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 眼 by风灵依碟》庐山恋2征文大赛

6、第 6 章

　　日上三竿，外面一反昨日的阴雨，艳阳苍白，从窗帘的缝隙中透射进屋。
　　昏暗的屋内，主人依旧躺在床上，脸色显现着病态的红，呼吸有些急促不稳。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地指向十点，我担忧地添着主人发烫的脸，主人的眉依旧紧锁，眼皮抖了数下却没能睁开。

　　电话铃声响起，许久，停顿。在电话铃声第三次响起的时候，主人终于睁开沉重的眼睛，拿起床边的电话。开口的声音却嘶哑的让人吓一大跳，“喂，——是我。”
　　主人拿电话的手有些颤抖，一句话要用很大的气力，“我——感冒好像很严重，今天去不了公司了，——是，——Mary，帮我请个假。——是，谢谢你了。——恩，我待会去医院。——谢谢你。——再见。”
　　挂掉电话，主人再次吃力地拨了一个号码，“大树，我——。你在出差？——不，没什么——，声音有点哑而已，——没关系，——好，那挂了。”

　　昏暗的室内再次寂静，主人挣扎了几下，依旧没能起身，便认命地躺在床上。嘴唇因为发烧显得干裂，主人看着不远处桌上的水杯，无力地看着我，“小树，如果你不是猫该多好。”
　　接着慢慢闭眼再次陷入沉睡。

　　主人再次醒来已是下午，似乎恢复了些许气力。摇摇晃晃地起身喝了些水，吞了两片药，用尽了主人所有的力气。
　　夕阳西下，我吃完了主人前一天留在食盆里的最后一点猫粮，再次担忧地看着依旧沉睡的主人，主人已经睡了一整天了，情况似乎很严重。

　　夜幕降临，室内渐渐黑暗，我开始不安。
　　门铃响起，我焦急地添着主人依旧发烫的脸，把她唤醒，主人需要帮助。

　　主人披上衣服，艰难地挪到门口。
　　门打开。
　　西莫先生局促地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篮水果，见到主人，立刻开口，“我听说在中国探望病人，是送水果的。所以——”
　　西莫先生没能继续说下去，主人摇晃着身体倒在西莫先生的怀里。水果掉落一地，顺着楼梯的台阶滚下。
　　西莫先生焦急而又心疼地抱起主人冲出小区。

　　黑夜转白。
　　病房内，四壁一片徒白。锋利的针管扎在主人手背上的血管内，倒挂的输液瓶中静静地往输管中滴着透明的液体。主人的脸色已退去病态的红，显得异常苍白消瘦。床边西莫先生倚伏在主人的身边，正陷入沉睡。
　　主人的睫毛抖动了好久，终于睁开眼。感觉到身边的气息，主人转头静静地看着西莫先生，神色复杂而又茫然，有着我看不懂的情愫。
　　西莫先生侧头沉睡，丝丝金色的短发落在额前，腮鬓，明亮明亮。鼻尖顶着袖口，侧面立体感十足。呼吸很沉，年轻的脸略显疲惫。

　　主人看了看被西莫先生握在掌中的手，轻轻地抽出来。
　　手刚抽出，西莫先生便醒过来了，揉揉眼睛，惺惺忪忪，“Elisa，你醒了。怎么样了？”湛蓝的眼眶里布满血丝，眼睛还有点肿。
　　主人摇摇头，对着西莫先生微笑，声音刻意的轻松，“好多了，没关系，小感冒而已。”
　　西莫先生的薄唇抿了一条缝，声音放得很轻，“可是我有关系，我的心好痛。”
　　主人僵了僵背脊，低头不语。
　　西莫先生向主人靠了靠，把主人的双手同时纳入掌中，按住自己宽阔的胸膛，半垂着湛蓝的眼睛，如同对神发誓的姿势，“Elisa，答应我，以后遇上任何困难都要想起我，告诉我。我再也不会让你吃一点苦了。”
　　主人的眼光微微闪烁，有着零星的泪光，“对不起，我不可以——”
　　西莫先生俯身，低头靠向主人苍白的樱唇，“我不需要对不起。”温润的气息轻轻随着起伏的胸膛飘在主人的脸上。
　　在贴上的一刹那，主人抵住了西莫先生胸膛，紧张地转开了头，低语，“不可以。”
　　西莫先生定定地看着主人，许久，默默地退开。

　　我站在窗台上，静静地望着这两个默默相对的人类。

　　傍晚时分，主人在西莫先生的搀扶下，回到自己的小屋。西莫先生忙前忙后地把主人安置好，尽所能力地照顾着主人。主人一直默默接受，未曾再语言。
　　华灯初上，西莫先生张罗着为主人准备晚餐，“Elisa，我只会做意大利餐，你会吃不习惯。我出去给你买中国餐。”
　　然后开始打电话，“嗨，你好吗？我是Massimo。——你知道生病要吃什么中国餐好一点吗？——OK，你报给我。——鱼汤？——恩哼，OK。等我到了餐厅你直接和厨师说。——OK，谢谢你。”
　　停了片刻，西莫先生又转头对向主人，“你这么虚弱，需要多休息几天。你把电脑的开机密码给我，你的工作暂时交给Ken去处理。”
　　“1219”主人点点头，有气无力地答着。
　　“1219？生日吗？”西莫先生问。
　　“恩。”主人闭眼躺在床上，很是疲惫，似乎又快睡去。
　　西莫先生转身，眼中有着一丝狡偕的微笑，轻快地出门。

　　我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西莫先生快步行出小区的身影，夜幕下，与另一个同样高大的身影擦肩而过。
　　转头。
　　主人的窗内燃烧着黄晕的灯光，主人打开窗户，让夜晚的清风驱赶着屋内的潮闷，然后，重新躺回床上，把枕头抱在怀中，轻轻呼吸着枕头上的味道，身心沉入无边的愁绪。

　　门铃响起，楼下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主人惊愕地看着大树。
　　顿了顿，问道，“工作顺利吗？”
　　大树看了看主人苍白的脸，自己动手脱了外衣和鞋，“感冒好了？”
　　主人点点头，“好了。”
　　大树亲了亲主人的额头，“那就好，害的我还稍微担心了一下，出差一回来就过来看你了。”

　　主人虚弱地坐回床上，低头静静地听着大树说着各种股票的份额涨浮，出差时所遇到的其他省各级领导，及被人拉着去了什么什么地方，名义是考察实则是游玩。
　　停了停，大树想起什么似的，又从包里掏出一件真丝的旗袍，“这是在杭州丝绸街买的，同事们都买了。我也为你带了一件，我的老婆穿着肯定比其他的人好看多了。”
　　把旗袍放在主人手里，大树看着美丽的主人，“去试试看。”
　　主人抬头，眼光中有着犹豫，鼻音依旧很重，“大树，我感冒还没全好呢。”
　　大树不答应，“今天温度并不低，挺热，没关系的。”

　　主人听话地进入卫生间，把旗袍换上，把乌黑亮力的散发高高盘起，露出修长白玉般的脖颈。
　　白底绣荷的真丝缎面，细细地裹着主人纤细曼妙的身材。旗袍的样式和尺寸，大树选的很好，纤细合度的剪裁，令主人匀称的身材显得更为玲珑有致，走起路来摇曳生姿。虽然脸色苍白，却有着另一种纤细柔弱的美。
　　主人静静地站着接受大树的观赏，承受着大树热辣辣的目光。
　　上前紧紧地抱住主人，低头将头埋在主人颈间，嘴唇若即若离的触碰着主人的耳朵，大树有些动情，“我就知道会很美，美的让我现在就想要了你。”

　　我依旧站在阳台上，静静地看着一切。

　　楼下，小区门口，西莫小心翼翼地拎着手上的袋子，抬头望了望三楼主人家温和的灯光。蓝色的眼睛如同是夜幕中的星辰，凌乱的金发在夜风中飞扬。他对小区门口的保安微笑，然后在保安的热切注视中进入大楼。
　　西莫先生推开楼下的大门。
　　慢慢地走上楼梯。
　　手里是为主人买的鱼汤。
　　西莫先生看见了主人家虚掩的门，微笑着走近。

　　“那么——”

　　“现在就结婚吧？”
　　主人的声音静如雨滴，把自己埋在大树的怀里，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屋内，大树紧紧地抱着主人，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斜斜长长地映在地面上。

　　虚掩的门外。
　　灯光从门缝打出。
　　走廊的地面上印着一条长长的影子。
　　孤伶伶的……

　　西莫先生静静地站在门外。
　　手里是从餐厅定来的晚餐，沉甸甸地挂着。湛蓝的眼睛斜穿过虚掩的门缝，呆呆地看着大树怀中的主人。
　　我轻轻地走上前。
　　西莫先生低头对我笑笑，有些牵强，有些苦涩。
　　然后……..
　　在门口轻轻地放下袋子，慢慢转回身，西莫先生像雾气般消失在楼梯口。浓浓的夜色下，身影消失如同它出现时般悄无痕迹。

　　大树为主人的主动而微微惊讶，顿了顿，开始调笑。“这么急了？还有半年呢。难道你不知道今年是寡妇年，结婚不吉利。”
　　主人依旧依偎在大树怀里，美丽的眼睛空茫茫的，默默地看着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