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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9 噩耗 ...

  •   敖翰飞嘴拙,一瞬间竟被敖修明说得哑然,找不到反驳的话来。
      生了好一会儿闷气,他硬着脖颈道:“这对湑彦不公平。”
      听出他话中已有松动,敖修明下定决心进一步敲打不懂事的弟弟。
      “公平?世上哪可能事事公平!天牢里关押的不止他一个,有些也只是嫌疑之身。若不是与你相识,他又怎能在水落石出前出得天牢,更妄论以一介平民的身份住进南辰殿?难道这对其他囚犯就公平了?你若真心求公平,就不该开口央我放人,更不该丢下司职不顾,出宫去查案。”
      “我……”

      一席话说得敖翰飞万般无奈却不得不听。
      衡量再三后,敖翰飞只得拿了手谕赶往天牢。
      事涉赤狈族,敖修明迅速给虎族大王劲朝懔写了封密函,将整件事详细叙述了一遍并询问当年剿灭赤狈族的具体情形,同时希望虎族能帮着找到治疗虫毒的方法,不过他在信中隐去了线索来源。
      这份密函千里加急,只用了一天半便达到了劲朝懔的手中,引起了虎族大王和几位重臣的骇然。
      在众人商讨之后,劲朝懔立即修书回复,承诺定会竭尽全力去寻找解毒之法。

      从天牢出来搬入南辰殿已有数日,湑彦知道自己还没洗脱嫌疑,所以过得特别规矩。
      漫说是从不靠近南辰殿宫门,就连寝宫也很少出去。
      殿中一干下人都领了龙王和敖翰飞的双重吩咐,不敢有任何轻慢之处。
      这日湑彦正在殿中散步,刚绕过殿中回廊,就见一群人从大门处走了过来。
      等对方走近了,湑彦不自觉地挑了挑眉,离着几步之遥便躬身行礼道:“参见大王。”
      见敖修明面色暗沉,紧皱的眉宇间布满了担忧和焦虑,他心头一跳,不详的预感席卷而来。

      果然,敖修明疾步走到他面前,在一臂宽的距离处停住了脚步。
      对方的声音低得令人发闷,“燕妹,夭折了。”
      “咚”的一声,湑彦觉得像是有人用铁锤在太阳穴上重重砸了一下,眼前突然变成了雪白一片,脑子嗡嗡作响。
      即便不想面对,但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用力闭上眼,深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缓过劲。
      “是什么时候的事?二殿下也知道了?”
      一开口湑彦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比敖修明更沙哑。

      “就在刚才。他还不知道。但是,快了。”
      交谈两句后,湑彦逐渐恢复了清明。
      他直视着敖修明的眼,沉声问道:“大王今日来,单是为了通知我这个噩耗?”
      敖修明有些疲累地移开了视线,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俊美男子太聪明。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会有种说一知二的舒畅,同时也会产生种被窥探入心的怯意。

      “我知道修明和那些孩子的关系非同一般。燕妹病重住在太医局的时候,他每天都去探视。只怕……”敖修明顿了顿,似在考虑措辞,“当年父王驾崩时,他尚年幼,并没有多少触动。母后也是在他襁褓时便走了。认真算来,这还是他初次真正面对生离死别。虽说他平日里没有王族的盛气,但骨子里却有王族的傲气。我怕他太过顾忌脸面,不懂如何疏解,伤神入心有损修行。所以,如果你能,帮帮他。”

      湑彦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必是极为怪异,可他实在控制不住。
      且不提燕妹夭折带来的悲思,单就敖修明这般要求,便令他无所适从。
      想他还是个未获清白、时时被监视的嫌犯,为何会被委以如此重任?
      整个王庭里就找不出一个能安慰敖翰飞的人?
      犹豫之时就听敖修明再度问道:“不能吗?”
      “回大王,我知道该怎么做。”
      湑彦低头应下,错过了敖修明瞬间松气的反应。

      交代完此事,敖修明便转身离开。
      刚走两步,他似想起了什么,又扭头走了回来,迎上湑彦清明目光,郑重道:“我已致书虎族大王求问解虫毒的药方,同样的事不会再上演。”
      说完话,敖修明带着一行人匆匆离去。
      湑彦瞬间读懂了龙王用意,不觉心生感慨,站在廊下整理衣袍,深施一礼以作酬答。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敖翰飞果然冲进了南辰殿。
      只见他双目赤红,抽泣着说完燕妹的事情后便死死抿着唇,不肯让眼泪落下。
      湑彦贴上前,张开双臂用力抱住他,用不同寻常的温柔表情说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就算纵声大哭又如何?莫担心,怜子亦是真英雄。这天下,谁都不是你,所以谁也没有资格笑话你。”

      敖翰飞本就忍得辛苦,被湑彦温柔以待,心中悲伤顿如江河溃堤,一发而不可收。
      几乎南辰殿所有人都听到了敖翰飞的恸哭。
      然而从侍从到近卫军,却没有一个人嘲笑涕泪横流的二殿下。
      他的哀痛是这样的情深意切,紧握住双拳仍止不住全身颤抖,让在场不少人看了都受到熏染,心情也为之阴郁了起来。

      等哭声渐熄,有伶俐侍从备下热水白巾,伺候敖翰飞擦干了眼泪。
      湑彦坐在一旁看着,等着。
      确认敖翰飞真的发泄完,他收起了方才的温柔,言语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气势道:“好了。以泪祭奠或能得几分安慰,但并非上上之选。燕妹走了,但回青他们仍在,再为他们多想着些。以你的地位和本领,还有很多事可以去做。”
      敖翰飞张着一双红肿的眼,仰起头用力吸了两口气,然后用无比坚毅的语气道:“是,我的确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目送着敖翰飞的背影消失在夕阳的余辉中,湑彦觉得心头一宽,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他很明白为何燕妹的死会令敖翰飞崩溃。
      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足才能有不甘,有愤怒,有勇往直前的毅力和死而无憾的决心。
      诸般滋味说不清道不明,唯有身在其中才能了解。

      三日后,敖修明接到了虎族大王劲朝懔的密函。
      说是解毒的药方已经有了些眉目,估计不日便可确定。
      这个消息让敖修明大感安慰,至少他们已经获得了退路。
      而老天爷似乎也在保佑着龙族。
      自从湑彦被抓后,九重城内再也没有发生过妖物袭人的事情,仿佛一切都在顺着敖修明的想法发展。

      光明大陆一年一度的祭先大会如期而至。
      因为之前的袭击风波,很多老百姓都来祈求自己部族的先灵们能够保家庭平安。
      所以这一天,龙族帝都中最大的寺庙清觉寺内人头攒动,不少人扶老携幼前来参拜。
      由于一时间容纳不了这么多人,僧众不得不请香客们分批入内,队伍一直排到了山脚下。
      敖翰飞和霖通带着几十个近卫军混在人群中,从各个方向注视着装满圣水的铜壶。
      从清晨卯初至傍晚申末,有近三百个孩子喝下了铜壶里的圣水。
      等到清觉寺送走最后一批香客,霖通等人也随之出了山门,转而埋伏到了寺庙的四周树林中。

      月挂柳梢,人醉银盘,已经变得寂静的清觉寺内不断传来僧众做晚课的诵念声。
      因为保持着一个姿势许久不动,霖通觉得身体和树枝接触的部位隐隐传来酸麻感。
      他忍不住转了转脖子,无意间瞥到隔壁纹丝不动的敖翰飞,不由生出莫大感慨。
      昨天当龙王下令让他和二殿下一起来伏击跟踪的时候,他颇有怨言。
      朝廷上下谁不知道敖翰飞是个任意妄为的大爷?
      只要是他想干的事,就算用九头牛也来不回来。

      也就龙王本人的话对他还有些威慑力。
      让自己带着他前来盯梢找线索,万一这位二殿下的倔脾气上来,不听自己指挥,把事情办砸,到时候黑锅还是要自己来背。
      只是霖通旁敲侧击了半天,敖修明也没改口,不得已他只得服从王命。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抱怨,到了清觉寺后,敖翰飞仿佛换了个人,表现出的沉稳和驯服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一切都按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眼看玉兔一点点升高,和尚们的念经声也逐渐平息。
      伏在林中的近卫军不敢掉以轻心,不少人用手捏了捏内眼角,松弛一息后继续紧盯清觉寺。
      突然,一声轻微的响动打破了四周的寂静。
      本应紧紧关闭寺门开了个条仅容人侧身通过的小缝隙,有人探头向寺外张望了几眼,然后蹑足潜行,迅速离开了山庙。
      伏在树上已有两个半时辰的霖通露出个了然的微笑,和敖翰飞交换了一个眼色后,招呼近卫军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敖修明坐在御书房内,眼中波澜不兴,静静看着桌案上的烛火不断变换身形,发出浮动不定的光芒。
      坐在他下手的孟戈则闭眼假寐,不时用手慢慢捋几下花白胡子,耐心等着消息。
      巡夜人的更鼓打了三下,房内的凉意逐渐变浓,正当侍从清河张罗着换上热茶水和糕点的时候,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敖修明的眼中顿时闪过几丝精光,暗道一声:终于来了!

      敖翰飞、赵平君和霖通一起出现在御书房内,三人脸上的表情却截然不同。
      赵平君神色如常,不辨悲喜。
      敖翰飞双眉紧蹙,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仿佛在和什么人置气。
      霖通虽也脸色平静,但眼中却有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敖修明打量了三人片刻后,决定还是让赵平君禀报审讯详情。
      等赵平君说完,敖修明和孟戈这才明白敖翰飞气从何来。

      原来霖通等人跟踪那个鬼祟的和尚十分顺利,很快就找到了歹人的老巢,并将对方全部擒获。
      在那个两进的院落中,敖翰飞发现了很多年纪幼小的乞儿。
      拷问后据歹人们交代,那些乞儿正是被喂了虫卵并挺过了异变后从各地掳来。
      原本他们也想对回青那群乞儿依法炮制,但发现有人天天都去探望这几个孩子,生怕惊动了来人,只得暗中观察。
      前不久他们听闻湑彦被抓,笠日又听闻龙王将所有罪责判到了他的头上,心中既诧异又喜欢,于是按兵不动了好几天,一方面想要坐实那人的罪名,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祭先大会的最后行动做准备——培育更多的阔叶金线,采集花粉以图后用。

      “查清幕后主使是谁了吗?”敖修明关心问道。
      听见敖修明提及最关键的部分,赵平君的神色显得有些局促。
      他低下头道:“回大王,在捣毁歹人巢穴时,一时不慎让一名歹人觅得机会服毒自尽。后经盘问才得知,死去的那人正是整个案件的策划者。据说他是赤狈族后人,所有的虫卵皆是由他来培养,其他人连毒虫的名字都不知晓,只是得了些钱财才与之沆瀣一气。此人一死,他们中便无人懂得如何豢养毒虫。”
      得知祸首已死,敖修明和孟戈的脸色都立刻沉了下来。
      照着赵平君的回禀,这人的死亡可算是将最为重要线索掐断了。
      倘若他尚有不为人知的同谋,只怕会后患无穷。

      孟戈沉吟片刻,觉得其中仍有不少疑惑,便同敖修明商讨道:“大王,既然那人是赤狈族的后代,那动机十之八九和当年的灭族案脱不了干系。想我龙族和他们毫无瓜葛,按理说他要报复的对象也该是虎族,却为何来我国土境内肆虐?虽然主事者已然身亡,但老臣觉得这件事还必须再查深些。如能解开这个疑惑,或许也就能确定是否还有贼人逍遥法外。”
      “辅相所言有理,死人不得开口说话,但必还有蛛丝马迹可寻。赵卿,你要顺着这个方向摸下去,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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