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谁招惹了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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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颠簸簸之中，躲藏在山丘之中的济南府渐渐露出端倪。济南府的官员们站在城楼上远远眺望四贝勒胤禛一行，我虽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却也能感受到那股紧张的感觉。官员们今天接不到胤禛，因为他已经失踪了三天。
好容易一切安顿好，天色已暮，济南府上空聚集了阵阵淡紫色烟雾。
听当地的嬷嬷们说行宫距离趵突泉很近，但为了迎接圣驾早在半年前就封闭了。康熙在位以来南巡六次，虽然每次都不同程度的减免了百姓的税赋，可当地官吏、商人仍然将部分办差费用转嫁到他们身上。不扰民的愿望是良好的，在事实上却是不可能的。
倚着四贝勒身边随伺哑嬷嬷的荣誉称号和一面四贝勒府的合符，我得以伫立在泉边的亭子里欣赏‘突突’向外翻腾的清澈泉水。趵突泉不深的泉眼四处分布，泉底可以看得到水草摇曳身影。夕阳照射，眼前的水泡呈现出纷繁的色彩，金色的、橙色的、白色的、无色的。
有脚步声惊扰了我，来了几个胤禛身边的男仆抬着水桶过来取水。“哑嬷嬷在这儿啊？”其中一个指着我喊：“贝勒爷派人找你呢。”
找我？某人这么多天不是在躲我的吗？奇怪，都是成年人了，他孩子都有了还别扭个什么劲？
胤禛一行安置在行宫西侧一个安静的院落里。我一直等到趵突泉的美丽掩藏在玄色之中才伸了个懒腰慢吞吞的往回走。还没走到门口，胤禛缓慢的不像话的平静语调穿透窗棱送入我的耳朵。“人呢？她手里可是有合符的，要是就这样不见了回头出了什么乱子你们哪个担待得起？”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我渐渐摸到他一点脾性，胤禛同志声音越是平静语调越是平缓，证明他越是生气，表示后果越严重。我还是快点进去吧，不然那些奴才们的头都要长在地上了。‘笃笃笃笃’，我很有规矩的敲了门。没有声音。
推开门迈了右脚进去，瞬间感觉脚指头都要冰冻了。花厅里的气场很奇怪，众人原本很紧张可是斜眼瞄到来人是我脸上的表情无不放松，胤禛原本很平静可是抬眼看到来人是我脸上的表情却很紧张。我望着他，无声地问：你找我？谁知他脸色一变，下唇瓣紧张微抿。
说来难以想象，当我身处跪了一地的奴才们之间那对写着傲气的膝盖竟顺理成章的绵软，在胤禛面前脆生生跪下。奴性难道也有传染性？或许吧。身在其中我不得不承认，贵族确然有一种难以抗拒的气势。更何况他所处的时期是清代一直上升的强盛之势，那胎带的优越感自豪感自信心和强烈的存在感不生为皇室高干子弟是难以理解的。
“你们都下去。”胤禛清了清嗓子对跪了一地的奴才道。我很自觉的，知道‘你们’里面没有我。
别的不说，‘退下’是任何一个低层面对高层时完成的最完美动作，快速而安静。
“看看这个！”这句话是对我说的。我下意识的抬头，就觉得眼前一黑，一沓纸打在我的脸上。顾不上恼怒，我的心思被飘落在地面上的信笺牵制住，嘴角忍不住微微咧开。
真想笑的，可喉咙里仍然没有声音，只有声带的撕裂声。
信笺居然是康熙写的，第一句就是：谁招惹了十三？整封信写了两张纸，不外乎胤祥这些天一直闷闷不乐，搞的他这个当皇阿瑪的倒要在一路上想方设法的逗自己儿子开心。十三这时候还是康熙很疼爱的儿子，要不然这次南巡他就只带了太子、胤禛和胤祥呢。上面还说康熙追问了半天最后恼了搬出皇帝的身份命令他说，这才从胤祥那小子嘴里掏出一句：都是四哥家的……得，还只一半句。究竟是四哥家的什么呢？康熙急啊，就写了这封信诘问来了。十三还真是个较真的人，想来还真的找西洋传教士问了。
“你居然笑的出来？你那几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说话间，他指指案桌上的笔墨纸砚。
我站起身走过去，拿起毛笔的一瞬头脑中忽一闪念，懊悔瞬间攫住了我。
古希腊三大悲剧之一《俄狄浦斯王》所有不幸的根源都来源自先知在俄狄浦斯刚一出生就卜知的命运：弑父娶母。若没有这番未卜先知，他就不会被送离自己的父母，后来令人唏嘘的故事也就不会发生。
而如今我心口开河拈来的玩笑从几百年后看似乎也有应验之处。达芬奇的名画《最后的晚餐》里面刚好有十三个人物，也就是那一晚过后耶稣被自己的门徒出卖钉死在十字架上。所以，十三于西方一直是一个不吉利的数字。
再想想胤祥的一生，在最得康熙信任喜爱的时候情势突然逆转。历史上他究竟做了什么被康熙圈禁起来从此跌入政治生涯的低谷至今仍是学院派专家们喜欢争论的话题。或许，也不过是某一个同样平静的夜晚，某一件谁也没有想到的意外事件，十三失去了政治博弈资本。若非如此，谁能说他没有继位的可能呢。
‘啪达’，手中的笔跌落在宣纸上，墨汁晕染开来。
有吗？有这样的可能？我的玩笑话给了胤祥无形的心理暗示，使得那个使坏的阳光的少年从此有了本不会做出的选择。
坦白说我脑子有点乱，或许一切都是我的庸人自扰。但这件事给了我来到这里后的第一个认知：我已经不可能是一个单纯的旁观者研究者了，这里的一切都将与我有关。
胤禛等的有些急，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我茫然的望着他，心神还没有从烦乱的思维中整理出来。他看到我灰黑的眸手掌一震，猛然缩了回去。大约，又想到了那一吻吧，他显然有些不知所措的恼羞成怒。“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深呼吸而后提笔写道：没什么，玩笑话罢了。贝勒爷还不知道我？最喜欢跟容貌俊美的男子开玩笑。
这般回答，也算是我对错吻事件的态度明示。我已经过了一个吻就醉生梦死生死相许的年纪了，我老了，只想搜集简单的美丽的不耗费情感的玩意儿。我喜欢胤禛的唇瓣，胤祥的眼眸，朗的甜言蜜语。其实男人是永远无法让你百分百满意的，我失望了五十年才接受这个事实。
胤禛盯着那行字看了片刻，冷冷说道：“滚。”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谁招惹了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