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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渔盆(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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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弘的细心照料下,屈通的身体很快恢复起来。
“屈通,我带你去拜见我爹。”屈通刚吃完午饭,夏弘便兴冲冲地跑进来,“他说想见你。”
“哦?好。”屈通有些紧张,毕竟有十三年未见了。
每次屈钟谈起夏渊都恨得咬牙切齿,屈通实在不解。
夏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他爹屈钟这个什么都看得云淡风轻的人却偏偏放不开对他的恨。
“屈公子请进。”夏渊笑呵呵地迎他进厅,“果然一表人才,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夏伯伯您过奖了。”屈通拱手作揖,“你才是气宇不凡,今日得见晚辈甚感三生有幸。”
“令尊那里我早已差人送了消息去,说你身体稍有不适要在我府上休息几日。”难得屈钟这次竟然没有兴师问罪,一反常态地没有一点动静。
“我爹估计正在家生我的气。”屈通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们上一代的事情和你们无关。”夏渊爽朗一笑,“你就安心在这里养病吧。要是夏弘这小子敢欺负你,你尽管和我来说。”
“好。”
“爹,你放心,我对他可是千依百顺非常地好。”夏弘对屈通挤眉弄眼。
夏渊瞪了儿子一眼,“屈公子,”夏渊欲言又止,“令尊,还好吧?”
“还好,就是秋天的时候老是咳嗽,他说老毛病了,不碍事。多谢伯父关心。”屈通觉得夏渊并不如父亲口中描述地那般恶劣不近人情。
“没事就好。”夏渊不知怎的怅然微叹了一口气。
看来,事有蹊跷。屈通心里琢磨。
“夏弘,上次来抓你的人你找到没有?”屈通坐在后花园的湖边百无聊赖地扔石头。
“没有。”夏弘摇头。
“要不我们报官吧。”屈通又扔出一块石头,看它咚地落入水里,“不然你太危险了,要是他们伤好了再来找你可怎么办。”
“没用的,报官我从小到大做了不知多少次,要真有用我也就不会这么烦恼了,”夏弘无奈地苦笑,“这种事,习惯就好了。”
“全是因为那个青花渔盆?”屈通不解地问,“到底有什么好?人人都说它是个聚宝盆,真的有那么好?”
“就一个破盆子真不知好在哪里,换作是我,送给我都不要,”夏弘无所谓地摊手,“就是我爹把它当个宝。”
“哦。”屈通应了一声,接着好奇地问,“你家真的有这么个渔盆?”
夏弘点点头,“真的。不过能不能聚宝我就不知道了,得问我爹。”
屈通若有所思地笑笑。
“咚”一块石头又落进湖里,泛起一圈圈涟漪。
“你想不想看看那害你受伤的破盆子长什么样?”夏弘神秘兮兮地朝他眨眼睛,“我知道在哪里,偷出来给你看看吧。”
“这……不太好吧,你爹知道会生气的。”屈通连连摇手。
“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
“青花渔盆……”屈通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用指尖轻轻触摸。从没感受过的光滑细致的触感由指尖传来。
两尾釉青色的鲤鱼栩栩如生跃然盆底。
这就是青花渔盆。屈通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好看么?”夏弘笑吟吟地看他。
“好看。”
“喜欢么?”
“喜欢。”
“不过它除了好看其实并没有什么作用,根本不会吐什么金子。”夏弘无奈地指指渔盆,“就为了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害我十八年来不得安宁,你说我冤不冤?”
“冤。”屈通又好气又好笑地望着他,“你不要可以送给我啊。”
“你拿去你拿去,你把这个真的尽管拿去。这样的盆子我去集市卖个十个八个绝对不成问题,到时候要再有人要来抢,我就来一个送一个,来两个送一双。”
“你倒是大方。”屈通笑得弯了眉毛。
“弘儿!”夏渊跌跌撞撞地闯进屈通的房间。“弘儿!”
“爹!你怎么了?”屈通一把搀扶住站立不稳的夏渊。
“我,我的渔盆不见了。”夏渊焦急得满头豆大的汗滴。
夏弘早上确实偷偷将它拿出来给屈通把玩,不过早在晌午就乖乖把它放回了原处。
屈通。
夏弘心里猛地一沉。脸色顿时铁青。
“不见了……不见了……”夏渊眼神涣散,失去了焦点。
“来人!”夏弘大吼一声。
“公子,什么事?”夏天闻声赶来,吃了一惊,“老爷,老爷你怎么了!”
“夏天,”夏弘抬起眼睛,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你去屈公子房里看看。”
夏天急急跑了出去,没过片刻又急急地奔了进来,“公子,屈公子房里没有人。”
夏弘一个踉跄险些跌在地上。
“好,好,好你个屈通。”
枉我痴心待你,为连累你受伤心疼得险些死去。却原来,一切都只是你设计好的局。我却笨得竟然心甘情愿地落入你的陷阱。好悔。
一切都是假的。
把酒言欢也好,真心相对也好,十三年前的记忆也好,现在的温柔相对也好。
一切若只是为了那个渔盆,你又将我的真心置于何地?
“如果你真的要它,我又怎会不给你。”夏弘忽而仰天大笑忽而自言自语,“只要你跟我说,我又怎会不给你。”眼底满是落寞与绝望。
“不见了……哈哈……不见了……”夏渊如孩童般蹦蹦跳跳。
“爹。”屈通见是父亲,连忙起身行礼。
“我听小岚说你今日又滴米未进,所以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屈钟慈爱地拍拍儿子的肩膀。
“孩儿并无大碍,只是大病初愈,所以没什么胃口。”屈通面色惨白,两眼无神,“让爹爹担心了。”
“通儿,你不会恨爹吧?”屈钟缓缓道,“本只想捉住夏弘和夏渊换青花渔盆,没想却误伤了你,这些天来让你了这么多苦。”
“算了,爹。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若不是我意外受伤又怎能顺利地进入夏府,更别说盗得青花渔盆了。”屈通的心又绞痛起来。他不敢去想,当夏弘发现自己和青花渔盆一同不见的时候,会是何等心痛何等失望何等恼怒。
“唉……”屈钟担忧地看着日渐消瘦的儿子,一时没了言语,慢慢向门口踱去,“孽缘啊孽缘……”
屈通心头一震,流下两行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