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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渔盆(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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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渊看见儿子浑身是血抱着个奄奄一息的人进门,吓得没了三魂六魄,“弘儿,出了什么事?”
“爹,我待会再跟你说,先帮我找城里最好的医生来!”夏弘急急地就向里屋冲去。
夏渊见状不敢怠慢,立刻差人去叫城东李大夫。
奔进夏弘房间,夏渊看见躺在夏弘床上的那个受伤的人一动不动,夏弘在床边紧张得拿着毛巾不停帮他擦汗,嘴里一边喃喃安慰,“没事,大夫马上就来了,你再忍忍……屈通,你要挺住……”
“屈通……?”夏渊只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再一想,不禁又惊又怒,“屈通不就是屈钟的儿子吗?天哪,弘儿什么时候和他认识的!他现在受伤搞成这个样子,屈钟闹上门来,还不把我这把老骨头给拆了!”正想发作,夏天领了李大夫冲进来。
“夏老爷!”李大夫一鞠躬。
也罢也罢,救人要紧。夏渊一挥手,“快帮床上的公子看看!”
夏弘听见动静抬起头来,顾不得手上满是鲜血冲上去一把把李大夫拖到床前,“李大夫,请救命!”
“公子且放心,小人自当尽力。”李大夫往床上一看,神色顿时凝重起来,“这位公子看来伤得不轻。”
夏渊见夏弘嘴唇发白满头是汗,心疼得上前拉住他,“弘儿,不要着急,李大夫医术高明,屈通不会有事的。我们先出去吧,不要在这里碍事。”
夏弘点点头,看了昏迷不醒的屈通一眼,不舍地跟在夏渊后面出了房门。
夏渊站在院子里,抬头看天。也许是穿得有些单薄,他觉得身上冷得很。“弘儿。”
夏弘自知自己私自结交了爹仇家的儿子做朋友,夏渊心里中有些郁郁,便毕恭毕敬立在他身侧不敢多言。“在。爹。”
“弘儿,你娘去了多少年了?”夏渊神色凄然。
“十三年了。”
“是啊,都十三年了,”夏渊长叹一口气,回头看他,“你都长这么大了。”
“全靠爹爹悉心养育。”夏弘看着夏渊鬓边华发,心中一酸。
“你从小就受青花渔盆拖累,过着担惊受怕夜不能深寐的日子,你可曾恨过?”夏渊苦笑一下,自己答道,“你又怎会不恨。”
夏弘不知应该怎么回答,怎会不恨?从小在刀尖上过日子,提心吊胆处处防备别人,不能有知心的朋友不能过自己的人生,就连今天遇刺,令屈通生死未卜,这一切都拜青花渔盆所赐,怎会不恨?
“孩儿觉得这是命。”夏弘安慰夏渊。
“真是命吗?”夏渊悲怆地笑,“不,这不是命。”
“爹……”
“知道我为什么会和屈钟势不两立吗?”
夏弘茫然地摇摇头。不,不会,难道是……夏弘瞪大了眼睛,“不会的……”
“你猜的没错,正是因为青花渔盆。”
屈通醒来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倒在床边的夏弘浑身是血头发有些散乱但睡得正香。
看样子是累坏了。屈通微微笑笑,手轻轻拂上夏弘额角。想起昨夜他为自己急得六神无主的样子,屈通心里涌起一丝暖意。
“死而无憾了。”他当时真有那样的想法。
夏弘眼皮动了动,看样子快醒了。屈通连忙缩回手。
“这么着急干吗?”夏弘突然睁开眼睛,望着他邪邪地笑。
屈通方知他刚才是装睡,窘得无地自容苍白的脸上一抹红。
“什么死而无憾了?”夏弘见他红了脸越发觉得有趣,不依不饶地逗他。
屈通恼了,干脆不理他闭上眼睛。
“李医生说还好没伤到要害,只是失血过多只要多休息几天就好。”夏弘恢复了正经。
屈通点点头,爱理不理地嗯了一声。
“屈通……你是不是很喜欢琴儿?”
“什么?”屈通睁开眼睛,见夏弘铁着脸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夏弘,你开什么玩笑。”
“你若是不喜欢她,怎么会那么不顾一切地去救她?”夏弘回想起昨晚惊心动魄的一幕,不由怒从中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还说你不喜欢她!”
“你胡说什么。”屈通无力地看他一眼。
“你要是真喜欢她……我就帮你把她赎回来,让她伺候你。”夏弘别过脸不去看屈通,“大丈夫理当成人之美。”
屈通觉得夏弘这番话如万把钢刀直直地插入他心里,竟比那日受伤还要痛上千万分,他气得浑身微微颤抖起来,“好,好啊,你给我把她赎回来,我马上娶了她,大丈夫,我成全你!”噗地一声又吐出一口血来。
“屈通!”夏弘一把死死抱住他,“你不要激动,你要什么都可以,要琴儿我就给你赎,要喝酒我就陪你喝,只要你答应我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我什么都去答应!”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一样。”屈通凄然一笑。
“嗯?”
“我只要夏弘。”
十三年前爹唯一一次带他来夏家,参加夏渊夫人的葬礼。
他贪玩偷偷跑去花园正碰到因为母亲过世而伤心不已的夏弘。
屈通偷偷摸摸一时慌张狠狠地跌了一跤,那天正好路过的夏弘虽然哭红了眼睛却仍是温柔地扶起他,叮嘱他小心。
夏弘的手很温暖。
以至于屈通一直没有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