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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失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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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缠绵了一整日的雨雪终于停止,檐角树梢那些还未低落就冻结成冰的雨水,此刻正在不甚明亮的月光下闪着微微的光。
唐箴箴看着停在将军府侧门的马车,和一旁站立着锦衣黑袍的俊雅男子,忽然觉得有些看不懂自家妹妹。她是何时结识的这些朋友?竟然胆大到敢帮她偷换新娘,还有能力在城门关闭后的深夜任意进出帝京?她做这一切,她的相公又是否知情?
不过她的这些疑问在看到马车经过城门,驾车的车夫掏出的朔澜王府玉牌之后就得到了解答。但更大的疑惑随之而来——墨意又是什么时候和朔澜王府的人扯上关系的?不过这个问题就没人回答她了。
……
墨意懒懒地靠在原本属于唐箴箴的美人榻上,手捧着汤婆子,樱唇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据舞柳的话说,她和唐箴箴本来就是姐妹,脸型身材都十分相近,易容起来也没有太大难度。她只知道自己闭着眼,任由舞柳拿着一张人皮面具在她脸上鼓捣了一会儿,再睁眼,铜镜里映出的就是姐姐那张温婉柔美的脸庞。
“已经按二小姐的吩咐,把唐大小姐送走,又易容成了她的样子,不日就可以顺利嫁入尚书府了,怎的还有叹息?可是无忧哪里做的不够好么?”
墨意保持着仰趟的姿势,斜睨着端坐桌旁品茶的那人,哼道:“我叹息,就是因为王爷还在这儿啊,这大晚上的,我困得紧,却因为有客人而没法立刻去睡觉呢。”
叶无忧笑,挺直的鼻梁右侧,一点细小的红痣因为笑容而微微皱起:“本王只是好奇,得知了少夫人在探望完长姐回家的路上遭遇歹人劫持失踪之后,侯府上下定是乱成了一锅粥,怎么这个自导自演的当事人还如此悠闲?”
“王爷都说了是自导自演,我又怎么会慌乱?”墨意冷笑一声后复又闭上眼睛养身。
鼻翼有凛冽的气息夹杂着草木的香气,墨意睁眼,看到那人已经站在她身边的榻旁。
“二小姐这样悠闲自得,却不知今晚真是苦了无忧。用王府的腰牌送令姐出城,这样明目张胆,若是公冶家的人想不起便罢了,若是他们把这事儿想到一块儿,那小王岂不是惹来了麻烦?二小姐又是要易容又是要送人出城,无忧都一一照办,二小姐看起来却一点都不领情,无忧当真,伤心呐。”
他语气哀切,可怜兮兮地,让墨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坐直了身子推他一把:“我竟不知王爷还有这样可人疼的一面呢!”
刚骂完,整个人却忽然被人往一个方向推了一把,撑住身体的双手失了平衡,一下子就朝一侧倒去,下一秒就落入那个充满着草木香气的怀里。他分明穿着那么厚实的锦袍,又在这点着炉火的房里呆了许久,怀抱却那么冷。
墨意睁大眼看着他英气的眼在自己面前放大,两人的脑袋凑到一个十分暧昧的距离,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忽听得他开口:
“还有一件事让无忧十分好奇,令姐今日与那登徒子在寺庙偶遇,为何二小姐昨儿夜里就叫舞柳去取易容的材料?早就知道今日要发生什么吗?唐二小姐,竟然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噢……若是二小姐真有这般通天的本事,那你早早知悉无忧的目的,倒也不足为奇了。”
“我……”墨意有一瞬间的慌神,心下暗骂自己怎的这么不当心,明明舞柳就是叶无忧的人,可她光记着舞柳神通广大,竟疏忽了她一切都会向叶无忧报备的!
“并非是我有次神通,不过是上元那日,路遇一个世外高人,一眼便看穿我身边有小人作祟,告知了我你的企图,也告知了家姐即将遭遇的事,仅此而已。”她随口扯了个世外高人出来,也由不得他信不信了。
“这样的人若入吾毂中,岂不是如虎添翼?”叶无忧唇角泛起笑意,“可否请二小姐代为引荐?”
“我与他也只是路上偶遇,说完话便走了。既是方外之人,怎么会是尘世俗人可以找到的?”
“呵……”叶无忧笑了几声,忽然凑近了许多,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温热的鼻息,但他就在很近的地方定住了,没再凑近,旋即轻轻地放开了她。刚在他怀里捂出些许暖意,忽然就离开了,墨意赶紧抓过一旁的汤婆子抱上。
“我还是更爱看原先那张脸。”
叶无忧留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就走了,墨意也懒得去细想,不管侯府现在乱成什么样,反正他们只可能压住她失踪的事,不让父亲知晓,她只要好好休息,安心代嫁便是了。
如墨意和叶无忧料想的那样,定邦侯府确实乱作一团。定邦侯借口城中出现此刻,调来了京畿卫连夜进行了全城搜查,公冶相弘也赶紧带着府兵到城郊拦车找人,但除了几家王公贵族的车马之外,再无所获。
直到天蒙蒙亮时,公冶相弘才带着府兵回来,甫一到家,就被下人领着去了定邦侯的书房。
“天子脚下,好端端的,竟有人敢劫持镇南将军的女儿、侯府的少夫人?!”
定邦侯公冶韬把手中的茶杯重重拍到桌上,忍不住怒骂出声。公冶相弘面色也是十分不郁,恼道:“我已带着府兵拦住了每一辆出城的车马,还到城外的山坡树林找了个遍,都是一无所获。”
公冶韬问道:“同行的下人怎么说?”
公冶相弘答道:“墨意的贴身丫鬟点翠被人找到时是昏迷的,混乱中她躲到了马车下面,才没有被人发现,其余的人都被杀了……”
“一群废物!”公冶韬气得直跺脚,“刚刚才结了这么门好亲事,尚未派上用场,这人就不见了,唉,据说唐淮在前线捷报频传,回了京城又是功勋累累,他要是上门来要女儿,我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父亲莫急,”公冶相弘道,“岳父那里咱们先拖着,这事儿如今也没人知道,明日起对外称病就是了。相达堂弟今日送聘礼去了唐府……说是看上了我那守寡的妻姐。”
公冶韬闻言,终于面色稍霁:“倒是个会挑时候的,没了这桩亲,还有大女儿。你叔叔虽然不成器,但到底是公冶家的人,唐家这门亲,还真是老天爷给我公冶家连上了!”顿了顿,他又问,“那唐大小姐那边怎么说?”
“还不知道墨意失踪的事,聘礼已经收下了。”
……
三日后,尚书府。
随着震天的鞭炮声响,大红的喜轿停在张灯结彩的大门外,一身喜服的公冶相达喜滋滋地掀开轿帘,冲端坐在娇内的新嫁娘伸出手。那一只软软柔柔的小刚搭上去,就被他紧紧地握住,拉着往门内走去。
一身大红喜服的墨意被盖头遮挡了视线,到了门口犹不自知,眼看着就要绊到那高高的门槛,而新郎官早已乐得神魂颠倒,不曾想起要提醒身边的佳人小心脚下。忽听得“哎呀”一声,众人都吓了一跳,下一秒就听到身边传来一声闷响,似乎是谁摔倒在了地上。
“哎哟……谁推的我?!”不等墨意摔跤,公冶相达但是先被门槛绊了一下,结结实实地扑到了地上。墨意这才注意到脚下是门槛,放慢了脚步小心前行。
搭上喜婆的手,墨意不理会趴在地上的公冶相达,继续往前走,耳边是嘈杂的宾客交谈声,突然就听到身侧传来一道小声却清晰的男声:
“夫人可要仔细脚下。”
他也在受邀宾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