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路西华

11、痴

　　“何苦如此执着。”隐依人任他将手腕拽的生疼，静静地看着显得有些愤怒的苏性德渐渐平静下来，然后轻轻的抽回自己已经有些红肿的手。
　　“执着？”苏性德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冷冷的笑了，“早已不仅是执著了。”已经完全的沦陷了，即使是一闪而过背影，即使是不带任何感情的颔首微笑，即使是一个漠然的擦肩而过，都会一点点的让自己沉沦，出不来，也从未想过要出来。
　　“走吧。就当没来过。”隐依人拾起地上的宫灯，“听说倾国重病了，转告她恕我无法出宫探她，望她早日康复。”已经没有耐心了，对于这个一厢情愿的男子，究竟还要怎样的拒绝才能让他彻底的死心，哪怕是恨也好。
　　“火是我放的。”苏性德静静的站在原地，因为终于点亮宫灯而一点点亮起来的屋子，瞬间显出些许暖意。
　　“可是，我和绯儿也是你救的。”隐依人还是微微的怔了一下，只是一小会儿的闪神而已。当日，在牢中就已经将所有的事情理出来了。当日与冥汀隐居之处原本就是杳无人烟，并且四周环水，怎会无故起火？怎会苏性德又怎么碰巧经过，还将自己救出火海？除非他便是那个纵火之人。
　　“即使这般，也无法让你看见我么？”苏性德有些颓败的低首，已经整理不出任何感情。当初是真的想要把一切都埋在那火海之中的，把他的痴恋，他的痛苦，他的无奈与迷恋，以及所有的嫉恨全都埋葬在那片火海里。可是就是那么绝望的最后一次回首，看到了隐依人在水土相接之处惊恐的身影。就无可挽回的去了，去救她，义无反顾的去救那个注定是自己得不到，却又无法忘记的女子。
　　“劝君应怜眼前人。”隐依人不是不知道苏性德的痴恋之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是心之所属，原就不是人可以控制的。一如为了爱，至死不渝的倾城，又如为了情，不顾一切的倾国。“这么晚了，倾国会担心的吧。”
　　“哈哈……”静默的男子突然张狂的笑了起来，笑到直不起腰来，直到发现有什么压在心上，让左边胸口一阵一阵闷闷的痛，痛到再也无法发出一个音。想说，除了依人你，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我在意？声音在接触空气之前，就已经消失在身体里，什么都没有了，一切如同微风经过般了无痕迹。一切都失常了，理智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仿佛只是一瞬间，满眼充斥着绯色，然后苏性德尝到一阵血腥味，粘稠的液体从嘴角流下，用手背蹭了一下，红色就沾染了整个手背。
　　眼前的男子，绯色的发随风乱舞，原本绯色的双眸渐渐转为暗红，如同从黑夜中走出的鬼夜叉。“该死。”话音还在风中飘散，利剑就已到了苏性德面前。
　　“冥汀。”一阵虚弱的声音硬生生将气势汹汹的一剑唤了回来，冥汀再不看苏性德一眼，转身将站立不稳的依人抱在怀里。
　　“绯儿，还好么？”隐依人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温度，什么时候冥汀的怀抱也可以这么温暖了呢？还是，自己站在风中太久太冷了？
　　“她说明日会来。”冥汀看着依人左胸的红色依旧在蔓延，眉头开始紧皱，然后毫不犹豫扔掉手中的长剑，打横抱着依人向药房走去。
　　“没有伤到心脉，不碍事。”安心的靠在温暖的胸口，听见冥汀过快的心跳，一声一声，与冷峻的面容相反，那么急切。莫名的欢喜就慢慢爬上了依人的嘴角。隐依人不禁有些傻气的想法，如果时间可以永远的在此刻停留就好了。
　　高傲的男子，前一刻还将冰冷的剑抵在苏性德的脖颈上，下一刻却因依人几近不可闻的一声唤，就如珍宝般将依人抱在手中，漠然的与苏性德擦身而过。
　　苏性德看着不知何时掉落的匕首，怔怔的，然后如同梦游一般，拾起地上依然血迹斑斑的凶器，凑到嘴边，轻轻的舔了舔，冰凉的触感从舌尖传来，紧接着是一阵甜腥。“是她的血。哈哈……”像是疯了般，男子笑了，仿佛遇到了天下最可笑的事，可不知为什么眼泪却顺着脸颊不断坠落，如狂笑一般好像再也停不下来。
　　原来，即使做出如此过分的事，你的眼中也不会有我的存在。难道除了你爱上的那个人，任何在这世上的人在你眼里都是多余的么，原来我只是你不屑一顾的存在。
　　只叹世间自古有情痴，可惜情到深处不自已。一生一代一双人，可怜谁人能成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