫了,这才无奈地说:“卢生是太子费尽心力才请到府中,若太子中途离场,就是有意侮辱,不但卢生会转身离开,以后所有名士都会拒绝与太子交往,太子这些年的心血……就全都白费了!”

      小佗情急之下,冲口而出:“那我姐姐怎么办?!”

      “若公主只是要夫人舞剑,并无大碍。若公主有意加害夫人,探子定会来报,到时候,我去救人。”

      卷耳的年龄比萱娃还小了几个月,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又有一半胡人血统,从不懂得掩饰情绪,此时他面上绝决的神色,令安叶荔看了有些不忍。她知道,卷耳虽说是燕丹的心腹,但论身份,卷耳仅仅是站在太子身后的影子,就算他救出萱娃,夜闯王室,也是死罪一条!

      无计可施之下,只能先等探子的消息。无聊之余,通过小佗之口,安叶荔又追问了几句才得知:卢生,是燕国最知名的方士之一。

      五年前,太子曾经很有礼貌地向秦王提出了离开秦国回燕国的请求,却被秦王刻意刁难,说是除非太子能让晚上出太阳,天上下粟子,白头变乌黑,马头长出角,厨房门上的木象生了肉足,才许他回国。

      太傅鞠武得知此事,重金礼聘卢生前往秦国,助太子达成了这些要求。秦王虽然惊叹卢生之神妙,但却毁诺,不肯放人,更积极准备进攻赵、燕二国的战事,这才逼得燕太子背弃了当质子时发下的诺言,逃出秦都咸阳。燕太子早有意拉拢卢生,但卢生在秦国咸阳为秦王和燕太子表演完神乎其技的异象之后,就声称自己要专心求仙,不涉国事,偷偷从咸阳溜掉了。

      安叶荔回想起秦王那种阴险又敏感的个性,就觉得要哄他其实也不难,反射光源可令夜室出太阳,至于从高处撒粟子,白头染成黑,马头上粘个角,给厨房门的木象拼接一对猪蹄,更是容易。说不定卢生在秦国是见燕太子自身难保,才溜之大吉,等燕太子回燕国快站稳脚跟了,又跑来最后推他一把,卢生分明是个狡猾之极的墙头草!

      若燕太子因为一个骗子而不理会萱娃的安危,她一定鄙视燕丹一辈子!

      安叶荔正恨得咬牙切齿,就听见大厅里略微安静了下来,传出燕太子拍案赞叹之声:“方术乃仙者之业,如今得见先生,此生无憾!”

      火焰之中,神采奕奕的卢生对燕太子恭身一礼:“老夫久闻燕太子仁爱天下,心怀万民,今日得太子如此礼遇,士信于知己!”

      卢生的话,让安叶荔生出了诡异的感觉,看见三十多岁的叔叔自称老夫,比看见老头自称哥哥更令她惊讶。但厅内众人却顿时群情激昂,纷纷附议。

      一时间,对燕太子的赞美之声,如涨潮的海水,一浪接一浪,蜂拥而至,响彻大厅!

      安叶荔偶尔从混乱中听清几句颂扬之词,不止钦佩古人的马屁技巧,更佩服燕太子竟能在如此连环巨浪之中还不动如山,俊美华贵的五官,真心诚意的微笑,温柔感动的眼神,令人觉得,他相信面前每一个人的话都是发自真心。

      尽管厅内众人响亮的马屁声混在一处,但卢生激动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老夫耄耋之年,空度八十年岁月,却第一次看到如太子这般不世之器,仅以天火为引,就能降仙!”

      安叶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八十岁?你就吹吧,我还两千多岁了呢!洒一圈磷火,竟敢冒充天火降仙!这种人要放到现代,早被砖头砸成猪扒包了!

      就在这时,火焰之中,卢生突然转身,盯住了安叶荔所在的方向。

      “仙人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五章 初识方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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