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绕山环 by牟一》庐山恋2征文大赛

9、第 9 章

　　薛衡青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他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虽然具体不是个东西的理由他理不清，不过他觉得他有必要好好和华瑶去说说。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再不清不楚的了。不然他觉得他的良心绝对会支持不下去，在下一秒阵亡给他看。
　　他在脑子里头想着台词，想如何和华瑶解释一下，再如何说地能让她好受点，这样也好接着当朋友。不过都已经深夜了，脑子的活动也自然不灵活了，想着想着就犯迷糊，什么也没想出来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他倒没有晚起，因为他有播了闹钟，这周是单周，这个星期六也就是华瑶值班的日子吧？他想这种事趁早，虽然还没理清楚要说什么，先去找她再说。
　　所以一大早，薛衡青就走在去小学的路上。
　　周六早上的人还是挺多，也就国家单位的他们福利比较好，能在每周六都睡个舒坦。他在路上边想着心事边走，还不小心撞了几个人，连连说了不少声对不起。
　　等他到了学校门口，他也一直没注意到学校门口怎么有那么多的大巴车，一个劲往里头的那幢楼房处走。
　　他往学校里头走的时候早就熟悉他的门卫就叫住了他。
　　“诶诶诶，那个弹大提琴的。”门卫叫着，薛衡青一时没反映过来，等那门卫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察觉是在叫他。
　　门卫对他说，“今天学校里头组织踏青呢，几乎所有老师都是要带队的，你去学校里也没人招呼你，你今天就放个假吧，别去练了。”
　　薛衡青有点惊讶，还没想好怎么办，又来了一个人。这人是满脸喜庆的孙老师。
　　孙老师一看到薛衡青就“衡青，衡青。”地叫，等把他叫离了门卫身边就对他说，“我女儿昨天感冒了，不过小孩子就是好地快，睡了一觉就一点痕迹都没了。今天还闹着要一起跟去呢。”
　　薛衡青笑笑，随口扯了两句。孙老师就又说，“今天要不你也一起来好了。反正这多一人少一人都一个样，我昨天也正好没陪你们，今天就算补过。”
　　薛衡青本来是想要拒绝的，不过耐不过孙老师的热情架势就答应了。在大巴里薛衡青看到了华瑶。
　　孙老师立刻把位子调好，四个人一起坐，另外那个人自然是她女儿。华瑶对薛衡青笑笑，然后无了动静，薛衡青也没整理好心思。两个人由于昨天的事，还是有不少尴尬，就都没说话，安静地坐着。
　　车子一颠一颠地开，路上的景致其实也不错，他们就听着孙老师在那热热闹闹地和那些学生们说的有说有笑的。华瑶也时常被学生叫了，然后提问。不过华瑶毕竟没孙老师能说会道，孩子们渐渐也没了兴趣。
　　薛衡青和华瑶坐在一起，脑子里头的事情就更加想不通了，也就只能这么沉默地坐着，时而车子晃地厉害的时候，他还有点惊慌失措。
　　不过还好，没有过很久就到了目的地。

　　这时候庐山是淡季，想来学校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选了今天来踏青的。人也不少，还有些早黄的树叶，颜色上挺充实。
　　薛衡青刚开始当然没想到踏青的地点会在这，可到了这想想也是应当的。实在要说有什么地方好玩的还真说不出，就他小时候也不知道爬过多少遍这山了。
　　地点他是不在意什么的，他比较在意的是怎么和华瑶说上那么些话。
　　小孩子都挺乖的，一路上都走得很整齐，他本来想在路上和华瑶靠近点，多点说话机会。可是孙老师却坏了事。
　　她对薛衡青说，“衡青啊，你就在最后看着啊，千万别让小孩子掉了队。”又转过身对华瑶说，“你在最前头领队，我在中间看着。”孙老师在中间看着是有私心的，因为她女儿就在中间走着。
　　然后他就和华瑶一个最前头，一个最后头两相望了。
　　不过他想，反正他也没组织好台词，先这么走着就走着，也没什么不好的。等下有的是时间把想说的说上这么一说，可是他一直往上走，汗出了不少，台词却没想出多少。
　　因为主要是游玩又是带着小孩子自然不会走太多路，看到了旅游景点就会进去转转。
　　孙老师本来说的好好的，要陪着华瑶和薛衡青一起玩，可真到了旅游景点就只顾着陪着女儿看东看西了。他们自然是不会怪罪的，薛衡青还有点感激孙老师给他创造了这么点小机会。
　　他起先因为没想好台词，还就不敢和华瑶走近了。在一边陪着小孩子玩。
　　有好几个小男生围着他问东问西。
　　有一个就说，“薛叔叔一定很厉害吧，连那么大的琴都会弹。”这小孩子看着像是小二小三的年级，牙都还没长齐，说出来的话也就让大人想笑。
　　薛衡青今天长了个见识，琴的厉害不厉害原来是看大小的。
　　薛衡青笑咪咪地说，“不厉害。你以后想弹可以弹更大的。”他这时候也乐得和小孩子多混混了，至少可以让他别总是想着那事。
　　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就被硬要求答应，以后交他们弹那大大的“大提琴”了。
　　旁边有一个看着挺早熟的五年级小男孩就挺八卦地问薛衡青有没有女朋友。薛衡青就含糊其词说是，暂时没有。他可不想说从没有过，那可多丢人？
　　然后那小男孩还起哄，说他们的语文老师挺好挺好云云。薛衡青听了真叫有点头疼。于是随口糊弄，“我这人哪都不好咧。”
　　那小男孩就说，“薛叔叔是个好人啊。”还眨着他大大的眼睛。
　　薛衡青就在那想，‘其实我还真是个大坏蛋。’现在怎么说都该他去跟华瑶道个歉什么的，他还乌龟似的缩在这和小孩子瞎玩。想想就鼓了鼓勇气走了过去。

　　薛衡青没觉得，他原先都是挺有胆识的一个人，怎么到了华瑶这里就什么都不敢做了呢？就比如这也就只是一个小小的道歉而已。他脸皮不薄，实在是挺多事都敢做的，不然怎么会一个电话就去结识别人？
　　他没思考过这问题，也可能是可意回避思考。
　　他看到华瑶处也围着几个小孩子，小孩子都有粘大人的习惯，感觉和大人说话就特别舒坦似的。
　　他从远远的地方看华瑶的笑脸，然后就觉得，华瑶其实长得也还不错。虽然五官不是排列地很标致，不过却有点亲切的感觉。他转而想，这可能就是因为相处的时间多了，然后看东西也就不一样了。
　　原本长的好看的人看久了也就会发现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原本长得不怎么样的，看久了习惯了也就没什么太丑的地方了。
　　他薛衡青向来不是专注于外貌的人，可他现在这时候虽然也觉得华瑶就外表来说没特别差，就内在来说也挺好。可是一直以来他所觉得的，他不欢喜华瑶的心思还是占着上峰。他觉得他的想法实在是不坚固。
　　他往华瑶那地方走去，正巧有一男孩子在那叫，“你们羞羞……”他本能得朝男孩子指的地方望，原来是两个女孩子在树上挂什么东西。
　　就着那形状，薛衡青看出来是纸片，想来也就是类似许愿的事情。
　　就他小的时候他也很看不顺女孩子做这么婆婆妈妈的事，一切靠能力，她们却在那弄个小纸片，好象只要写上去就能真发生了似的。就着环保点的想法，就这么挂在树上是对树的折磨，对打扫卫生的工人的加重劳动。
　　那两个女孩子不好意思得跑开了，纸条也拿了下来，然后原来聚在华瑶身边的人也不知怎么跟着跑了过去。
　　果然还是小孩子。
　　薛衡青自然是不会错过机会，走到了华瑶旁边。
　　他不打算再磨蹭，直接说：“昨天晚上……”可是刚说到这他就有点接不下去，他怎么窝囊起来了呢？那么简单的事情。
　　华瑶依旧像个没事人，斜着脑袋问他，“什么事么？”
　　薛衡青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接口才好了。于是又是挺就的尴尬，他说，“昨天晚上说了些……重话。”其实那话也不重，唉。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讲了。
　　华瑶却笑笑，说：“没事啊。”她说的时候表情固然是笑的，可说完后也就跟着笑不出来了。
　　另外那头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又有小朋友闹了起来，在那边叫老师。华瑶就朝那边小孩子处走过去，薛衡青也就跟着过去。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走，一个跟，等把小孩子的事忙完了，又走了不短一段路，薛衡青想想也算了，别再继续说些什么了可能比较好，就转过身去想走。
　　华瑶却叫住了他，“薛衡青。”
　　他转过头来，“恩？”
　　“其实吧，我也像小孩子似的。”华瑶顿了顿，“不过我是在这山的上头许愿的，就上次，你也在。”
　　薛衡青没说话。
　　“不过那愿望没实现罢了。”

　　后来回去的时候薛衡青觉得自己特别特别特别窝囊，就当时那状况居然还什么话都没说，就保持着那个扭着头的姿势站着。直到华瑶转身走了，自己才也转身走。他听到那话有点难过，不知道为什么。
　　回来的时候还是在一量车里，不过华瑶被一群小女生拉去一起坐了，薛衡青反倒觉得轻松了不少。
　　孙老师的女儿也说要和同学一起坐，孙老师就以着看着一点不气的脸，气愤地说，“有了朋友就忘了娘，你瞧瞧我这女儿！”然后一屁股坐在了薛衡青的旁边。
　　薛衡青也乐地旁边有个人和他说说话，就对孙老师说，“谁说的，刚不都看见了，在那玩的时候她一直陪着你呢，她小伙伴都看不过去了。”
　　孙老师听着当然也乐。她说，“衡青啊，要是我女儿将来有你这般出息就好了。”
　　薛衡青想，他实在没什么出息才对，没什么大抱负，想着过过小日子，轻松点的最好。就连原来的爱好也没给自己持续下去，要不是突然冒出个华瑶，他可能这辈子不会再去碰大提琴了。
　　想归这么想，他也没多说些个什么。只是哪有哪有了会。
　　孙老师突然问薛衡青说，“你最近和华瑶闹矛盾了？”
　　薛衡青有点吃惊，“你怎么知道？”
　　孙老师还是那么张笑脸说，“看出来的啊。你们两个原来话就都不多，今天更少了，把你们两凑在一起两个都是难看的脸色。”
　　“怎么会突然这样的？”孙老师难免也有些好奇。
　　“其实也没什么。” 薛衡青总不能把事实给说出来。
　　孙老师叹了口气，也不强迫他说些什么出来，自言自语似的说，“我觉得吧，衡青你和华瑶两人都是挺好两孩子的，凑在一起也挺好的。”停了下说，“你要是不欢喜小瑶么，也没办法。不过别明着说，女孩子都受不了刺激。”
　　其实孙老师是在随便说说，刚说出来的，下一刻自己都忘记了，可是薛衡青听着却有点心惊。这说的可不就是他么？
　　孙老师又自顾自的讲，“我当初那时候嫁给我们家那谁的时候也觉得不好，可后来住在一起住久了就感情越来越浓了，他现在都开我玩笑说我们算‘情投意合，天作之配’。……”这些话薛衡青自然都没再往脑子里听进去。
　　他想的是他打击了华瑶这回可能也就真不能回到原来那时候的模样了，他想好好考虑些事情，却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有点迷雾重重之感，一时之间也实在想不出个透彻。
　　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说不清道不明，像里他心里头一直觉得理所应当的一堵墙崩塌了，现在正掀起风沙滚滚，可是他觉得，不久后会是一派清透。

　　大巴在学校门口那停了停，接着又忙忙开走了。
　　薛衡青走的时候，都没个机会和华瑶说上两句什么话。
　　再去上班的时候，生活又忙碌了起来。年末要做的事情总是特别多，今天还特别早了点，春节是在1月底的时候，他们文化局自然也是不闲着的，春节的活动要提前挺久搞，还有些这个那个的小事，还会有些评比之类。总之忙起来足足要人命。
　　薛衡青还觉得这样不错，将注意力转移掉，也不用去想不开心的事情，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乐得轻松。
　　在老局眼里就觉得他特别勤劳肯干，真是个好青年。
　　本来这事好好的。可是是疤就总会有人来揭，例如曹小六，就曾经来套问薛衡青后来和华瑶无何了？有没有和好？
　　这实在是因为当时曹六也在场，还能算上个主犯。周袁婷就说他，‘你要八卦也等别人走走干净啊，你看这弄得尴尬的。’对此，薛衡青没怎么多搭理曹六。他当然也知道错不在他曹六，可是老是被这么问着自己也不怎么好受。
　　曹六还误以为真是在生自己的气了，郁闷了好几天，最后还得薛衡青来和他解释了解释。解释完了曹六也就精神了，还拍拍薛衡青的肩膀说，“兄弟你别难过，这种事总是会过去的。” 薛衡青想，你曹小六来试试看？他还真觉得累。
　　然后接着来搅和的是老局。老局见薛衡青辛苦的很，就在十二月底的时候让他拿了点东西给学校的小朋友吃吃玩玩。
　　实际是老局看着薛衡青最近一个月来都没在中午往外头跑，心事也挺重的样子，想难得这好孩子有个兴趣爱好，就让他去弹弹弄弄，也就当是让他放松放松，不要让工作压坏了身子，以后也好接自己的班。
　　薛衡青想，上次去调查，曹六和小赵塞的那些个东西就没派上用场，隔了这么久，老局还让他去这么干的原因显而易见。他也只能叹了一口气接下了这工作。
　　他在学校外头乱转悠的时候是不想见到华瑶的。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么还是别见到两个人都比较高兴些。
　　可是他还是往音乐教室里头走了，也许他还是想说些什么的。然后发现没有华瑶，而是个不认识的女孩子的时候他就担心了，难不成真像孙老师说的，女孩子脆弱的很？就这么被他给气走了？
　　他踌躇了会，还是去问了那女孩子，“华老师在么？”那女孩子也亲切，没多问什么就回答了他，“华老师被学校派出去培训了。大概下个月才回来，我学过点音乐，是代课的。”
　　他的一颗心也就落了下，然后去派发那些个零食之类给小孩子了。
　　他当然也没明白自己一颗心为什么落下了。不过虽然落下归落下，心情也不会就这么好起来的。发东西的时候除了认识他的那些个小孩子热情点，其他看了他都有点怕，一个笑都不笑的叔叔在那免费送吃的，真像是会把自己拐卖掉的。

　　不过薛衡青不知道这只是个开头，等他真正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已经是有雪花飘来飘去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