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告诉我》韩然

6、◎爱的赠礼

　　爱的赠礼是羞怯的，它从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

　　它轻快地掠过幽暗，沿途散下一阵喜悦的震颤。

　　◎爱的赠礼

　　梅处寒看着吴萧牵起邢若桃的手，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引来她的捶打和笑闹。好一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景。
　　吴萧做人一向张扬，什么都能摆在人前，做了就不怕被人议论。以前她还觉得这是个了不得的优点呢，今天怎么就这么看不顺眼呢？
　　现在她只是观众席上的一员，还是最不起眼的那个。她低下头，忍住呼之欲出的泪水。

　　她不会傻得相信只要她说出那封信是自己写的就可以扭转局面。他心里其实一直都是喜欢着刑若桃的吧？才会把这封信当成一个契机，圆满两个人彼此的“喜欢”。
　　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只因为一封表白的情书就喜欢上另一个人。这些她还是很清楚的。
　　再说，她的文笔再好还能好得过卓文君吗？即使是才女……最后还不是被始乱终弃？

　　她……是不是无意识之下当了他们的红娘？现在她要不要说出真相，强势的要来一顿媒人酒？
　　“我喜欢你。”
　　“我也……”
　　她咬着牙避过表白的场面缩回座位里。

　　如果这样是他想要的，
　　如果这是能让他快乐的，那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忘记这件事。
　　并且逼自己相信别人看见的“真相”。

　　因为现在正和他在一起，让他快乐的人不是她，她就怨恨。
　　因为他不爱，所以她也不爱了。
　　如果是这样……那爱情变成了什么？她心里的感情成了什么？

　　亲爱的，如果你已经爱了别人，请让我默默跟随。

　　许翰秋很聪明，她做的事情统统没逃过他的眼睛。把什么都猜得那么透彻。如果可以重新再来，她一定会好好请教他如何跟吴萧能和平相处，哪怕只是点头之交，也好过现在的疏远敌对。

　　金童玉女。
　　在所有人都在高考压力之余津津乐道这对璧人的时候，梅处寒只默默在日记本每页纸上重复写上一个名字——吴萧。
　　他身边已经有一个人，那么他就只能是一个名字，她无权再说任何话，可她不想放弃，今年她才十七岁，以后的人生还很长，她不惜用五年，十年，甚至更久去等待一个人，等待一段感情，一个机会或是一个终点。无论结局是好是坏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份还缠绕在心里的坚持。
　　或许哪一天她等到只是他已经完全属于别人的消息，可那又怎么样呢？她在等待中体味到的辛酸和幸福是谁也夺不走的。

　　时间一晃已经到了寒假前的最后一天，每个人的脸上都有意无意的露出一些兴奋，终于可以在这个地狱般的时间里偷得一点空闲了。没有题签，没有小考的日子——想想口水都快淹没桌子了。

　　下午就是高中时期最后一次的元旦晚会了。说是元旦晚会，其实元旦都已经过了很久。他们也就是想借个噱头来办最后的聚会。没办法，校规规定在校学生在学校以外的场所办私人聚会是不被允许的，虽然有些人好像根本是不知道校规里是有这一条的。例如吴萧，每年都举办一次生日聚会，甚至冠冕堂皇的邀请老师同学甚至校长参加。
　　但整个小晚会下来除了吴萧，潘旻，言楠，许翰秋和邢若桃那些张罗的人和少数比较爱玩的人以外，大多数人还是盼望早点回家的。毕竟在巨大的升学压力面前还能顾及到同学情的人只占少数。

　　其实那群人里许翰秋的存在应该是很突兀的，许翰秋成绩很优秀，优秀到可以和梅处寒比肩的程度，如果梅处寒是大家心目中的学习之神，那么许翰秋便是理所应当的全能王子。许翰秋可以说是“学习派”和“家境派”的连线人物。
　　大多时候他很安静，但给人的感觉却不冷。喜欢只用眼睛看周围的事情然后露出那种高深莫测的表情继续看世界。温润，如玉。而形容吴萧……梅处寒只能想到一个词，光彩夺目。
　　他和吴萧像是两个聚光点，人们总是在仰望耀眼的吴萧的时候，不自觉地想要转头看一下温润的许翰秋。

　　梅处寒从头到尾都安静的坐在角落里，偶尔低头喝一口面前的花生奶。
　　一个半小时的时候就开始有人陆续离场，最后几乎只剩下吴萧那一圈人外加一个百无聊赖的梅处寒。
　　梅处寒一心只看着吴萧，她知道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他的时间或许真的会终结在高考那天。看看身边已经空下来的座位，她也没什么理由再留在这里了。站起身悄无声息的走出教室决定回家。
　　“梅处寒！”

　　转身看去，邢若桃？
　　她们好像没什么私交吧，叫住她干什么？她站在楼梯口等她走近。
　　邢若桃站定在她面前。“那封情书不会是你写的吧？”后来她探过吴萧的口风，得知那并不是吴萧自导自演的，心里便一直很在意，这阵子观察下来，她总感觉梅处寒和吴萧之间被盛传的“不和”似有蹊跷。
　　她为她嘲弄的语气皱眉，她凭什么认为她可以在她面前这么招摇？“那封信不是你写的吗？有情人还终成眷属佳话传千里了呢，怎么？”
　　“你！”邢若桃柳眉一挑，“哼哼，我很明白你这种人的心态，穿的寒酸，长得抱歉，没事就做做白日梦。吴萧也是你能奢望的？做人最重要的是认清自己的本分！自己适合什么样的人群你应该搞明白，说好听得你现在是他‘同学’，可是一旦出了这个学校你算什么啊？”
　　她边说话边用手指戳她的肩膀。
　　她步步后退，努力忍耐。
　　“看见没有。”她举起白皙的手腕。
　　梅处寒不得不承认邢若桃真的是个美女，就连手腕都纤细的惹人怜爱。
　　“这就是昨天吴萧买给我的手链，要九百多块呢！”
　　哦，原来她让她看的不是手腕，她还以为她是要她自惭形秽呢。“恩，看见了，很漂亮的手链，光泽圆润，要九百多块。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告诉你，我们现在很好，你不要多事，滚得越远越好，吴萧跟我说了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你！”
　　邢若桃说着狠狠的推了梅处寒一把，梅处寒本就站在楼梯边缘，这一用力她身子一斜，脚步一空整个人眼看就要跌下去，她本能的抓住还停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腕却只抓住了她的手链，手链持重，瞬间断掉，珠子散落在楼梯上，梅处寒的身体也跟着跌了下去，后背重重的装上了楼梯边的墙壁，巨大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空荡的走廊里。邢若桃一惊，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你和他在一起是因为喜欢他还是喜欢他能给你买东西？”
　　“我当然喜欢他的人！吴萧人体面，有钱，有人缘，出手又大方，带到哪都给我长脸，我为什么不喜欢他？”
　　梅处寒怒气突然就冒了出来，她可以默不作声的当做那封信是她写的，她可以默默看着他们在一起，只要吴萧开心。可是她忍受不了别人玩弄他的真心，把他当傻子！吴萧没必要承受这些的！她伸出手用最大的力气推她。发泄心中不曾有过的怨恨。有那么一霎那竟想要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邢若桃也没想到她突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弹，惊愕之余身子一个踉跄就向后栽过去。后面就是楼梯，如果滚下去她会没命的！她闭上眼睛尖叫。

　　“你在干什么！”
　　梅处寒痛的眼泪已经掉下来，脚踝好像也扭到了，她怔怔的看着一脸怒容的吴萧。吴萧却只看着邢若桃。
　　她低下头，靠着墙壁勉强站直身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扯断手链的，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
　　邢若桃惊魂未定，眼泪已经从睁大的眼睛里不断的流出来。待看清吴萧的脸时，哇的一声哭出来。“吴萧……她推我……呜呜……”
　　被哭声惊动，人们陆陆续续从教室里走出来。“怎么了？”走在最前面的是潘旻。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场面似乎有点混乱。
　　没人回答，气氛一下子就变的寂静。
　　“你要不是女人，我真他妈想抽你！”吴萧撩了狠话。
　　梅处寒低着头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只惊的肩膀一缩。没有人再敢说话，长长的沉默中，只听见吴萧重重的喘气声。直到，一张脸进入她的视线里，是许翰秋，他蹲在她面前抬头看着她泪湿的脸，“你怎么样？”
　　“我的脚……”
　　许翰秋二话不说，起身打横抱起梅处寒，向楼梯下面走。梅处寒不敢挣扎，她不想在这里再起任何纷争，她只想，赶快离开这里。离开吴萧的怒气，离开这里的一切。
　　“许翰秋！”潘旻欲起身追他，却被吴萧一把拉住。潘旻疑惑的回头，就看见吴萧盛怒的眼神和阴沉的脸色。他没看错啊，刚才吴萧对着邢若桃摆出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虽然不知道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吴萧对邢若桃发这么大的脾气，不是为了保护梅处寒么？可是，他还是不明白，为了一个他平日里没半点好脸色的梅处寒为什么要发脾气？一直以来，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地方理解错了？那许翰秋这又是哪一出？一个个的今天怎么都这么奇怪？

　　吴萧死死的捏着拳头，看着梅处寒温顺的把头埋进许翰秋的怀里，两个人一步一步的走出自己的视线，心中有什么东西慢慢的爆开了。他感觉血液都冲进脑袋里，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梅处寒和许翰秋是一国的人啊，怎么看见了这一幕竟然会这么难以接受呢？原来，自己心里对着梅处寒还是抱有一点期待的，可是这种怎么压都压不下，怎么踩都灭不掉的期待，到底是什么呢？他抹了一把脸，“潘旻，你送邢若桃回家。”说完，放掉他的手，独自一个人走了。
　　潘旻不敢多问，只好答应。他叫了他的名字，这说明，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邢若桃战战兢兢的被潘旻扶起来，一路上听不进去潘旻为了缓解气氛说的笑话，她只是不懂，为什么吴萧会这么对自己。刚刚那句话确实是他盯着她的眼睛说的，她确定，那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为什么呢？她才是他的女朋友，不是么？是为了梅处寒么？可是平时，只要一提到她的名字，他都会烦躁的打断，在学校里远远看见她的时候也会故意避着走，为什么梅处寒受伤的时候，他却表现出了与平时完全相反的举动？他到底是怎么了？

　　潘旻不明所以的看着还呆呆的梅处寒，“这到底是怎么了？你怎么惹着他了？”
　　梅处寒忍住颤抖，愣愣的摇摇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说，“对不起。”
　　对于梅处寒这种惯于沉默的人他一点都没招，只好跟着吴萧下了楼梯。后面的人也都陆陆续续的跟了下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许翰秋站在她身边看了她好一会，欲言又止。最后只深深叹息一声，也跟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