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团圆》撒空空变树霖

7、7

　　祸不单行。

　　隔天，井娜来到设计院，立马得到两个噩耗。

　　是关于她手中正在进行的项目，市中心的一栋高层公寓楼，井娜负责给排水设计。

　　噩耗一，是甲方对之前的设计图不甚满意。

　　噩耗二，是甲方要求隔天拿出新设计图。

　　身为一条设计狗，平时连上床睡正经觉的时间都没有，哪有时间怀念过去一同睡不正经觉的前男友呢？

　　井娜叹口气，打开CAD，准备当好一只清心寡欲的画图狗。

　　井娜边画图边感叹着自己的生不逢时。

　　她大学学的是给水排水工程专业。前几年，房地产市场火爆，整个建筑设计行业相当热门，师兄师姐们每天接项目接到手软。

　　那时的甲方们还是个单纯的孩子，生怕自己项目不受待见，经常请设计师们吃饭，饭后还给发大红包，鼓（小团圆）胀（小团圆）胀的比井娜的小（小团圆）平胸有看头，态度别提多客气。

　　看着师兄师姐们意气风发的模样，井娜迫不及待撸袖子，准备毕业后就开始大干，成为小富婆，包养小狼狗。

　　谁知到了井娜毕业找工作时，情况就掉了个个。房地产市场热度下降，项目减少，建筑设计师们不再吃香。

　　一夜之间，纯良的甲方瞬间变成了高傲的爸爸，井娜只能跪下唱征服。

　　爸爸说：这个方案不行，成本太高，得改！

　　井娜想骂脏话，但想想家里没剩几包的泡面，忙点头：恩，爸爸说改我就改。

　　爸爸说：多给你点时间，修改一稿，一天足够了吧。

　　井娜想打人，但想想下个月的房租，忙点头：恩，爸爸说够就肯定够。

　　爸爸说：这个图，我也不知道差在哪，但就不是我想要的，你再揣摩下我的意思。

　　井娜不想揣摩，只想揣上砍刀同归于尽，但摸（小团圆）摸自己所剩无几的头发，实在不想化身秃头怪上社会新闻，忙点头：恩，爸爸你声音真好听。

　　没法子，人要恰饭啊。

　　井娜摸着自己因为加班熬夜画图而日益稀少的发，再度叹气。

　　别的行业是看脸皮嫩度来分辨新人，他们建筑设计行业则是通过发量来分辨新人。

　　“啊，头发那么多，一定是个新人。”

　　这话说的，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井娜正在哀叹自己如初恋般一去不复还的发量，一颗已经放弃挣扎的光头猛得扎到她眼前。

　　看着这颗又圆又大又油亮的光头，井娜觉得自己错了——昨晚的月亮并不像烧饼，这颗头才像呢。

　　烧饼，啊不，是李组长此刻站在井娜面前，脸上笑容堆积，满得都快滴进脖子上的千层肉里。

　　李组长仿佛天生就只会笑这一种表情，虽然表情只一种，含义却不同。

　　对上司的笑，是讨好，对下属的笑，是算计。

　　设计院的小年轻们都知道，人家褒姒是一笑倾人国，李组长则是一笑扎人心。

　　看着李组长的笑，井娜皮肉不自觉绷紧。

　　李组长也没时间寒暄，直接单刀直入，挑明来意：“小龚啊，麻烦你个事，消防这块，我还差一点。这几天身体出状况，进度落下不少，明天就要交了，你抽时间帮忙弄下。”

　　井娜打开文件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妈个鸡，这叫差一点？

　　是不是在李组长眼里他和彭于晏的颜值也就差一点？

　　井娜为难：“李组长，我现在手上的项目甲方也是要求明天上午必须交，我……“

　　“哦，这样啊，那肯定还是要以你手上的项目为重。”李组长笑得格外通情达理。

　　井娜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松下，只见李组长继续保持着无比通情达理的笑容：“那咱们就晚点……明天下午交给我，应该可以吧。”

　　可以你妹啊！要不是嫌人肉酸，井娜简直想扑上去咬他几口。

　　但再愤懑，又能怎么办呢？办公室里最得罪不起的，就是这起真小人。

　　井娜知道，自己可以拒绝，但今后在设计院里，她不知得穿多少次李组长给的小鞋。那些细细碎碎的暗箭，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

　　鲁迅先生说过：社畜是没有资格睡觉的。

　　井娜做好熬夜的准备，咬牙承了下来。

　　李组长离开时笑得一脸惬意，井娜则瘫坐在电脑前，丧气逼人。

　　隔壁桌同事用双（小团圆）腿划着座椅靠过来，恍惚看去跟行进中的武大郎似的。

　　“诶，你也被削了？”同事一脸幸灾乐祸。

　　要是别人，井娜肯定要恼，但说这话的是井娜的难兄难弟——同事姓童，建筑江湖人称，童工。

　　每次井娜被迫唱公公他偏头疼时，在旁被迫伴舞的就是童工。

　　好死不死的，童工还长了一张娃娃脸，圆脸大眼长睫毛，简直人间惨剧。

　　“你再笑，信不信我装大姨妈痛，在大李办公室地上滚一圈，把活转给你。”井娜警告。

　　童工冷哼：“就我们这行，你装坐月子血崩都没用。”

　　这话怼得井娜无话可说，只得燃烧着头发和生命，马不停蹄画图。实在困得熬不住，便趴办公桌上假寐。

　　待再睁开眼时，已是深夜，窗外的天，黑浓得像是粘（小团圆）稠墨汁，搅不散的阴郁。

　　办公室里还有几个同样苦逼的加班同事，寂静中，鼠标键盘发出噼啪声响，空气里弥漫着黑咖啡的苦涩香气。

　　恍惚间，井娜竟有种错觉，仿佛自己还坐在高三教室里，晚自习困极睡了会，醒来时，走读的同学已经全散了，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住读学生。

　　井娜揉着眼，背着书包，一瘸一拐走出教室。晃晃悠悠来到过道拐角时，忽然怔住。

　　昏黄走廊灯光下，一个高瘦人影等在那边。

　　井娜细细看去，发现竟是陈默。也是，除了他，没人能把校服穿得这么好看有型。

　　校服救星陈默什么也没说，大长（小团圆）腿两三步就迈过来，伸手接过了井娜的书包。

　　随后，又是什么也没说，转过身，大长（小团圆）腿两三步往前走，提着井娜的书包下了楼。

　　这顿操作，井娜简直看不明白。

　　她这是，遇到抢包的了？

　　她包里最值钱的就是那包加长夜用卫生巾，陈默你要的话就说一声呀，我们俩谁跟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