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离开》葡萄魚

4、第三章

　　那间酒吧是出了名的乱，原本麦斯是不同意天生接这个单的，但是天生执意要来，大家只好陪同。
　　天生仍旧唱那些不出名的歌手的歌，唱那些名不见经传的欧美歌曲，闭着眼睛，昏眩的快乐。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多好，不用担心明天吃什么，不用害怕房东赶人，不用数着日子用钱。
　　天生唱着唱着，竟觉得鼻头发酸。
　　直到台下原本一直被忽略的吵闹声空前大了起来。
　　“那个！唱歌的那个！唱的什么死乞白赖阴阳怪气的歌，老子一个字都听不懂！老子花钱不是来听你唱鸟语的！”一个醉汉握着酒瓶冲着天生大嚷。
　　歌声被打断，天生皱眉刚想回嘴。麦斯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说话。麦斯走上前对这那个醉汉说道，“这位先生……这个歌曲是我们事先……”
　　“呸！”一个酒瓶就这样砸过来，掉在舞台上碎裂，白色的泡沫贱了他们一身。“我跟你说话了吗？那个唱歌的！你哑了是不是？”
　　天生把话筒一放，挺直了背走下台，“你想怎么样？”
　　“嘿嘿～老子看你唱那些歌不爽来着，怎么，给老子唱一首情歌，要那种很媚很媚的情歌。”醉汉嘴角的笑意大起来，大手过来楼主天生的肩，“配你这样的人儿才好啊。哈哈哈……”
　　天生挣扎开来，“你做梦！去死吧！”顺手从桌上操起一杯酒当头浇了下去。
　　“不要给脸不要脸！”醉汉把天生狠狠一推，一把擦去脸上的酒水，“不过就是给别人找乐子的，你以为你谁啊装屁清高！”周围的人见状都一起起哄起来，嘘声尖叫声不断。
　　天生被一推，带倒了周围一排桌子。倒在地上站不起来，痛不可当。
　　“喂！你怎么打人！”老卢连忙上前扶起天生，。
　　“老子跟你拼了！妈的！你居然敢推他！”在台上的阿阡忽然吼起来，把身上的吉他狠狠摔向他，作势就要冲上前。见状，昱人，麦斯都加入了混战，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打了怎么样？老子不止打，老子还要吃豆腐呢！哈哈哈！”醉汉又晃晃悠悠上前，大手拉过天生，“你这模样唱什么歌，被人包一定赚的比这个多！哈哈！瞧你那黑亮黑亮的眼睛，多会勾人哪！”
　　“你放开我！”看着满嘴酒气越发逼近的脸，天生忍不住心中的惊恐大叫起来，“放开我！放开我！！”
　　然后，醉汉两眼一直，硬生生地倒地不起了。他的身后，站着手里拿着敲碎了的空酒瓶的李阡。他一把拉过呆住了的天生就跑，“发什么呆，快走啊！”
　　一直到跑出了酒吧，被外面的冷风一吹，天生瞬间清醒了。“不行！不行！我们要回去！麦斯，昱人还有老卢都在里面呢！还有……还有我们的乐器！快，快放开我！放开我……”
　　李阡仍拉着他不住的跑，天生狠狠挣脱，一个站不稳，向后摔倒在地上。他挣扎着起来，连滚带爬的往后走。阿阡一把拖住他，“你发什么神经！最危险的是你好不好？你回去有个屁用！再给他们那样你才开心是不是！！”
　　天生停止了动作，“我没用，是啊，我没用！” 抬起头来，对着阿阡发火，“我是没有用，你满意了？谁都可以对我发火，想对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对不对？”
　　“天生……”阿阡的眉毛都要拧在一起了，他的脑筋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总是咄咄逼人，扭曲所有的意思。不再打算跟他计较，拖住他的手，“走！”
　　“去哪里！”
　　“去你家！”
　　阿阡狠命抓住天生的手不让他再逃走，阿阡的手很大很干燥温暖，练吉他的缘故，指尖有粗糙的茧，不同于天生的手，修长柔软。
　　天生借着夜色，看到他的额头侧脸都有被刮伤的血痕，阿阡皱着眉头沉默不语，这让总是看惯了他笑容的天生，有些不适应。
　　此时此刻，那一拳，似乎已经没有这么重要了。

　　李阡给家里打了电话，说住在同学家不回去了。李妈妈只是关照了几句就挂断。阿阡回过头看到天生裹着被子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你笑什么？”
　　“笑乖宝宝说谎的表情真自然。”
　　“切，你没有跟家长说过谎？”
　　天生垂下眼睑，淡淡的笑了，“好像……真的没有呢。真可笑，连说谎的机会，都没有。”说毕，还勉强加上几声不自然的笑声。
　　李阡拍拍他的肩，“不想笑也没人逼你。”
　　天生扭过头站起身来，走到一边从柜子里拿出一支药膏，“上点药吧，会好快一点。”
　　李阡不以为意，“没关系的。”
　　天生故意用指尖戳他的伤口，阿阡疼的大叫起来，天生笑起来，“还说没关系？你这样李妈妈不是担心死了。上药吧，上药会好很多，不会疼。”
　　阿阡抬头看着他，低声问，“你的伤也有上药吧，还疼吗……”天生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起来，吸吸鼻子，“不疼了。”
　　“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天生不再说话，打开盖子把冰凉的软膏一点一点涂抹在阿阡的额头，脸颊还有手臂上，动作很轻很轻。“我给你吹吹，还疼吗？”天生轻轻的呼气，靠得很近，阿阡闻到他呼吸里很淡很淡的薄荷的味道，清冽干醇。像初春的风，轻柔并且冰凉。阿阡觉得自己的脸烧了起来。

　　天生坐在床上，又开始担心起来，“你说他们会不会有事？”
　　阿阡摇头，“不要胡思乱想，他们马上就会来找你的。”看天生仍是一脸的不安，又加重了语气，“真的啦！他们那么大的人，你都能跑出来，他们怎么会出事？”
　　“确定？”
　　李阡拍拍他的头，“你困你就睡觉吧。等他们来了我叫醒你。”不等天生回答就强行把他按到在床上，捂住他的眼睛，“睡吧，我想你也累了。睡吧。”
　　天生抗议了一会儿，却也因为真的累了迷迷糊糊睡着了。阿阡看他朱唇轻启，眉心微蹙的模样，连睡着了都是一幅不安稳的样子，莫明的心疼。
　　阿阡靠在床头，看着他的睡颜，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半夜天生醒来惊觉旁边有人，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坐着就睡着了的阿阡，轻笑出声。悄悄的起身把他放平到床上，再小心的挤在他旁边，很温暖。天生从来都不知道有一个人看着自己睡觉的感觉是如此的温暖，如此的不同。
　　他也从来都不知道，另一个人的体温可以如此让人安心。

　　第二天早晨，两个人被电话铃声吵醒，天生红着脸从李阡身边爬起来，伸手绕过他到另一边拿起听筒。阿阡也就僵着不动，双眼含笑地看着他。天生瞪了他一眼，专心听电话。
　　然后，脸色一变。
　　挂断之后，天生下床，慢慢的说道，“阿阡，麦斯他们，被警察抓了。”
　　阿阡闻言跳起来，一把抓住天生，“真的？”
　　天生点点头。“我现在要去保他们出来，”边说边穿鞋子，“可能还需要些钱，没关系，这个可以先问老板借一点……恩。没关系，平静一点，平静一点，没事就好，他们没事就好。”声音低下去，好像在讲给自己听似的，叨叨絮絮。
　　“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天生失控地大叫起来，阿阡一愣。天生掩饰地笑了，声音轻了也紧了，“不用，你要上学。你看，你再不去真的要迟到了。去上学，听话。”天生声音轻柔，阿阡看着他的样子却只想哭。天生你在跟谁说话呢。
　　“去上学去上学。”天生推着李阡出门。
　　阿阡拗不过他，只好退一步，转身回来抓住他的肩，“记得来找我或者打电话也行。你别想一个人扛，知道吗？”
　　天生不语。
　　阿阡抓住他的下巴使劲抬起来，看进他漆黑的眼，要看穿躲在后面的惊慌，看破他的伪装。“答我！”
　　“……恩……”天生长长呼出一口气，点头。阿阡咧开嘴笑，转身走进带着雾气的晨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