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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   浑浑噩噩中,夕漠不知身在何处,依稀还是曾经的模样,母亲依然慈爱有加,父亲亦不曾出征,三个人其乐融融,可忽尔父亲不见了,紧接着有人传来军报说,父亲战死沙场,是忠勇烈士。才一转眼却又有圣旨说父亲是叛党同伙,要抄家灭族。然后,母亲,母亲跃楼了。一下子,世上只剩了自己一人,四周围白茫茫一片,孤独,无助就像这刺眼的白渐渐变成了嘲笑讽刺……
      “爹!娘!”夕漠用力的喊着。
      “这孩子醒了!”
      “小船儿,快把熬好的药拿来!”
      “啊!他醒了?我去告诉羽飞哥。”
      模模糊糊地听到有人在说话。夕漠的神智也恢复了七分,肩头立时传来一阵巨痛还带着一些麻痒。这时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一间不大的屋子,地上站了三个人,略显得挤了些。
      “这是什么地方?”夕漠试着想撑起身子,不料肩头的伤远比想象中严重,疼痛,像无数只虫子在咬嗜着。
      “呦,别动啊,孩子!要起来么?唉,你知道么?你整整睡了一天一夜了,我和小船儿也一夜没合眼了。这不,连老板都来看你了!文儿,来,把药给我……”夕漠乖乖地就着眼前老人的手把那碗黑糊糊的药给喝了,虽苦得想吐,心中却是一阵儿暖意。
      “你醒了就好,别多想什么,先在这里住着吧。老赵,你跟我到前头去,这儿有文儿和小船儿照顾着呢!”却是那一直未曾开口的青衫人,吩咐了几句,便带着方才的老头儿出去了。
      忽尔,帘子一晃,钻进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唉!也不知羽飞哥跑哪儿去了,愣是没找着!”
      “小船儿,你别嚷嚷了,要你拿药呢,你却一溜烟儿跑了。”先前叫文儿的少年道。那小船儿却没再说什么,只挠着头笑,挨到床边,上上下下打量着夕漠:“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我叫赵船,你叫我小船儿就行了。他叫越文,我们都叫他文儿。”
      看着眼前憨厚的少年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期待,夕漠微一沉吟,念及母亲姓胡,便道:“古月,我叫古月。”
      *******
      小船儿是个多话的人,几日下来,夕漠已搞清了前前后后。原来这里叫做浅酌楼,同京城里最有名的倚红楼,霜思阁一个性质。不同的是,浅酌楼里没有姑娘,可是浅酌楼一样红。老板时青,也算是这京城烟花巷里举重若轻的人了,可是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也不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只知道自从他接手了这浅酌楼,男人的生意便同那女人的生意一样,渐渐地浮上了水面。在这京城里有人不知道住着皇帝的降玄宫,却无人不知浅酌楼。不过浅酌楼只做达官贵人的生意,就如小船儿所说,那些个当官有钱的钱多了没处儿花,找新鲜的玩呢!
      小船儿原本不姓赵,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两三岁的时候儿让人从城墙脚下捡回了浅酌楼,长到十一岁了却是个虎头虎脑的愣小子,没什么本钱作楼里的相公,便跟着赵老头作个杂役。而这赵老头中年时死了儿子,却偏偏看着孩子就喜欢,便认小船儿作了干儿子,小船儿便也姓赵了。
      越文却是五六岁时因着灾荒被父母卖了来,也是十一了,只是瘦弱了些,倒像是八九岁的样子。文儿乖巧懂事,不爱说话,面孔又清秀可人,很得时青喜爱,照小船儿说,似乎会被作为下一轮的主角儿培养。
      在这里住了五日,时青来看过两次,不过是匆匆来去,倒是赵老头隔三差五地跑来,一闲着便过来说话儿。因着时青送来的药,夕漠的肩伤好的奇快,现时做些轻微的活儿也不怎么疼了。只是,羽飞,应该就是那绯衣少年吧!从那晚以后,夕漠还没见过他,似乎是有意的躲着自己……
      文儿刚帮夕漠换了药正在洗帕子,小船儿又不知跑哪儿去了,这时时青来了。
      “伤口可好了些?”说着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笑盈盈的望着夕漠,着实有几分可亲。接着又从袖笼里掏出一个白瓷瓶来,“文儿,这是四王爷赏的生肌散,应该可以让古月的伤好的更快。”
      “我的伤已好多了,多谢楼主惦记,只是这药,古月再也受不起了。”说着,夕漠忽然翻身下床,向时青先施一礼,接着又跪在了地上,昂首道:“古月父母已逝,现无依无靠身无长物,蒙楼主不弃,收留在此,看病养伤,此恩此情古月无以为报,但求留在浅酌楼内,做些粗活杂役,略尽绵帛之力。”
      时青听闻,清濯的面上神情微动,瞬及又换了笑颜,扶起夕漠,“何必如此,你若愿意大可留下,我这儿可全是无依无靠的孩子,大家在一处儿便如兄弟一般。你才来不久还不熟悉,身上的伤又未好,就跟文儿小船儿一起做点轻活便好。身子若吃不消可千万别勉强呵!”说完又嘱咐文儿几句便走了。
      文儿似乎很开心,清秀的面上升起两团绯云,笑嘻嘻地说:“古月哥,你愿意留下来,我,我真的好高兴。”几日相处,文儿似乎很喜欢夕漠,夕漠也忍不住对这个乖巧恬静的少年疼爱非常,看着少年开心的样子,也忍不住生出一丝喜乐。
      “娘,以后孩儿就要留在这里了。”想着,不由扶上了胸前的荷包。
      是夜,一天青辉逝水,月上西楼。辗转反侧良久,夕漠却无法成眠。留下来的决定让心中不免惴惴,但既已决定,夕漠便不愿多想。披了外衫,信步走到了前院。院中已是一片春意阑珊,却见西北角一抹嫣红,夜风袭来,桃花片片零落。拈起肩头一片花瓣,夕漠惊见廊前竟早已站了一人。
      “羽飞?”
      那人闻声,先是身子一震,接着衣衫晃动便要离去。夕漠忙绕过桃树截住他去路,却不是羽飞是谁!
      “羽飞……你在躲我么?”
      羽飞见被截住,又见眼前便是那心心念念之人,抑不住吼起来:“你既已知道我是谁,想必也知道我做什么是什么身份吧,又何必还待在这里!”
      “羽飞……”夕漠这时才明白,羽飞近日躲着自己,现在又怒火莫名,竟是在意这些,早听小船儿说羽飞是浅酌楼的红人,只是自己家破人亡,现在还是逃犯,若论身份,只怕还要差些,又怎会介意别人去?况且无论那人如何,在自己心中却总是不一样的。又见那人,凤目微殇,眉梢笼烟,朱唇紧紧抿着,一嗔一怒尽皆明艳动人,脸却似消瘦了些青衫下的身子也空了许多,一时心中酸酸甜甜,忧烦心事一扫而空,近日诸多举措也有了解释。
      羽飞见夕漠不语,只当对方是在嫌弃自己,心中悲痛,只想着快快逃离,便再也不见这人了。迈步越过夕漠便要离去。
      “我已经决定留下来了……”
      身子一顿,羽飞再难前行,“你,说什么?”
      “今天,我已经求过楼主,今后就在这里打杂度日了。”
      “为什么?”
      “为什么……”夕漠咀嚼重复,复而一笑,“我本是孤苦无依的小乞丐,能留在这里安生度日已是上天垂怜,况且……这里还有你……”
      听到这里,羽飞猛然转身,紧紧望着眼前更加消瘦的小乞丐,心中乍惊乍喜,却又惊疑不定。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但只要想到离开这里便再也见你无期,心中就悲苦不甘……”说完抬头望着羽飞,目光灼灼,胸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再说不出一字。
      羽飞听到这里,又见夕漠神情楚楚,几日的抑郁悲苦早一扫而空,喜悦便如波涛般翻滚叫嚣着。上前几步,握住夕漠的手,一时无语,良久,才压抑住心中激动,忍不住欣喜一笑:“恩……古月,我听小船儿说你叫古月,古月,很好听呢!”
      夕漠一怔,想到是自己为掩人耳目所杜撰的名字,待要应是,又觉得眼前这人是不一样的,虽相识不久,却不愿欺骗他一丝一毫,只道:“我娘叫我漠儿,你可以叫我漠。”
      “漠,你能留下来,我真的好开心。呵呵……”羽飞挠头突然又问,“你的伤,好了么?”想起自己因着那些身份世俗之观,几日里心中又卑又苦,一想到他对自己会是怎样不齿蔑视,便再不愿见他。虽是如此倔强着,却是日夜难眠,食而无味,心中牵牵念念,又不知多痛几倍。
      闻言,夕漠心中一暖,只道:“好多了,现在已不妨事了。”
      “恩,这几天我都没去看你……这里,你还习惯吧?以后有事你就来找我,我,我定会好好照顾你……”
      二人都是孤苦无依之人,年岁又小,却已有同生共死的情义,此时又尽释前嫌,只觉在这世间,有了对方,便再不孤单。惺惺相惜,并不提父母家庭过往之事,只相依坐于廊中栏杆之上,皓月中庭,夜风袭香,夕漠嗅着身边人若隐若现的栀子之香,偶尔聊几句楼中人事,只觉自父母去世后再无这般幸福,心中戚戚却惶若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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