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盏》霜树

7、原来他在乎的不是我

　　“看什么看，把嘴巴合上。”季俞转过脸不再看我。
　　“我喜欢上一个人。”他说。
　　我心里咯噔一声，他为什么对我说这样的事，“王爷这么多娇妻美妾，又喜欢上外面的人？”他苦苦一笑，“这还没说呢，你倒已经给我脸色看了。”昏黄的灯光隐藏了我有些黯淡的表情，“王爷，敢问是哪家的小姐啊？”他的眼睛盯着闪烁的火光，“问这些做什么。”我笑笑，“看来这位小姐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了，王爷都舍不得别人知道啊。”他的目光有些迷离，“再好的人，也是无缘的人。”我笑了，“王爷也有无缘的时候。”他低低的问，“清眉，你出嫁的时候，恨过你未来的夫君吗？”我愣了愣，喃喃一句，不愿回想，我说，“恨有用吗？”他忽然抬起头来，“如果你还在他身边，你会不会有一天爱上她？”原来你爱的人真得不属于你，所以你才会问我吧？“虽然不恨，可也很难爱上。”你真得很爱她吧，爱到这么冷静的人也会忐忑不安，“其实您可以试试的，让她爱上您。”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说，把他轻轻的推给别人，只是因为他爱的是那个人吗，还是因为我太清楚自己配不上他。他看了看我，低低叹了一口气，“清眉，要是将来她也能这么想就好了。”我没有说话，我吗？我想什么有用吗，我只不过是依附着你而活的一缕青荇，看不到未来的人，想得太多又有什么用？他站起来，“我走了，你也早些歇息。”我站起来，叫小丫头拿了灯笼送他回去，他也没有再说什么，掀开门帘就出去了。
　　我听着丫鬟拿着灯笼出去的声音，回来的低语，然后院门落上了锁。我呆呆的坐着，抬头看窗外，又是一个明月天，云似薄纱，星如落子，原来他在乎的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多情应笑我，奢望不该奢望的，愿以为可以不在乎，因为他不曾对谁不同过，如今才明白，总会有一个人走进他的心中，只是，那个人不是我。
　　不过几日，府里便热闹起来，仆人们来去匆匆，总算有了一丝热闹的气息，我懒懒的坐在书桌旁，小环却匆匆的跑了进来，“夫人，夫人…….”我放下书，“怎么了，总是这样毛毛躁躁的。”小环站着喘了好几口气，急记得说，“夫人，刚才奴婢经过前花厅，听到三夫人的丫环玉儿说，王爷又要纳妾了。”我低低一叹，你还是决定了，要把她娶进门来。小环看着我，“夫人怎么一点都不着急，您才刚进府几个月啊，那些势利鬼等着看你笑话呢。”我笑笑，“小环，我本来就不受宠，你也知道，何苦和那些没心眼的乱嚼舌根。咱们管好自家的事，以后也少出去和她们瞎闹。”小环撇撇嘴，“我是替夫人您不值。”我心里一阵苦涩，“我们小环不是知道我吗，管别人怎么做怎么想呢，这日子安安稳稳的，也挺好的。”小环看着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嗯，那我给夫人烫壶新送来的茶。”
　　夏去秋来，金色飘零的时候，那个深深藏在季俞心中的女子被迎进了府中，原来是礼部尚书之女，才女之名誉满整个京城，季俞也给足了尚书面子，虽然只是嫁作侧室，可是排场极大，丝毫不逊于当年迎娶王妃，礼仪上的僭越让人议论纷纷，季俞却依然故我。我藏在自己的小院中，鸵鸟似的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不来找我，我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季俞一向很知道分寸，这恐怕也是他权利虽大，却没有招来皇上谗忌的原因吧，这么稳重的人，为了她竟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应该是爱的深了吧，我笑笑，该放下了，不爱我的人，我又何必去在乎。熟门熟路的走出去，这府里我很少走动，各房也不曾将我放在眼里，反而清静许多，不用估计那些虚礼，其实那日对小环说的话倒有八分是真的，放着安安稳稳的日子不过，我干嘛要自找晦气啊！今日是大喜之日，府里的人都到迎客堂去了，内庭反而清静，左右无人，我走到莲池边的石椅上躺下，看到那一丛丛金色菊花在风中微微婆娑，也算别有一分可爱之意。
　　“好雅兴，这种日子你倒有观菊的闲情，也算得特别了。”一个少年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我飞快的跳起来，皱了皱眉，“怎么又是你。”
　　不知道从哪里晃出来的仲苏有些不开心的样子，“脾气还是那么大，怪不得才进府几个月王兄就要另娶了。”
　　我说，“我也知道，所以这不是正反省自己呢吗。”
　　他笑了，“还算有自知之明啊。”
　　我讨厌那么刺眼的微笑，仿佛世界上没有发现过让人伤心的事一样，“叔叔要是想赏菊的花，我不便打扰，我先告退了。”
　　“怎么每次一见我就跑，我有那么可怕吗？” 仲苏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那倒不是，就是我不知道和叔叔说什么，好像也没必要说什么吧。”我的口气并不好。
　　“怪不得王兄说你浑身长满了刺，你这个样子怎么在王府里生活啊。”他说。
　　也许是他话语里有那么一丝关切是我很久未曾听到的，我低低的叹一口气，“我平时都不出来的，眼不见心不烦。”
　　他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我，“你这是逃避，前些日子我遇到你的时候，王兄说我不该那样对你，我还以为王兄喜欢你呢。”
　　“叔叔看来是看错了啊。”我淡淡地说。
　　“原来还以为你能让王兄开心一点，没想到王兄倒把那老家伙的女儿娶进门了。” 仲苏看起来有些恼火的样子。
　　“你不喜欢她？”我小心的问。
　　“哼，老东西的女儿，和老东西一样，迟早有一天，我……..” 仲苏忽然顿住了，眼里却闪过一丝冰冷，他仿佛也觉出不该说这么多。“那个，嗯，我得去前面看看，我，我先走了。”他急匆匆的离去。好像火烧屁股一样。
　　他看起来很讨厌礼部尚书，不过终究是个孩子，心里藏不住事，你哥哥心爱的女人，你又能把她怎么样，可是那日为何季俞如此矛盾于是否娶她呢，难道，还有什么事情，这两个人，究竟想做什么？不想了，不要想起那个人，我闭上眼，让淡淡的菊香和莲香围绕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