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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芳华 ...

  •   简因没心情闲扯,她低头盯着木质地板,等着他们说离开。
      金悦打量了简因一眼,后者一言不发。
      她有些诧异,这个女孩子离开学校后,连最基本的敷衍都不愿意给别人了。
      旁边的宋让不时的看一眼简因,不能再明显,她扯了一下嘴角,说:“好了,东西给你了,那我就先走了。”
      她转向宋让,问:“你呢?”

      宋让显然不想走,不过看到简因有些不耐烦的眼神, 抹了一把脸,他有些沮丧的说:“一起吧。”
      “嗯。”简因点头,没有起身送人的意思。

      金悦和宋让站起来,宋让踟蹰了一下,问:“快过年了,你,你今年来不来看看静姨。”
      小心翼翼的口气,眼神闪烁的看着简因。

      简因看到他这幅样子,心里烦躁,什么也不想说,她抬了抬手,让他们出去。
      金悦抿嘴,扯了扯宋让的衣袖,示意他快走。

      两个人关上门,简因过了半晌,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有些迷茫了,她不是个高傲的人,只是简单的想和过去不要再有牵扯。

      可是一个人能真正否定过去吗?否定所有的经历,包括她的父亲,她的无忧无虑的时光。
      或许她只是想忘掉三年前。
      那几天,日日夜夜每分每秒。

      她的心有些憋闷,每次看到宋让都会出现的心悸,压的她喘不过气。

      抽出一根烟,她走到窗前,六点半,天黑的彻底。
      起风了,树叉碰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声响。
      点燃烟,浓郁的烟味缭绕起来,阻隔在眼前,她眯起眼。
      她想起了容钺。
      想起他黑色的眼睛,平静,沉默。他棱角分明的唇瓣,和嘴唇里吐出来的声音,低沉,缓和,好听。
      他的手,布满硬茧,摸索在自己皮肤上的感觉,酥麻,战栗。

      简因的心渐渐静了,她抽完烟,穿上衣服,来到隔壁门前。

      她知道他在家。

      食指弯曲,她敲门,三下,声音不大。

      低下头,她开始数数,一,二,三,四,五,六,脚步声响起。
      她听到里面的人在门口顿了一下,接着门开了。

      她抬头,容钺出现在眼前。

      他表现得很平静,好像早知道她会来一样,淡淡的看着她,说“进来吗?”
      简因觉得这一句话很好听,无比的,像伽倻琴一样,转瞬渗透到她心里。
      她笑,穿着自己的拖鞋走了进去。

      隔了一天,她又进来了。

      半个小时前,她开门,看到一旁的他。
      他看着自己,眼里有惊讶。
      突然有种强烈的愿望,强烈的她的眼睛生疼,想做点什么,想忽视掉宋让和金悦,想抽烟。
      她忍住了。

      这会儿坐在他家的沙发上,沙发是灰色的,干净软和。
      没了,什么欲望都没有了。
      驱散的干干净净,她很诧异,不可思议,很久没有这样的起伏。

      是病又犯了吗?
      可是不像,她不排斥,相反有些不知所措。

      容钺察觉到简因有点魂不守舍,刚才在门口的她,眼神里有一丝决绝,他有些惊讶,不过此刻的她,倒像是一只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兔子。

      倒了一杯热水,放在简因面前,她立马端起来,紧紧握在手里。
      他皱眉:“小心烫。”
      简因恍若未闻,她对于肢体的痛楚感知很低,这个温度几乎没什么感觉。

      “快过年了。”简因开口“你回家,还是呆在这里。”

      “回家,我有几年没回去了。”

      “哦。”她点头。
      想了想,说“武夷山是吧?”

      容钺说:“对。”

      简因低下头,她思考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不行的,于是抬头有些郑重的说:“带上我吧。”
      容钺觉得自己听错了,或者是没听清,于是简因又重复了一遍:“带上我,我去武夷山,恩,旅游吧。”

      容钺沉默了一下,没有掩饰自己的疑惑:“过年不回家么?”
      她不应该有自己的家,过个热热闹闹的年吗?

      简因哼笑一声:“我爸去世,我妈再嫁,我是个没家的人。”

      容钺说不出话了,她的语气太过平淡,根本用不着自己安慰,他顿了顿,不过也不知道说什么,

      静了一会儿,他说“我乘火车,旅途挺长,舟车劳顿,你可能吃不消。”
      简因一口气把凉下来水喝光,顾左右而言他的说:“你家是在城里还是乡下,离武夷山近不近?”
      容钺盯着她,记起来这个女孩子是不听别人话的,自己恐怕也不能阻止,想了想,他说:“在武夷山附近的村子,风景不错。”
      简因点点头,反正也无处可去,正好。
      容钺一时无言,这个消息让他有点怔楞,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问:“你不是上高三么?”
      简因点头:“嗯。”她知道他什么意思,于是解释:“我复习的差不多了,拿个单词本就行。最近有点累,我想出去走走。”
      学习不是讲究劳逸结合么。

      容钺同样经历过高考的厮杀,他觉得简因可能压力过大,于是点点头,不再有疑意。

      “车票?”简因突然想起来,自己对于这些东西一概不知。

      容钺也记起来这个问题,他沉思了一下,说:
      “我买吧,你什么时候走?”
      简因没意见,她随波逐流,说:“随你。”

      容钺嗯了一声,说:“买卧铺,好受一点。”
      简因不懂这些,她附和的点头,说:“买好了我给你钱。”表情严肃。

      容钺看着她,听到这话笑了一下,收的很快。
      但简因还是听见了,她有时候觉得这个男人自己根本搞不懂,比如这句话自己觉得一点也不好笑,他为什么要笑。
      容钺没有给她发问的机会,他说:“你想去武夷山哪里玩?最好定好目的地,以免去了以后慌乱。
      还有,带的钱够不够,需要的东西都要装好,这边天冷,过去了很热,拿几件秋天的衣服。”

      简因愣住了,她什么也不知道,这一发问让她有些懵,旅游还要考虑这么多么?
      她以为背个包就成。
      真麻烦,她有点头疼,这么远的路,轻车从简好像不太现实。

      容钺一看到她那茫然的表情就了悟了,他笑着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个半大孩子。
      “我们后天走,你明天要把所有东西准备好。”他看了一下时间,后天队里放假。

      简因皱着眉头,点点头,说:“好。”
      容钺看着她皱成疙瘩的眉头,少年老成的样子,扯了扯嘴角:“你有旅行箱么?”
      旅行箱?电视上演的那种,她没有,于是是老老实实的摇头。

      凝神想了想,简因对他说:
      “你帮个忙,帮我买东西,明天中午我去找你。”

      容钺觉得今天突如其来的信息有点太多,比如这个女孩突然表现得和自己很熟,甚至到了要一起逛街的地步。

      不过他没有拒绝,她的眼神那样平常,似乎是极为普通的事情,他觉得自己也不需要想太多。

      他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队里有休息室和饭堂,平常不回家。

      用来逛街的话,东西不太多,时间够了。
      他沉声:“可以。”
      沉默了一下,接着说:“我明天工作,在长城路公安局,中午你去之后给我打电话。”
      公安局?
      简因不觉得惊讶,他的身体看起来孔武有力,肌肉隔着体恤也能显现出来,手上茧子很厚,一看就不是坐办公室的。
      “警察?”她形式性的问。

      “不是。”容钺牵起嘴角。
      简因有点疑惑了,在公安局不是警察是什么:“你是。门卫?”

      容钺笑了,他乐的很,觉得简因的思维很奇特,偏偏她是很认真在问,让人觉得她身上有种反差萌。
      简因被笑的有些脸红,她绷着脸,说:“那是什么?”
      容钺想了想,说。
      “刑警。”

      简因听说过,她觉得警察和刑警实在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名字不一样而已,不过具体做什么的她不清楚,于是不再问。
      说好了时间,简因回了家。

      简因躺在床上的时候,突然觉得今天是神奇的一天,她竟然要和一个认识不太久的人赶赴一场路程。
      并且没有丝毫犹豫,像前路有自己憧憬的东西召唤,那么明确又模糊。
      有些新奇,还有些兴奋。

      她想了很久,想到天快亮了,才缓缓睡去。

      容钺起的很早,照例晨跑一个小时,洗漱完毕搭乘公交到公安局。
      最近有个案子很麻烦,一个犯罪团伙,各地辗转抢劫作案,其中死伤七人,涉案金额巨大,算是大案。
      领头的那个人心思缜密,手段高明,每个案子都很小心,可以称得上滴水不漏。
      最主要的是,他们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枪支。

      局长很头疼,委托刘队一起进行抓捕。
      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整个队都为这个案子鞍前马后。
      这些人太滑了,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破坏的摄像头被人及时换了,抓拍到了其中几人的体型特征,这案子到现在都破不了。

      所有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案子破不了,年都别想过好,引起社会恐慌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这个领头的很狡猾,他只承认在A市犯得这几起案子,别的一概不认。
      你说我在D市做过案子,好啊,证据拿来啊。
      他们当初犯案时,都做了周密的计划,尤其是前几个案子,脸都蒙的很严实,带着新手套,不管怎样都一言不发,并且轮流作案,每次都是重新排列组合。
      因此受害人也不能进行指认。
      被抓了之后所有人都分开关押,但是明显事前交代过,一口咬死没犯过以前的案子。

      整队人轮流上阵,没日没夜的审讯,队里叫熬刑。

      另一边容钺带着人找了很久,但是证据都毁灭的很干净,没有蛛丝马迹。
      在他接触过的案子里,算是很完美的一个案例。
      时间一点点过去,始终没有拿出有力的证据来。
      于是李特变得相当的不可一世,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看着队员。
      队里的人都快气炸了,少几个案子可以少判好几年,性质也能变得天差地别。他们不能容忍犯罪分子得不到应有的惩罚。

      容钺亲自抓的他,当时这个人正在
      做足疗,整个人舒服的直哼哼。

      抓了他的时候,也只是慌乱了一瞬,接着便平静下来,到现在的据理力争,都可以看出他超强的心理素质。
      资料显示,他是本科毕业生,在学校偷东西,因数额较大被发现后开除。
      这样的人是他们最不愿意碰上的,有前科,知识储备大,心理素质过硬,很棘手。

        局长没办法,去A大请了一个心理专家过来,今天审讯。

      他到的时候,那个专家已经到了,正在局长办公室谈话。
      一旁的李青正在玩消消乐,看到容钺过来,一脸的无奈:“这日子没法过了,忙的跟狗一样啊。

      容钺笑了一声,还没等他说话,队长从茶水间出来,正好听到这一句话,没好气的拍了李青一巴掌,说:“忙成狗了你还给我玩游戏,有能耐了你去给我把李特审了。”

      李青被拍的龇牙咧嘴,嘿嘿一笑,冲容钺眨眨眼又去玩他的消消乐了。

      刘队没理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问:“今年你该回家了吧,都五年没回去了,回去看看。”
      这些年来,他的家里情况也只有刘队了解一些,对他的照顾颇多,既是伯乐,也是益友。

      容钺沉默了一瞬,说:“我已经打算好了,今年回去。”再多的恩怨,过去的时间一长久,也就不剩什么了。
      他已经成熟,离那个满怀热情的少年相距已经十年,还有什么看不开的,总归是路,走的方式不同也没关系。
      到后来,他爱上这份工作时,已经毫无芥蒂。
      至于不回家,是每年的确很忙,他一直是值班的那一个,大年三十的晚上,坐在值班室看着春晚,吃一碗饺子,好像都已经习惯了。
      他想,习惯是个好东西。

      刘队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叹道:“好啊,好,今年给你多放几天假,呆够了再回来,不急。”
      容钺手指聚拢在一起,点点头,说:“谢刘队。”
      刘扬哈哈一笑,调侃的说:“不用,来了多把你家的好茶给我拿几包就成。”
      容钺轻笑一声,“好。”

      说话间,局长办公室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气质儒雅,年岁不大,说是英俊也不为过。
      容钺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对视一眼,轻轻颔首。
      局长随后跟着出来,看到容钺他们,笑着介绍:“这是刘扬和容钺,刑警队的,都是顶梁柱。”
      转向刘扬,说:“这是A大心理学院的招牌讲师,梁起,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博士了,我专门请过来挫挫这个李特的锐气。”
      李特是那个犯罪团伙的领头人。

      梁起,容钺脑中电光火石的一闪,很久远的记忆纷至沓来,交相辉映,最终定格成一句痛彻心扉的嘶喊:“梁起师兄,你快救救我爸啊,你快救救他!!”
      撕心裂肺,他觉得他至今忘不了的原因是那个女孩子,他没有看清她的容貌,却记得她当时悲恸的样子,一瞬间力气被抽光了一样,毫无生气,行如走尸。
      这个男人,还是个少年,守在她的身边,嚎啕大哭,容钺至今还记得他当时稚嫩的,涕泗横流的脸。
      如今,他却已经功成名就。
      那个孩子,也应该生活的很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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