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路西华

10、前尘

　　隐依人不知将冥汀留在自己身边养伤是对还是错，只是无论如何还是没有办法看着他受伤，没有办法弃之不理，没有办法抑制突如其来的心疼。
　　明明已经那么决然断了情，为何还斩不断这思念？
　　“真的要至死才能休么？”四月清澈的阳光下，隐依人看着面前依旧让人惊艳到恐惧的一双绯眸，淡淡地笑。
　　依旧是一样的笑容，却让冥汀看出了伤，虽然是隐藏在笑容之后的哀伤，即使在灿烂的阳光却依旧那么明显。伸出手抱紧眼前的人，一点点地温柔就不知不觉透了出来，“是至死不休。”即使是无法预知的死亡，这份命运的纠结也必须要无休无止。
　　“邪魔，你果真是我命定的邪魔。”隐依人叹了口气，越过冥汀的肩头看着渐渐走近的萧鸣湖和濯岚。
　　“如果濯云知道朝廷的头号通缉犯，就在皇宫里养伤，表情会是怎样呢？”濯岚笑得一脸无害，对比着紧缩眉头的萧鸣湖。
　　“通缉？”隐依人挑了挑眉，看向一边已经昏昏欲睡的冥汀。
　　“他，一夜之间，扫平了桃花山庄。”萧鸣湖苦笑着，端起茶盅，茶却喝不下去。
　　“最惨的是武林至尊还被人分尸了，简直惨目人睹。”濯岚露出一副恶心至极的表情，残杀后的第一现场是濯云派他去的，第一次亲眼目睹如此惨烈厮杀后的场景，带去的人都吐得一塌糊涂，不敢再往山庄里进一步。濯岚则是回京好几天都没有胃口，而此时看着靠在依人身边睡着的男子，单纯得如同孩童，就怎么也无法将他与那样的场景联系。
　　“为何能肯定是冥汀？”隐依人不以为意的笑笑，江湖的事离她太遥远，如同故事，而她从来就不是会为了故事里的人可怜的女子。
　　“因为，十五年前，以桃花山庄为首的武林正派结成联盟，……残…..是消灭了鬼谷的邪教。”萧鸣湖只想出了上半句，却不知如何该如何继续。
　　“应该说是残杀，而冥汀是唯一的幸存者。所以，正派武林一直要斩草除根。”濯岚说的很平淡，眼神却带了嘲弄的色彩。
　　当年的事，即使没有亲历，也能猜出，消灭鬼谷的邪教，对于正义之士是多大的荣耀。所以，残杀妇孺又算得了什么？他们也是邪教的一份子。
　　即使幸存的是一个不足三岁的孩童，也要斩草除根。
　　“所以他这些年来，一点都不闲得将整个武林搅得天翻地覆。”依人从来不喜江湖事，什么是邪教，什么又该成为正派？邪教未必做得都是伤天害理之事，而正派也未必不会残杀无辜。其实一切不过都是，权利的游戏而已。
　　而平凡的人，则无可避免地成为牺牲品。
　　武林至尊，依人也见过，不过是一个虚伪至极的糟老头而已，满口仁义道德，却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于面不改色的出卖自己的同伴而乞求朝廷的协助。
　　“我知你不喜世事，也知那桃花山庄罪有应得。可现今，武林群龙无首，纷争不断。面对天下武林，作为帝的濯云唯有如此。”微风起，萧鸣湖微微地开始咳嗽，紧促着眉头。
　　“我明白。”隐依人看着靠着自己已然熟睡的冥汀，轻轻地笑。她当然明白为何濯云会如此安排，否则明年今日就该是自己的忌日了。料事如神的濯云，怎么会连有人潜进皇宫如此之久也不知道呢？
　　“你这般，并非长久之计。”临走时，略略的停顿，萧鸣湖原本想要劝说依人，可是却不知是该劝她走，还是劝她让冥汀走。坎坎半句，如同叹息，微微的咳嗽声便伴着微风起。其实谁又不是身不由己，才无从选择？他又怎忍心来逼迫依人做出选择。
　　有些出神的看着萧鸣湖与濯岚远去，静默了一会儿，隐依人浅浅的笑了，抬手拢了拢随风轻扬的青丝。“冥汀，你醒了啊。”
　　月色朦胧，昏黄的灯光从薄纱窗里一点一点地透出来，晕成一团光圈。
　　依人就站在小院中，看着宫门。微风勾起了她的衣衫，轻柔的如同情人的手。
　　“绯儿今日没有来。”冥汀倚着院中的大树，微微的侧首，手中握着依人的那支萧。
　　“已经九天了。”依人终于舍得转身，缓缓的向内殿走去。听到，衣衫响动之声，回首想阻止，树下之人，却早已不见踪影。隐依人只能无奈的叹息。
　　才刚要在窗口掌灯，却被人扯了手腕，打翻了宫灯。
　　“苏性德？”依人看着表情复杂的苏性德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为何要如此待我？”苏性德紧紧抓着隐依人的手腕，第一次如此的越礼，清楚地知道一个臣子深夜潜入后宫，是多大的罪行，可就是想要问清楚，难道自己所做的一切还不够么？为何自己唯一爱过的女子还要如此的执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