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君王之后》雀猫

22、诱惑

　　一时用膳完毕，韩霜宁之前对他的气稍稍缓解了些，还特意递给他一方丝帕，说道：“滕王的手脏了，擦一擦吧。”
　　楚湘渊垂眸，注视着纤细手指所捏的那方绣工精致的丝帕，总有种如果接过来就是等于接受她的错觉，于是他没有搭理她，而是一脸高冷地起身，朝凉台外走去。
　　韩霜宁不明就里，起身跟在了他后面。

　　楚湘渊一出现水廊上面，对面的名公公立刻领着宫人走过来候命，“陛下有何吩咐？”
　　“将这些撤了，顺便端盆水过来。”楚湘渊吩咐道，然后立在廊上吹起了清风，以便散去食物的味道。
　　名公公见他双手油腻，便知道陛下亲手剥了蟹肉，他忍不住朝跟在后面的和亲公主看了一眼，能够让陛下纡尊降贵亲手剥蟹，这可是除了太后娘娘之外没有人可以享受到的殊荣，连黛夫人都不曾有过。名公公悄悄看了立在后面的韩霜宁一眼，心中已有数，弯腰退下办事。
　　韩霜宁心中一哂，觉得楚湘渊刻意对自己避如蛇蝎的模样假得不行，连名公公都看出了几分端倪。

　　宫人端着清水帕巾上来，楚湘渊洗净双手之后，凉台上的食物已经撤走，换成一壶清茶与几碟糕点。
　　楚湘渊坐回位置上，看向还立在水廊上的人，“难道要孤请公主大驾吗？”
　　韩霜宁挪步走过去，依旧坐回原先的地方，然后说道：“滕王要谈的事情，现在可以开始谈了。”

　　她坐在位置上的样子倒是乖巧温顺，双手搁在膝盖上，安安分分的。

　　楚湘渊移开视线，先抿了一口茶，方才说道：“虞国的事情，孤很抱歉，那时自顾不暇，故而无法派援军助你们一臂之力。”
　　韩霜宁想起那凄寒的冬日，还有自己躺在死人堆里望着深蓝天空时的遍体生寒，而他现在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自顾不暇”，便就此揭过。她抬眸，平静无波地看着他，“滕王不必自责，滕国本来就没有义务援助我们，夏王来势汹汹，滕王若是出手相助，这场战乱或许至今都无法结束，到时又要死多少人。所以滕王当初不插手，对于本国来说未尝不是明智之举。”
　　楚湘渊见她竟然如此明理，看来也不是娇生惯养什么都不懂的娇公主，他心里稍稍舒了一口气，本来还准备了长篇大论想让她释怀的。

　　韩霜宁无法释怀，但她已然沦落到如今地步，即使无法释怀又能如何，惹怒楚湘渊，失去这次谈判机会，之后他恐怕见都不肯见自己了，所以她只能主动伸出橄榄枝。
　　楚湘渊说道：“如今已有不少虞国遗民逃难到滕国，夏国的敌人便是我们藤国的朋友，因此孤会好好安抚下公主的故国人，让他们在这里有安身立命之所。”
　　韩霜宁没有给他什么反应，漂亮话谁都会说，更何况现在虞国都没有了，她自顾不暇，这些虞国遗民中还有不少是昌公公的爪牙，如果可以，韩霜宁此生不想再见到这些蛀虫。

　　楚湘渊那双漂亮的凤眼微微眯起，看上去有些幽深，他继续说道：“卫国只是一个小国，护不了你周全，听说夏王还在找你，如若没有孤的庇佑，你的处境恐怕会变得更糟糕。”
　　韩霜宁抬眸看向他，记忆里秀气文弱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稳重成熟的青年模样，五官褪去稚嫩，深刻分明起来，那双潋滟凤眼也不再像当初一样干净澄澈，可以一望到底，而是多了几分深沉，还有……算计。
　　岁月催人老，也催人变得世故。韩霜宁以为自己可以跟他永远坦坦荡荡相面对，即使在深宫之中，他们彼此间还可以保留那份真挚与坦诚，亲密无间地走下去。
　　现在这个想法变成水中月，镜中花。
　　她心里冷冷一哂：好嘛，现在你也学会威胁我了。

　　楚湘渊忍不住与她对视，只觉得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通透纯冽，似乎看穿了他真正的心思。
　　半晌，韩霜宁才说道：“原以为滕王跟那些人不一样，想不到原来天下乌鸦一般黑。看到我这个亡国公主，都忍不住上前踩一脚才过瘾，滕王以为这种拙劣的威胁话，我第一次听到吗？”
　　楚湘渊微微抿唇，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并没有踩你的意思。只是诚心要与你合作。”
　　呵，合作？韩霜宁朝他慢慢靠近，楚湘渊看着她越来越近的脸庞，心里忽然警铃大作，忍不住往后稍稍仰去，“你做什么？”
　　好端端的，为什么忽然又黏上自己了！
　　韩霜宁的眸色是冷的，嘴角却微微弯着，露出凉丝丝的笑容，一点点靠近他，然后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楚湘渊只感觉自己衣袖底下的肌肤都绷紧了，整个人僵硬无比，冷声道：“松手。”

　　偏不。

　　韩霜宁直接坐在了他身边，腿挨着腿，衣摆叠着衣摆，姿势亲昵无比。她微微侧着头，呵气如兰，“滕王既然敢跟我合作，那做好被我诱惑的准备了吗？你就不怕到最后抵不住美人计，真的上了卫国人的当？”
　　楚湘渊忍住推开她的冲动，“你未免自视甚高。”只是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音不知何时沙哑了，低低沉沉的，泄露了他此时真正的情绪。

　　少女的手绵软温暖，身上还有淡淡的幽香，不是普通的香料熏出来的气味，虽然淡，但绵绵入骨，令人心猿意马。

　　韩霜宁微微一笑，“既然滕王不怕，那我从此就投靠滕王，希冀您的庇佑了。您要是不放心，怕我是卫国人派来的卧底，或许也可以考虑考虑用用美男计，说不定……”
　　楚湘渊垂眸看着她，正对上她那双乌黑大眼，忽然有些口干舌燥，耳畔只听到她刻意柔媚起来的甜美嗓音，她说道：“说不定就把我策反了。”

　　唇间含笑的美人，多了一分媚态，犹如烛灯焰火，又如珠贝金银之宝色，令人屏息静赏，忘乎出言。

　　楚湘渊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手竟一直落在她的手背上，原本是他伸手推她的，只是中途被打岔，忘记了接下来的动作。他刚才没有察觉，现在才感觉到从指尖传来的温度，映入眼帘的手背光滑白皙，宛如一抹雪色。
　　他像碰到尖刺一样连忙缩回自己的手，强行镇定下来，俊逸的脸庞浮现恼意，这是把他当成什么了！

　　韩霜宁见好就收，在他发飙之前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只是裙摆拂动，正好勾到一枚沉甸甸的青藤玉佩，那玉用一条泛旧的丝络挂着，雕着莲花纹路，此刻被勾得叮当一下，撞到了红木矮几上。
　　两人闻声望去，玉佩正好缓缓滑落，静止在楚湘渊的衣摆上。

　　韩霜宁对那条泛旧的丝络熟悉无比，正是三年前离别之时，她亲手赠予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