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盆》悠悠北回归

2、渔盆（二）

　　夏弘推门进去的时候，屈通正斜坐在桌前一手执着酒杯一脸陶醉地听曲，看见夏弘，他笑着点点头示意。
　　夏弘也微笑回礼，却也一点不客气径自坐到他旁边，斟了一杯，与他一同听琴儿唱曲。
　　世人谁能无烦忧，
　　何物能来解忧愁，
　　杞人忧天多烦恼，
　　美酒可消万古愁，
　　美人常伴我身侧，
　　愁自去来水长流。
　　琴儿唱的还是上次他来时听到的那首曲。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千回百转攀上夏弘的心。
　　此情此景此人此曲，明明只是初识却感觉那么熟悉。
　　夏弘定定地笑看身边因酒意面色微红的屈通，屈通只顾看着琴儿并没注意他。
　　曲毕，琴儿起身，两人意犹未尽地鼓掌。
　　“听琴儿说此曲乃是屈兄所谱？”夏弘眼中掩不住的钦佩。
　　“是啊。”屈通笑笑也不推辞。
　　“为何会写这样的词？”
　　“为何？”屈通面有困色，“心里想着就写了。”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他苦笑了一下，“也许心中烦恼太多了吧。”
　　“哦。”夏弘应了一声，不再言语。
　　这两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不声不响地自顾自七八杯下肚，琴儿在旁觉得无趣却又不敢多言，找了个借口溜出房。
　　夏弘见琴儿关上门，忽然举起酒杯，“屈公子，我们干一杯。”
　　“好。”屈通也举起酒杯。
　　“我心同你心。”夏弘嘴角带笑，仰头一饮而尽。
　　屈通的手剧烈地抖了一下，酒差点洒出来。
　　夏弘只顾喝酒根本没有留意，见屈通愣在那里，他呵呵一笑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们都有好多好多的烦恼。”
　　屈通恍如初醒，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对，世人皆有好多烦恼。”
　　屈通啊屈通，他只是笑言你又怎可当真。屈通垂下眼睛，忍住心里的失望。

　　“永乐楼”的老鸨这些天乐得昏了头。谁说祸不单行福无双至，她这里两财神爷就天天一块来。
　　夏弘和屈通经常一起约了来“永乐楼”喝酒听曲，因为两家特殊的关系，他们交待老鸨不可传出去。
　　老鸨自是竭心尽力保守这个秘密，到手的两只肥鸭子谁会把他拱手相让呢？

　　“屈通，你上次说的新写的曲子让琴儿唱来听听可好？”夏弘伸手勾住琴儿的腰。琴儿嫣然一笑。
　　屈通心里微微抽痛，却仍笑得云淡风轻，“好啊。”从怀里抽出曲谱递给琴儿。
　　琴儿轻拨琴弦，悠扬的琴声在屋里盘旋而起。
　　你心同我心
　　我心照明月
　　你心何曾同我心
　　我心惘然浮天地……
　　“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他们，房门被大力地生生踹开。
　　两个蒙面的黑衣人窜了进来。琴儿惊叫着躲在夏弘和屈通身后。
　　夏弘不快地皱起眉头，该死，打扰我听屈通新写的曲子。“来者何人？”
　　“夏公子，我等是来跟你要件东西的。”黑衣人嘿嘿一笑。
　　“青花渔盆？”夏弘想也不用想。
　　“正是。聪明的就乖乖素手就擒吧。”
　　“渔盆不在我身上。”夏弘不慌不忙。
　　“我们知道，可只要抓了你还怕夏渊不乖乖将它双手奉上？”
　　“算盘打得不错，”夏弘赞许地点头称是，“不过……你们怎么知道我肯跟你们走？”眼神一凛，伸掌朝一人劈了过去。
　　黑衣人大惊连忙往旁边闪过，另一人见状也忙向夏弘扑了上来。
　　“小心！”屈通不禁紧张地高呼。
　　夏弘微微对他笑笑示意他不用担心，一边出招引着两黑衣人往房外去。屈通一介书生全然不会武艺要是万一被误伤，他夏弘还不悔得肠子都青了。
　　眼看他们就要打出房间，琴儿舒了一口气，从屈通身后走出来。
　　一个黑衣人眼珠一转，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剑向琴儿刺去，“夏弘，看你救是不救你的老相好！”
　　夏弘一惊，大呼不妙，急急拆了一招朝琴儿扑去。
　　可另一个人比他更快一步。
　　眼见琴儿就要被刺，屈通急得一咬牙就挡在她前面将她搂在怀里。
　　“扑哧”一剑深深刺入屈通胸前，血花四溅，血腥味迅速在屋里蔓延开来。
　　“屈通！”剑仿佛刺入的不是屈通的身体而是夏弘的心里，他疼得眼前黑了一瞬。
　　“屈公子！”琴儿在屈通怀里泪如泉涌。两人一起跌倒在地上。
　　“……”黑衣人也因为误伤突如其来挡过来的屈通愣了一下，随后又刺向夏弘。
　　“我杀了你们！”夏弘面如土灰红着眼死死地盯着伤了屈通的黑衣人，“我要杀了你们！”杀气腾然而起。
　　黑衣人们眼里闪过一丝害怕。不容他们多想，夏弘的剑已经到了身前。
　　夏弘的剑法已不似刚才般处处留情，剑带杀气招招气势汹汹致人性命。
　　黑衣人渐渐落了下风眼看就要招架不住。
　　夏弘想着屈通的伤势不知如何，又急又怕。定要速战速决。转手剑光一闪更快地向他们刺去。
　　不到片刻两个黑衣人已浑身是伤狼狈地倒在地上大喘气，夏弘冷冷地举起剑，“拿命来。”
　　“住……住手……”屈通痛得额上不停渗出汗水不住地大口吸气，看来伤得不轻，“夏弘，不要杀人……放他们走……”
　　夏弘低头看看浑身是血的屈通，眼里一酸。强忍下满腔怒气对他们吼道，“滚！”
　　“你不杀我们？”
　　“叫你们滚没听到吗？在我还没改变主意以前，快给我滚！滚！滚！”
　　两个黑衣人连忙连滚带爬地逃出房。
　　琴儿早已因为害怕和内疚哭得昏死过去。
　　夏弘快步走到屈通身边将他拥入怀里，“屈通，屈通，你怎么样？不要吓我！”
　　“我没事……死不了……”屈通为安慰他勉强勾起一个笑，不料胸中一阵血腥翻涌而上，嘴里竟吐出血来。
　　夏弘急得眼里快渗出水来，“你这个笨蛋！屈通你这个大笨蛋！谁叫你挡剑的，逞什么狗屁英雄！你要是敢有事我跟你没完！”打横将屈通抱起，夏弘焦急地冲出房门。
　　“我要是死了你还怎么找我？”屈通苍白无力地在他怀里笑。
　　“不许说死，谁允许你死的，你这个笨蛋！”
　　屈通觉得眼前一点点暗下去，进入黑暗之前他模糊地听到夏弘的声音。
　　“就算你死了……我也跟你没完。”
　　一滴温暖的雨落在他毫无血色的面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