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同人)醉里挑灯看剑》月弯儿

30、玉碎（7）

　　回到寝室，发现已经有人在里面等我了。
　　“很抱歉，我来的时候发现门没关，就自己进来了，你不介意吧？”小心地打量着对面笑得一脸温和的人，论年龄的话，看上去和妈妈差不多大，也许还小一些。
　　“没关系，”倒了杯水递给她，“您是……？”
　　“我叫陈雪晴，是个心理医生，我想现在你会需要我的帮助。”她捧起水，细细地啜了口，“你是个挺会放松自己的人，薰衣草能够舒缓神经，起到安眠的作用。”
　　“您为什么这么早过来，6点还没到，”整理起内务，清楚她刚才指的是我用的薰衣草香皂，不得不承认她的鼻子很好，香皂的香味已经淡到可以忽略的地步了，她竟然还能闻出来，但再怎么安眠，我昨天还是无法入睡。
　　“那你有为什么这么早起来呢？”她反问道，眼神里流露出一种了然，“很自责吧？”
　　没有回答她，搬了张凳子，“陈医生，您坐。”
　　“其实，我今天5点就到了这里，我知道你一定是已经醒了，因为每个新来的孩子都和你一样，第一次出完任务回来连续几天会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只不过，”她用含笑的眼睛直视我，“你很特别，以前我来这里，总是帮那些躺在床上不肯起来装鸵鸟的孩子作心理疏导，结果我今天来了之后，却发现你竟然一个人在操场上跑步，你是在为自己找一种发泄方式，我没说错吧。”
　　她的眼神有些逼人，让我没有借口不去承认她所说的话，“躺在床上，我一定会胡思乱想的。”
　　“你也别站着，坐下来我们才能慢慢交流。”
　　“陈医生，”思考应该怎么开口和她说，“其实……我觉得你帮不了我，我不是说我不需要你帮助，只是……我知道我这次是钻牛角尖了……也不能完全这么说……”
　　“我懂你的意思，”她慈爱地笑着打断我的话，“这里的孩子都是一根筋，不让你们怎么能够只想着完成任务呢？你当兵几年了？”
　　“4年了。”
　　“不长不短的一个时间，我很少在特种部队里看到女孩子，所以大家对你都挺照顾的，我没说错吧？刚才那个拉住你的齐桓，其实也就只是一个代表，我在你房里可是听的真真儿的，一群大男人商量着把谁推出去劝你，连我都觉着他们表现得特娘们。”陈医生像扯家常般和我聊了起来，“四年的时间，每次练习射击，对准的都是人形靶，你肯定会把它当作假想敌，但潜意识里你还是会告诉自己它只是一个靶子，而你，也只是在射击场而已。所以，在和平年代，士兵一旦真正杀了人之后，会觉得不安、焦躁，因为你们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以德服人、依法治国。你们会在训练的时候告诉自己，站在你对面的是你的敌人，但到了战场之后呢？你首先反应出来的是，你对面的那个站着的，是和你自己一样的人。作为一个军人，消灭你的敌人是你的任务、天职，所以你不会感到自责，然而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你会为杀人而感到恐慌、内疚。战争，真正残酷的不是有多少人阵亡，而是有多少人心灵的死亡。”
　　“我一直在告诉自己，我没有做错，当时如果我不这样反应的话，我会对不起我的战友，”陈医生的话很对，我一直在为我杀了一个人而难过，却不曾想过我杀了一个敌人，“但每次我这样告诉自己的时候，我却更加不安，我会想到我以后是不是都要像这样去杀人呢？陈医生，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在射击的时候我却一枪都没开，因为我做不到和他们一样冷静地去像平时训练那样瞄准人的头部，但大家都以为结束的时候，我却开了一枪，如果我再站得近一点儿，我真害怕他的血会溅到我脸上，我不清楚我怎么能够这么果断地就去结束一个年轻的生命，如果我当时瞄准的不是他的头，现在会不会不一样呢？”
　　“即使在这次任务中你没有杀人，那下次呢？你坚持了这么久不会就是为了每次出任务都一枪不发吧？死亡，你自身经历的最真实的死亡，是你真正成为一个特种兵的最后考验。现在我们来想一下，如果当时你没有作出有效反应，事情会变得怎么样？”
　　“所以说我是个钻牛角尖的人，”我想自嘲地笑一下，却发现勾起嘴角是件很费力的事情，“我想过，如果我没有开那枪，那么死的那个就会是我，但想着想着，我就会再往下想去，那如果我早一点察觉他的意图呢？如果我刚一发现汽油味就像队长报告的话，接下来所有的事情是不是就都不会发生了？队长会让我们停止前进，会检查那几个俘虏，会发现那件衣服的秘密，会制止那个孩子……想着想着，我就发现，错的人好像还是我，是我没有立刻向上级汇报，是我在怀疑自己的判断，是我直接导致了危险的存在，我又把原来已经归于无罪的自己重新放回了有罪上面。然后，再重新思考，我到底有没有做错，周而复始，想多也就错多，于是干脆不想，不如去跑跑步来让自己来得冷静些。”
　　“想的太多，有时候并不是件好事。”陈医生拉起我的手，摸着掌上长出的茧子，“我相信，你没把想的最后一件事告诉我，你在质疑自己作为军人的真正意义，对不对？”
　　“您不愧是心理医生，还是应该说您是久经沙场呢？”
　　“我也曾质疑过，你们的这些经历、心理听的多了，我也会时常想，到底军人的意义是什么？我们应该先为军还是应该先为人？如果先为军，那和作战机器有什么分别？如果先为人，那为什么要你们去经受那些残酷的事实？后来才发现，军人的意义很简单，”她把我的手掌伸到我自己的眼前，“看看这些茧子，摸着就知道是练枪留下的，你很努力，去想想你努力最初的理由，你就会想通了。你说的对，我确实帮不了你，无论我说什么，到最后还是要你自己想通。”
　　“想想自己最初的信念，希望就会像空气一般在你周围，”这是我对吴哲说过的话吧，那为什么我自己却忘了？
　　“孩子，”陈医生轻轻拍了拍我的头，才发现她已经准备离开，“我们不怕跌倒，重要的是跌到之后能够坚强地站起来。我要走了，如果晚上还是睡不着觉的话，那就继续去跑步，不过别把自己的身体累伤了，偶尔示一下弱没什么，心里不舒服的话就请假来找我。记住，别想太多，让自己轻松点。”
　　“谢谢，我送您吧。”
　　“好啊，”陈医生是个很温和的人，大概心理医生都会这般既能聆听，又能给出正确的见解来帮助有困难的人吧。
　　刚走出房间，就被齐妈叫住，“丫头，铁大让你去一下他的办公室。”
　　这么早找我，觉得有些不对劲，“知道了。”
　　“孩子，你去忙吧，这里我熟，自己走就好了，”陈医生向齐妈点头打了个招呼，就径自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