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 眼 by风灵依碟》庐山恋2征文大赛

5、第 5 章

　　西莫先生的手被缠上了厚厚的绷带，手腕伤不是很严重，但也起码一周不可以握东西。主人责备西莫先生不应该为了一只猫做出那样冲动的行为。西莫先生觉得主人不应该责备他，西莫先生说，“小树也是有生命的。”蓝色的眼睛看着主人黑色的眸子，很认真。
　　这句话，我后来记了一辈子。

　　为此主人很内疚，忙前忙后照料他，也不再顾忌什么，需要的时候会到西莫先生家为他整理房子，清洗伤口。
　　西莫先生很高兴地接受了主人的歉意，他们的相处不再一如当初那样生硬。他给主人展示他最自豪的一面，那些自豪贴了他书房一整面墙，那是他在各个国家摄影的照片。有些照片还被一些杂志启用，他自豪地拿出几本意大利杂志，告诉主人哪几张是他的作品。
　　他自豪地告诉主人从15岁开始,每年都会利用假期走上一两个国家，探索那个国家最美丽的风景，了解最平民式的文化。至今他已经走过38个国家了，他详细地介绍照片上各个地方的名称，在那里曾经经历过的难忘故事，甚至有一次他差点送命。但一切都阻止不了他要走完全世界的决心。

　　主人微笑地看，然后她看见了几张庐山的风景照。西莫先生顺着主人的眼光同样看着那几张照片，低声道，“庐山，是我要在这里安定一份事业的理由。”
　　主人把手轻轻抚上照片，亦道，“庐山的确很美。”
　　“不，我愿意留在这里安定一份事业，不仅仅是她的美丽。”西莫先生的目光静静地定在照片上，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中，却没有再说什么。
　　主人亦沉默不在言语。

　　大树突然在一个不是周末的傍晚过来了，缠着主人，要主人和他一起参加他那什么哥们的生日聚会。主人答应了。其实，不用大树缠，只要一句话主人也绝对尊从。不过，据大树说那样才有情调。主人只笑笑，进屋打扮去了。
　　大树要她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跟天仙似的最好能把他的那些哥们全给震住。男人的虚荣心。
　　打扮好了，主人又带上我。大树不依，硬要把我给扯下来。主人恳求，说待会大树要和他的那些哥们聊天喝酒，她又插不上话，手里没个东西会难受。说完了，也跟我似的在大树怀里蹭了蹭。大树想想也是，加上主人的那几下蹭，答应的很爽快。

　　到了酒店的包厢。
　　原本闹哄哄的包厢瞬间寂静下来，主人成为焦点，所有目光，探索的，欣赏的，贪婪的一道道全部集聚到主人站的中心位置。
　　主人似乎也有点难受，怔怔地倚在大树怀里不敢动。大树环着主人很满意这种效果，一脸骄傲的笑，俯视他们。
　　然后一个皮包骨头，面孔像老鼠的人，第一个反应过来，从座位上跳起来，“哇，老大，今天又从哪弄来这么水灵的妞。”
　　我感到主人明显一僵，但依旧低头。我看她，主人的眼中有着朦胧的雾气，却看不出任何情绪。大树对着瘦老鼠眼睛一瞪，“小田，不要乱说话，善柔是我未婚妻。”
　　旁边的一位赶紧站起来，打圆场，“原来是未来的嫂子，失敬，失敬，小田经常乱开玩笑，嫂子不要介意。他刚才纯粹是瞎咋呼。”
　　叫小田的瘦老鼠赶紧咋呼，“是，是，刚刚不知道，乱说的呢。”
　　主人抬头，“不，没关系。”声音冷冷清清。

　　大树指着打圆场的那位，“这位是我的工作搭档，也是玩的很好的兄弟，叫赵德，你可以叫他阿德。”大树给主人一一介绍，共有五个人。是他大树平时玩的好的兄弟，大树似乎在里面的界位是老大。有点像当时我流浪时候遇到的情况一样，猫也有猫的首领，不过我当时没有加入任何团体，是一只流浪的单身汉。

　　一干人等入座，大树把主人揽在近身边，不停地夹菜。旁边的他那些兄弟眼睛一个劲的飞，暧昧的很。然后叫叫嚷嚷说大哥偏心，有了媳妇就丢了兄弟，起哄。主人的脸被他们嚷地通红通红。
　　包厢内闹烘烘，开始还有点节制，酒过三旬，便有些不象话。那声音经常能把我从主人的怀里惊地跳出来。
　　包厢内烟气酒味混在一起，弥漫着让人窒息的味道。我的眼睛被熏地一直不停的流眼泪，难受的要命，开始在主人怀里不停地扑腾。我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主人的眼睛也是红红的，两条细眉皱地很深。但中途离开就是扫他们的兴，大树可能会不高兴，所以主人一直撑着。
　　他们开始玩什么醒酒令的游戏，伸着手划拳，大声的吆喝。兴致高的时候，声音能把屋顶给掀下来，震耳欲聋。大树输了好几回，连着喝了好几杯。于是，他的那些兄弟又开始起哄让主人代大树喝了，反正是一家人。
　　主人皱着眉帮着大树喝了几杯，并让大伙不要总对着大树划拳，关心之意溢于言表。大树很满意主人能替他解围，高兴地在主人脸上亲了几下。

　　一顿饭吃了几个小时，终于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结束了。主人抱着我第一个走出了那个让人窒息的包厢，静静地站在外面等。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起小雨，一座座的房屋，在纷飞的细雨中屹立，黑沉沉的湿盒子。

　　大树与他的兄弟们结帐出来，说还要一起去什么他说了我就压根没记住名字的地方唱歌。我看见主人脸色煞白煞白，似乎感觉很不舒服。主人平时从来没有喝过酒，而今天却一连喝了好几杯。
　　主人说第二天还要上班，不能去了。让大树和他们一起去，自己要先回家。大树的兄弟们挽留了几下，还是不行，主人礼貌地推脱了。
　　于是大树把主人送上了出租车，却始终没有注意到主人煞白的脸色。
　　上车的一刹那，瘦老鼠已经迫不及待地催旁边的另一位，“快，快，把那几个辣妹都叫过来，这样才带劲。”

　　主人微微一抖，面无表情地坐入车内。
　　车子缓缓启动，坐上车里的主人无力地抱着我，很难受地按着胸口。主人紧紧地咬着下唇，脸色有些发青。
　　雨渐大，珠子般的雨点，斜打着玻璃窗子，噼噼啪啪的响。主人想开车窗透气，司机不让，说雨会淋湿座位，所以主人只能在这狭小的空间内闷着。车子晃晃停停，主人难受地死死按着胃，我担心地伏在她腿上，却无能为力。
　　又是一个刹车，主人再也没有支撑住。翻江倒海，全部吐了出来。
　　司机开始咒骂。
　　主人连道歉的力气都没有，俯在椅上，一手死死地按住胃，一手紧紧按住喉咙，胃还在翻腾，主人努力地压住胃里不停往上涌的酸水。脸色铁青，眼泪不停地流，让我看了心疼，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司机已经开始抓狂，打开车门，把主人扯下来。生怕主人再吐到他车上。
　　主人一下车，司机便骂骂咧咧地要走，说自己倒霉，也不要主人的车钱，让主人自己回去。下车被冰凉的雨水一浇，主人反倒觉得好些了，只低着头向司机道歉。

　　街边巷口，我与主人被湿淋淋地抛在了这淅淅沥沥的雨中。

　　“小树，有点远，不过我们只能走回去了。”主人黑黑的眼睛看着地上的我，一丝无奈，更多的是苦涩。主人没有抱起我，她已经没有抱我力气。踩着细碎的脚步，晃晃停停地往前走。
　　我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担忧，焦急，却只能做到这样亦步亦趋的跟着。主人乌黑的长发，因沾了雨水，显得有些厚重。湿漉漉的蓝白色连衣裙，把主人的脸色衬地更加煞白。

　　小街上，有撑起伞在丝丝雨中快步走的人，也有拿着报纸遮雨，匆忙赶路的人。但谁也没有过来帮助主人。
　　主人慢慢地一步一步的挪，身子开始微微发抖，大颗大颗的雨水不停地从主人脸上眼中滴下。
　　雨声一直回荡在我身边，雨水浸透了我的全身，温度下降了不少，我开始感到一丝丝透骨的冰凉。

　　一抹被街灯拉长的影子快速地朝我头顶移罩过来。
　　雨中，一个修长的身影向主人走来，一把大伞在主人头顶撑开。

　　西莫先生怜惜地望着湿淋淋的主人，耸耸肩，说，“我在楼上看到了两只可怜而又茫然的小猫，所以我想是不是应该下来帮帮忙。”
　　主人推开西莫先生，重新站到雨下，主人眼里的泪水还没有止住，我想她一定不想让西莫先生看到。
　　“小Elisa，虽然已接近夏天，但雨淋多了也可能感冒。”西莫先生看了看主人的眼睛，微皱一下眉，接着又上前一步。

　　主人很快退了两步，身子还在不停颤抖。
　　西莫先生收起伞，“好吧，那我也不可以让女士一个人独自淋雨。我想我得陪你一起。”
　　主人没动，晃了晃身子，我想她已经走地尽疲力竭了。

　　“你看上去很累，靠在这里舒服一点。”
　　西莫先生上前轻轻将主人环在怀里。
　　“如果你累了，请到我的怀抱中来。美丽的姑娘不应该有忧伤，你应该拥有快乐，我希望我能让你快乐起来。”

　　那是一个温暖的怀抱。没有烟味，没有酒味，干净清爽的气味，阳光的味道，有着让人眩惑的宁静力量。可这个怀抱不是大树的，这个怀抱她不敢拥有。主人往外推西莫先生，西莫先生双臂使力没有让主人挣脱。
　　“Elisa，我并不是跟你开玩笑，我想和你在一起。Elisa！给我一个机会，我做的不会比你现在的男朋友差，我会试着融入中国的生活，我爱你，我会比他更爱你！”

　　西莫脸上没有丝毫戏谑的痕迹，“我愿意成为那束永远守护的月光。”他诚挚得让于主人害怕。雨水从他的眉峰滑落，滑进海蓝色的眼睛里，再流出来，像极了眼泪。
　　主人像触电般全身震颤，连听也不敢听，她仓惶地向后缩着，抱起我转身逃开。

　　我越过主人的肩膀，看着雨中的西莫先生。
　　西莫先生转过头，有些疲惫地靠在街柱旁。隔得很远，我依然能清楚看到他的眼睛。水蓝色的眼睛，海天一般。他看着我努力笑，笑得很清淡，淡到不仔细看不会察觉。
　　我的心有点不舒服，我更喜欢西莫先生阳光灿烂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让我心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