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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八十章 ...


  •   苏瑶微微抬脸看着心爱的人儿,仰首饮尽了碗中药,碗口朝下,他朝着她笑,一滴都没浪费。
      要知道此药可是很苦的,直至空碗落桌他也只是打了个嗝。
      开春的早晨太阳高挂,折射进来的光线正好打在了她的背上,他的侧脸上,即便阳光暖人,但那丝丝寒意还是让王逸不由自主的拢了拢衣服,忽然,他发现,中间那层黄色里衣,上面的衣绳似乎没有系。
      他恍然低首坐在了凳子上,伸手去系。
      曾经那个意气焕发、神清气爽的少年哪去了?摆在眼前的人是他啊,苏瑶无比肯定眼前这一具萎靡不振、垂头丧气的少年是自已从懵懂少女期就一直倾心的人。
      曾经那个喝药都要人哄,摇着别人臂膀吵着要加糖的人,现在面对苦药连问都不问。
      曾经那个注重外表,以邋遢为耻的人,如今不止连衣绳都忘了系了,甚至连外衣的衣绳都系错开了。
      曾经那个脸上没有半点胡须的人,光洁的下巴起了乌黑的胡碴。
      少年刚二十有一,苍颜半白发,半个月前他还只不过是白了鬓角,仅仅只是过了半个月的时间,他稀薄的黑色再也遮不住接踵而至的白色,那根黑色的发带和黑白相间的发丝形成鲜明的讽刺。
      哽咽声,苏瑶强忍着声哭,却不敢痛快的抱着他哭一场。
      苏瑶发颤的唇连带着抖动的手摸上了他的下巴,王逸系着衣绳的手停了下来,抬首看到苏瑶五官拧在一起,豆大的泪水止不住的下落,落到了地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瑶瑶,你怎么哭了?”王逸感受着她的指腹在摩擦着自已的下巴,他立马反应过来,握着她的手站了起来,探开掌面轻轻的吹着,而后满面笑意的说:“扎着手了,吹吹就不疼了啊!”
      苏瑶心如刀绞,直接上前紧紧的拥住了眼前的少年,这一个月来,她不曾离宫半步,一直住在清宫的偏房里,她目睹了他对她的爱和不敢进一步的愧。
      她跟着他的脚步为出征一事做准备。和他一起到将军府,那段与车骑将军和辅臣将军的对话历历在目。
      “舅爷,表舅父,新年好!”
      田建风和田广天父子看着眼前毫无活气的少年,一脸惊慌的点了点头。
      他坐在上位,在他眼神的示意下,苏瑶站到了他的旁边。他与下方的父子客套了几句,又唠嗑一会儿家常,苏瑶明白他此行何意。
      “田娇容对朕下药一事,你们可知?”
      二人一惊,下药?田家父子心跳似乎骤停,就听到皇上又言:“那药令朕临幸了她。”
      是春/药啊!田广天在心里呼了口气,为着自家闺女打着圆场。他们也知晓,后宫嫔妃会用些不堪的手段去取悦皇上,像是媚药一类的,这不是见惯不惊的事嘛?
      “皇上,容儿为夫妻之间的事添加些情趣,倒也是无可厚非之举。”
      “放肆。”
      这是帝王至此第一句提起音量的话。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令二人跪地直呼惶恐。
      “欺君之罪,田将军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你田氏一族将放肆二字发挥到淋漓尽致,朕的天下岂能容你一脉。”
      大过年的,表舅夫都不喊了?可见帝王内心升起的火有多强。眼前的老者和自已的祖母年纪不分上下,王逸眸子微低,继续说:“念你二人是太皇太后的至亲血脉,朕且留你一族性命。”
      “谢皇上不杀之恩。”
      “舅爷您先退下吧,朕有话要与表舅父单独说。”而后又对苏瑶说:“瑶瑶,你也先回避一会儿,好么?”
      在君臣面前,无长幼之分,苏瑶点了点头,扶着田建风离开了主客厅。
      王逸开门见山,直接道:“朕允诺你,只要朕在世一天,绝不让令爱受到伤害,亦护你田氏一脉爵位,绝不更替,亦不废除。”
      “臣,蒙受皇恩,如今小女做出此等荒诞之事,臣恳求皇上看在太皇太后的份上,原谅小女一次吧。”
      田广天连叩三个响头,小皇上只字不提田家世代功勋,田广天就是脑子再愚钝也想得出来,他此趟前来除了下马威,还有着拉拢之意。
      “舅父既然将太皇太后都搬出来了,那么,朕也不和你绕弯子了。”王逸说着双手十指交叉放于腹前,整具身体斜靠在太师椅上,长腿叠放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说:“据朕所了解,田氏曾经,虽对东国立下汗马功劳,可到底是外戚啊。”
      田广天虎躯一愣,他这是在提醒自已,太皇太后没了,他田氏一族只有依靠他,话虽直白却一点不假,田广天头埋的更低了........
      许久,他就这么坐着不言,在这个不冷不热的天气里,田广天背后的汗也与衣服粘在了一起,他的神智慢慢归体,深思着表外甥的话。
      “表舅父好生歇息几日,养足精神为国再平一次乱。”
      “臣,甘愿赴死,力保皇上万岁,大呈永盛太平。”
      王逸嘴角提笑,拍了拍前摆站直了身体,留下一串脚步声,田广天直到听不见声音了,那根紧绷的弦在松开之迹,脑袋重重的叩在了地上。
      苏瑶退下,只是退出了这间屋,而非离开,在王逸出来的时候,她连忙跟了上去。
      “王逸,你可还有想要见的人?”苏瑶与他一起坐入车内试探性的问道。
      “去见你舅舅。”
      他说的轻描淡写,苏瑶眠着唇,心里却是难受极了,她知道,他所布的局,将自已也陷入了危险之中。
      他曾与吴梦雪说过,一个让自已尊严重拾的人,一个在自已命悬一线不顾自身安危险千里相救的人。
      这2个人,他们的话,他这辈子都会听。
      今天他要见的就是前者。
      苏旻是在正月初十成的亲,他成亲的日期正好卡在王逸整个人萎靡不振的时候,苏瑶连他的婚礼都没来参加,如今再次相见,苏旻相比以往,越发的壮实了,主要,他身边的女人,腹部已经隆起,苏瑶认识她,她是和自已一起从小长大的女孩,也是影卫中的一员。
      四人相见,免了君臣礼,多了几句客套话,只是在二人经过身边时,苏旻垂下了眸子,苏瑶跟在王逸身后未回头,苏旻知道,她爱的人始终是那个死心眼的少年。
      卜海斌有个习惯,每个月都会给亡妹和亡父母上香,对于苏旻要去通报的时候,王逸直接打断道:朕等。
      二人在正堂里耐心的喝着茶等候着,忽然听得他说:“未婚先孕,修得正果,这样的王朝才算是有人情味的。”
      苏瑶懂他话中意,轻泯一口茶水接道:“是啊,总比把所有脏水都泼到女人身上好。”
      “很遗憾,没能参加你哥嫂的大喜。”
      那段时间,王逸面若死灰,整天浑浑噩噩,苏瑶不放心离开,自从田娇容一事发生后,她更是对他寸步不离,甚至迁居到他的住所旁边。
      她亲眼看到他半夜几次三番的拢着衣领,倚在吴梦雪的窗前听着里面有没有动静,在确认她睡的安稳时,他才面无表情的回到自已的住处。
      如若是有起床的动静,那骨节分明的五指却在强忍着推门的冲动,孕后期尿多夜起,风建宁有过的,王逸都跟着体会到了,他好想进去,抱着她说对不起,道歉,可是他不敢,他知道,这种事,每提起一次,对受委屈的人就是戳一次心窝。他不忍心让她承受二次同等的伤害。
      苏瑶安慰着他:“没事,等大哥孩子满月酒,我和你一起来。”
      王逸听语,心里开心了些,回道:“好,朕一定来。”
      二人闲聊了几句,卜海斌在来的路上,还大骂着苏旻。当今圣上驾临国公府,尔等岂敢藐视龙威?苏旻被骂的不敢吭声,他此刻更是哑巴吃黄莲啊!
      “老臣,参加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国公快快请起。”
      王逸说着上前去扶,苏旻也跟着父亲一起站了起来,退到了苏瑶身边。
      “皇上驾临寒舍,臣有失远迎,望皇上恕罪。”
      他未言,只见卜海斌腑首继续恭敬,他这是在做表率,更是对王逸表忠心,自已一手扶起来的人,他对小皇上的赤胆忠心可是建立在其父辈的时候,这种共同赴死的主仆兼兄弟情只有卜海斌自已深有体会。
      皇上莅临大臣府邸,无疑是从三个方面出发,一是看望,体恤下属,顺带联络感情,亲闻起居;二是威慑、立威;三是所求。
      显然,在卜海斌面前,王逸属于第三种。
      在退去苏家兄妹的时候,王逸居然跪地,卜海斌吓的不轻,连忙相劝:“皇上,您这是做什么呀?使不得呀。”
      卜海斌也跪在了他的面前,王逸磕了一个头与其对视,他的眼中满含泪水,卜海斌的心都快碎了,只听他说:“国公,这礼,您受得起。”
      “皇上啊,到底何事令您心酸至此?您可否与老臣说说?臣愿为您分忧解愁,只要您舒心,臣就安心呐。”
      王逸保持着理性的处理方式,他说:“朕很好,只是有一事迫在眉睫,需要国公的鼎力支持。”
      卜国公思量片刻,眉头再次紧皱,他知道他此行有所求。但是,他并不想让他以身涉险,直接拒绝的干脆:“恳请皇上恕老臣不从之罪。”
      “如此,国公所谓的忠义将毫无意义。”
      他泛白的鬓角令老者忍不住提袖擦泪,弛聘战场的老将军真的老了。
      “国公,您得信朕,朕有信心,无损归朝。”
      “皇上啊,老臣就是想不通了,皇后真有那么重要吗?”卜海斌擦着眼泪继续相劝:“天下女人千千万万,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城倾国、国色天香应有尽有,您想要什么样老臣都为您寻来,您怎么就如此执着于一个女人不放呢?”
      卜海斌对宫内事早已知晓,他就是想不明白了,皇上不过就是多碰了个女人罢了,皇后至于和皇上置气吗?
      世人皆知皇后在和皇上置气,殊不知,皇上未曾前去道歉,每个人思想不样,思路不一样,往往背负着骂名的,都是女人。
      “朕若和你们思想一致,皇后也就不会要朕了。”王逸站了起来,呼气轻语道:“这一切都是朕犯下的错,从今而后,朕不想再从国公口中听到此等不敬之言。”
      苏瑶思绪回归,泪已在脸颊干了,她说:“王逸,我想帮你剃须,可以吗?”
      这种事一直都是自已做的,自从迎娶皇后入了宫,就一直是吴梦雪做了。
      他本来胡须就不茂盛,有的也只是下巴依稀可数的几根,想来阳气在具身体里并不重。只是这段时间,下巴的胡须异常的扎人,还硬的不行,但数量还是和以往差不多。
      面对苏瑶渴望的眼神,王逸点了点头,宫女端上水,王逸端坐在椅子上,双手轻放于大腿上,身体微倾,苏瑶坐在矮了他半截的小板凳上,取过宫女手中的刀片轻轻替其小心的刮着,宫女也慢慢的退步至门外。
      啧........
      王逸一声轻呼,原来下巴割出了一个小口子,那个血口正在向外湛着血珠。
      “对不起对不起,我伤着你了。”苏瑶哽咽着上手摁住伤口。
      王逸抬手安抚道:“没事,一点小伤而已,瑶瑶你继续。”
      苏瑶眼中含着泪,有些迟疑,王逸笑着开玩笑说:“只要你不割破我的喉咙,就没事,来吧。”
      一个‘我’字,带走了苏瑶仅存的理智,仿佛回到了当初的将军府,每一个月,那个俊秀的少年都会像现在这样,搬个椅子坐在自已面前,要自已为他剃须,如今,旧事重演,她的心莫名的疼。
      “瑶瑶,我真的没事的,不疼的。”
      王逸怕她内心还在为这件事愧疚,赶忙跟着再说:“再说了,你看啊,我这下巴剃一半,留一半,怎么出去见人啊?快,动手吧。”
      苏瑶抹了把眼泪望着他花花的下巴,破涕为笑,松开指腹的时候,伤口变成了一道红印子。
      第二天的朝会,皇上不容质疑的指令在朝堂上炸开了锅:辅臣将军田广天及世子田兆龙、裕王王靖天及世子王子豪、另新科武状元陈士豪、黄轩天、赵一蓉一并随当今圣出征东国。
      另,册封,状元陈思秀为大呈丞相。这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女人为官,还是大呈最高行政长官的职位。
      其中,兵力不动用北国主军,七万大军皆启用2大副帅本部兵力。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些事,陈思秀早已经安排好了。
      一干众臣下朝之后,议论纷纷,有人说:“皇上怎么了?竟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发白了大半?”
      “明明只是一个20岁出头的少年郎。”摇头官员语中满是惋惜。
      “怕是大限将至了。”
      大限将至四个字正好被路过的刘玄机和陈思秀窃入了耳中,她怒道:“什么叫大限将至?你儿子,你孙子,你全家都大限将至。”
      闲聊的官员看到来者是刚升为丞相的状元,纷纷不敢还嘴,那可是皇上的心腹啊,何况私下议论皇上,那可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几人连忙低头灰溜溜的结成队逃走了。
      陈思秀气的直喘,一把扔了手中的朝板,刘玄机蹲身捡起来拍了拍塞回了她的手中。
      “何必与他们置气,命,都是天定的。”
      “刘大人,你什么意思?”
      陈思秀望着眼前的导师,刘玄机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让她心静了下来。
      “他们说就随他们说好了,当务之急是为帝王分忧,而不是为他们的话去大动肝火,我们与他们,本来就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不是吗?”
      陈思秀听了一边走一边说:“刘大人,你这是在搞分裂。”
      “非也。”
      “哦?怎么?”
      二人一边走一边说,刘玄机也慢慢与她解释着:“道分政与商,这政嘛,表面上风平浪静,底下却是暗流涌动。”
      “那商呢?”陈思秀望着前方的城墙问。
      “上午还为了绳头小利而斗的头破血流的商贩,下午立马可以为了一笔丰厚收益变成了合作伙伴。”
      “以刘大人所言,政在于平衡,商,在于共赢了?”
      刘玄机抱着朝板,一脸欣慰的说道:“当真是我刘玄机选拔的人啊,孺子可教也。”
      陈思秀微微一笑,继续前行,刘玄机就这么跟在她的后面,只是皇上半白的白发,令她心难安。
      “那,刘大人如何看待出征东国一事?”
      “你方才不是也听到了。”
      陈思秀驻了脚步,不明的望向了他。
      “皇上也是人,是人就有私心,点名随征将军,其实是在为皇后母子铲除后患。”陈思秀不明,还想再问,就听到刘玄机的话回荡在皇城的过道内。
      “有人悔青了肠子,有人痛彻了心扉,好好的两个人还是没能逃过封建制度的捉弄。倘若再有来生,愿你我都可生在阳光下,可以做自已想做的事,可以携手心爱之人,迎着黄昏共赴余生。”
      最近皇城内的小道消息传的沸沸扬扬,都是关于皇后、皇上、皇妃三个人的,里面对皇妃污秽之语难以入耳,对皇后肚量太小的言语更是讽刺,对皇上妻管严的话语更加的嗤之以鼻。
      用药的梗被王逸强制压下,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不想田娇容被人戳脊梁骨过一辈子,何况他并未想过自已的人生与田娇容再有半点交集,可现在,他还是无法堵住悠悠众口,闲言碎语早已流传至民间,成为人们的饭后笑点。
      孕妇嘛,体内激素上升,易怒,易多想,易焦虑,没有安全感,这都属正常的,那日王逸光着上身和田娇容在一张床上的画面,她已经很克制的不去想了,可思想却不由自控的去想,她的心很疼,疼到泪腺酸酸的,上手抚的时候,泪已经悄无声息的流下来了。
      她在等他来,等他给自已一个解释。可是,他宁愿偷偷在外面观望,也不曾踏室半步,晚上也是如此,吴梦雪想不明白他在怕什么?
      一个月了,吴梦雪想见见他,听说,军队已经整装待发,粮草在昨日也已经启程,明日大部队也要离京了。
      为什么他会变成主帅?为什么带的人是裕王?这是在赌命的节奏。吴梦雪想不明白,当初不是说好的,让苏旻为主帅,田广天为副帅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她有好多话想要问他,想与他说,可是,每每吴梦雪想要主动去找他要个答案的时候,偏偏心里又迈不过去这个坎。
      再加上馨儿在一旁的添油加醋,她燃起了冲动又被强制的压了下去,孕期的女人情绪真是太难自控了。
      一碗药和往常一样,咕咚咕咚下了胃,王逸每天都要喝药,而且是好几种,有令自已镇定的,有止疼的,还有预防旧疾复发的。
      不速之客的到来,他面无表情,苏瑶端着空药碗也退了去。
      田娇容终于在一个月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丈夫。眼前的孙子,他的发都赶上自已的了,田凤英止不住失控差点晕倒,田娇容连忙扶住。
      田凤英原以为孙子避而不见只是在和自已赌气,毕竟没有哪个男人能忍住只拥有一个女人的,所以,她一直单方面的认为,孙子只是因为被自已摆了一道,心里不痛快罢了,待一段时间气消了也就没事了。
      直到前几日听到消息,皇榜已下,主帅为大呈皇帝,副帅一个是自已的侄子,一个是自已的养大的儿子,她倒是不提心后二者,她担心的是前者,她的孙子。
      今天起了个大早,无论如何,她今天必须见到孙子,为什么她来之前,没人与自已说,孙子最近的状况,连发都白了,她的心,疼到快要窒息。
      她现在已经没有余力去责怪身边人了,她哭着走到立在桌前的孙子身边,张开双臂,掌心朝着他的面庞抚去。
      就在掌心即将触碰的那一瞬间,王逸撇开了脸,冷冷的道:“你们来做什么?”
      好在她们来之前,自已已经饮了药,不然,王逸真怕控制不住情绪。
      一想到那日吴梦雪噙满了泪水的眼睛,他恨不能现在就杀了眼前的2人,可是,他现在连崩溃都要考虑后果,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得有多无助啊?
      “磐生啊,你这是怎么了?和祖母说说好吗?”田凤英垂下了手臂,话间溢满了心疼和乞求。
      “朕,怎么了?旁人不知,您老家能不知么?您二位心里不是最清楚的么?”
      田凤英泣不成声,田娇容亦是满含泪水,王逸对着田娇容怒道:“朕的命令你都忘了么?谁准你进这间屋的,赶紧滚。”
      她听说皇上爱吃豆腐羹,在一个月内,田娇容曾无数次亲自下厨送来于他,希望能讨得他的欢心,能融化他内心的冻冰,可是,都被拒之门外,终于有一次见得他的真人,却被下令四周侍卫:不许这个女人进朕的屋。
      今天他旧事重提,记忆如播放画面一样,不停的闪过,他转身的毫不犹豫;侍卫冷漠的上前挡住了自已前进的脚步;最后是她狼狈离去的身影。
      “磬生啊,你怎么能这么和娇容说话呢?她可是你的妻.......”
      王逸不留情面的打断了田凤英的话,道:“她那日若是一拳抡死朕,朕都会含笑九泉,朕那个时候变成了畜生,可她好好的,你告诉朕,你为什么不跑?为什么不反击?你说啊?”
      他失了控,怒气冲天,双手摇着她的肩膀要个答案。
      田娇容双肩被捏的生疼,即便如此,她都没有躲一下,她哭都没有声音,田凤英怕了,拼着一口老气,硬生生的扯开了他的双手。
      “你这是干什么?”田凤英也怒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子对待自已的侄孙女,何况还是他的妻子。
      王逸望着眼前的二人,看这样子,都是自已在无理取闹了?他笑了,紧跟着又笑了,然后大笑着向后退了2步,这个房间只有她们三人。
      他带着苦笑不顾身后的呼喊离开了。
      他不想再与她们纠缠,甚至半点交集都不想再有。
      田凤英命人拦住他,帝王难得一次对着她身边的老嬷嬷怒了。
      “朕在,谁敢?”
      凌厉的眸子同时震慑室外的侍卫纷纷跪地,剑落地发出震耳欲聋碰撞声。老嬷嬷更是被他眼中视死如归的眼神给怔住了,连忙跪地行君臣大礼,嘴中直呼求饶语。
      田凤英也被他的怒音镇住了,一时间,田凤英也乱了心智,到现在,她还没有认识到自身的问题,倘若站在她的角度,身处封建王朝,她不过是想发展本家势力,倒也无可厚非,可是,她终究低估了这个从天而降的孙子。
      倒是田娇容的心啊,拔凉拔凉的,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人啊,与他都行了交/合之礼了,自已还是走不进他的心里。
      想到行欢的那个下午,她的内心是复杂的,有害怕,有兴奋,更多的是看着身上的人儿,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幸福感,那个下午,他要了自已二次,她知道那是香和酒精的缘故,可那是自已的第一次啊,如此美好的瞬间,他却是在不清醒的状态下和自已完成的。
      反复回想他方才的话,田娇容擦了把已经干了的泪水,这泪啊,都是冷的,似乎冰了自已的眼睛,哭到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就是落不下来。
      田凤英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侄孙女,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忽然想起来,此次前来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说,回想到方才那一幕,她还是放弃了。
      后来,田凤英让侄孙女先行回去歇着,自已又去了趟坤宁宫,她想让皇后劝劝那个执拗的孙子,只是她扑了个空,吴梦雪去后花园散步去了。
      后来在询问下,从宫女口中得知,皇上皇后已经有一个月没见面了。田凤英只知道孙子搬离了皇后的住处,并没想到二人之间会僵到互不相见的局面。
      田凤英离开时,还对身旁的老嬷嬷边走边抱怨着:“大呈的皇后啊,还真是太强势了,皇上不就是碰了一个女人,何况这个女人还是皇上亲封的皇妃,她还是哀家的侄孙女呢。”
      对此老嬷嬷只有点头应着,皇后那可是皇上护着的命根子啊,她们二人之间,自已是一个都得罪不起啊。田凤英就怕孙子制不住孙媳,她觉得一定是吴梦雪不见自家孙子,这才让她孙子急的白了头。
      可是明天,孙子就要领兵出征了,田凤英心里慌急了,赶忙找来卜海斌商议。
      田凤英定然没有想到,王逸在颁布出征圣旨前,田氏一族与卜氏一族他已经做足了功课,可谓是威逼利诱兼施,他对二者绝对是有真情也有假意。甚至还把线铺到了结拜大哥赵坤哪里。
      他所做的一切,苏瑶是最清楚其中的意图了。
      经过田氏祖孙的闹腾,王逸来到了清门内,这里是吴梦雪偶尔批阅奏折和御门听政的地方,更是承载着许多她二人之间的回忆。
      他站在案前,回想到自已曾躺在她的腿上,耍着无赖,对她更是满嘴戏语,他在闹,她在笑,多好的时光啊。
      现在呢,王逸心头升起了酸感,缓慢的取出怀中玉笛,吹起了那曲吴梦雪最爱的旋律------白狐。
      曲音到中,他心头的苦涩似乎涨到了味蕾,苦到他不得不停下,泪水止不住的下落,一直倚在门前的苏瑶在曲断的时候,走了进来。
      她轻唤着他的名字:“王逸。”
      “你来了。”
      “不。”
      “嗯?”王逸转头望向了苏瑶,只听她说:“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只是,你的心,一直未曾为我停留罢了。”
      他看了她一眼,缓缓的收回了目光,朝着案前走去,放下手中玉笛,取过昨夜拟的旨,道:“如果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内,皇城若发生政变,瑶瑶,玉玺和虎符都在皇后哪里,这是我离京前最后一道圣旨。”
      苏瑶未动,她知道那是传位诏书。
      王逸上前将手中卷轴塞到了她的手中,再三叮嘱:“一定要收好了,替我保护好她们母子。”
      苏瑶似乎理解了他最后的意思和无奈,如果他一旦有所不测,是让自已务必要保住她的爱人和孩子。
      “不,不,王逸,我要随你一同出征,答应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冰冷的宫殿内,没有你,这里我一刻都不想呆。”苏瑶一想到他的身体,或者身有不测,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往下流,这段时间,她为他留的泪太多了。
      “你听我说,听我说瑶瑶。”王逸双手担在她的肩膀上,示图令其镇定下来:“如果梦雪和孩子能成为大呈的主载者,至少终其我这一朝和下一朝,老百姓都不会再饱受战乱之苦,大呈的基业更加不会动摇,你明白吗瑶瑶,她们比我更需要你。”
      “我不要,我不要,王逸,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啊.........”
      苏瑶再也忍不住了,她见不得他受伤,见过他遇到无奈、受伤、欺骗、屈辱都未能让他放弃生的希望。她做为一个第三者见证了他对吴梦雪的爱,用生命在换她想要的皇权,他想要以一已之力,彻底斩断田凤英的势力和可能会对皇权造成威胁的王氏一脉。
      这一切,要他用命相博的代价换取至高无上的权力,苏瑶受不了,她的内心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坦然接受,自已只想他活着,然后陪着他一起走过春夏秋冬,仅此而已。
      王逸在她失控的时候紧紧的抱住了她,等到她的心率缓和了下来,有些话,他必须说:“我只想在我有限的生命里铲除一切障碍,如果不能,我宁愿早点离去,瑶瑶,我求你,求你帮我守护好她们母子,我只能相信你了。”
      他的眸子里始终坚定如铁,苏瑶调转了话头,她知道以自已来相求,他是不会动摇的,那么,若是她呢!
      “我帮你去和她说情,王逸,你信我一次好不好,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做好这个说客的。”
      这个说客如果放在现在,那绝对是一个贬义的存在,王逸知道,她是不想自已亲自出征。
      结果,是他摇了摇头,继续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可惜啊,人生是一场现场直播,并无彩排。”
      从他话音里,便可听出,他的内心对于田凤英的所作所为和自已的懦弱得有多恨啊!
      “她到底哪里好?值得你如此?”
      苏瑶是真的想不明白,她二人前期并没有过多的交集,为何他对她的情这般深?
      “爱了,就是值得,就是好。”
      苏瑶紧紧的圈住了他的腰身,似乎一放开就再也没机会像现在这样相拥了。
      “好,我成全你。”
      就像你成全她一样,独自一人承受一切。
      “谢谢你,瑶瑶。”
      王逸闭上了双目,紧紧回拥,苏瑶却痛到难以呼吸,成全一个人,心是真疼。
      “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嗯。”
      苏瑶轻轻捶着他的后背,妥协道:“你说的,可不许骗我。”
      “嗯..不会。”
      临行这一夜,苏瑶将风建宁育有一女的事告诉了他,并且说了:这个孩子是他的,假不了。
      王逸在刚听到的时候,沉思几秒,在苏瑶的面前笑的像个孩子,苏瑶知道,他只不过是不想让自已担心罢了;深夜里,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回想着这件事,眼角居然悄无声息的流出了泪,经过鼻梁浸湿了枕头,原来,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女儿了,只有他自已不知道。
      这个局,到底是谁在掌控?或者说,他从始至终都是一颗棋子。亦或者说,这只是一场梦,若是,他想现在就按下暂停键,不想继续了,他想问一问黑夜之神:可以么?
      黑夜是没有回应的,有的,只是你独自去承受一切。
      孕者梦里能见前世今生,将死之人亦是,那名性感的女人在这一夜又出现在了王逸的梦中,她兑现了承诺,给他买了一双新皮鞋,临走时还调皮拉扯他的背带轻轻一弹,疼的郑意捂着胸口原地直蹦,而陆六双却百媚一笑上了车,引的四周老少爷们直流口水。
      同样的时代,那个梦境里,吴梦雪又看到了名叫郑意的少年,他是自已的下属,一腔孤勇势必要扫除租界内的一切黑/暗/势/力,而后,他每天到自已面前报道,脸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真是怎么说都没用,华人巡捕在租界内是最没有地位的,薪水也是最低的,这货却耿直到油盐不进,许悦每天都在想着,如何能扶他上位,并带着他一起成长。
      少年郑意和现在的王逸怎么能如此相像?
      黑夜里,吴梦雪眼角滑下了泪,原来,爱一个人,就算是在梦里也还是会心疼他的一切。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第八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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