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生命消逝前的七个日夜里》皱巴巴

6、第六日

　　这一觉我睡的很浅，在几度呼吸衰竭到憋醒自己后，四肢居然慢慢有了些力气，精神也好了起来，就是没什么食欲。
　　但我的心情并不怎么好，确切地说，是近乎崩溃的理性。我意识到，这不过是死前的回光返照，我不知道能返多久，但下一次再倒下，我恐怕就起不来了。
　　我立刻从床上爬起来，身上大大小小十几道裂口里流出了紫灰色的浊液，沾湿了外罩。我索性把外罩也脱掉，反正我再也不需要它们了。
　　摇上来几桶井水，对着自己泼了一顿，浊血和水混成一片，冲掉了大量皮肤碎屑，脚下的雪一沾水就立刻融掉了，留下一大片浅紫色的雪泥。
　　洗干净自己，我看了看自己赤条条的身子，觉得遗容不整、有失体面，就又把衣服捡了回来套在身上，然后把空地中央篝火堆里的木头抽出来几根，扔到除我的卧室以外其他的木屋里。
　　老实说，我现在非常怕火，怕到听见燃烧的声音就腿发软，下意识想逃，但再看到曾居住过的地方付之一炬，自己曾苦心经营过的一切最终都毁在自己手里，心里顿时就升腾起一种一刀两断的决绝的快感。
　　“这样就可以了吗？”常月白站在我身后轻声问。
　　“嗯，虽然很难过，但是总要有一个正式的告别。”我点了下头，看向头顶高悬的太阳。
　　“再见啦！”
　　我把手收成喇叭的模样靠在嘴边，用出此生最大的声音，向着群木大声喊。
　　“永别啦！”
　　无比脆弱的声带喊得撕裂开来，震起远处山林里的几只飞鸟，哗啦哗啦的振翅声如同山林对我的回应。
　　我举着最后一根火炬走进卧室，把火炬随手扔在角落里，然后拿起常月白亲手做给我的接柄匕首，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心窝。
　　常月白出现在我眼前，她静静地看着我，“再见了，陈恪，永别了。”
　　“好。”我笑了笑，肌肉的乏力感又涌了上来。
　　“常月白。”
　　“嗯？”
　　“你真是个大骗子，如果能重来，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肯定转身去喂丧尸。”
　　常月白怆然一笑，“死之前还要责备我吗？”
　　“不，Jevous aime。”
　　匕首透胸而过，这是我这么久来第一次感受到痛感，也是最后一次，痛得神经都快要崩断了。
　　“Jet'aime。”常月白的声音越来越轻，像一直盘桓在我脑海中的一个鬼魅。
　　……啊。
　　“Jet'aime。”
　　火焰和浓烟吞没了我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