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再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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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到四楼，赵妍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急火火地问“人怎么还不到？我们已经在艺术书店了。”
尹凯笑着说“二十分钟准到。给华姝准备了大红包呢。”
我抢过电话，激动地大叫“约到小姝了？在那条路？”
尹凯哈哈大笑，挂掉电话，拉起我就狂奔“我看你病入膏肓了，艺术书店啊，福州路！”
我还不相信，一个劲地追问“怎么约到的？嫂子办事真行啊！”
尹凯拍了下我的后脑勺，不满地说“还有我呢！有事没事蹭到华老师家去，苹果都送了三箱，把尊师重教发扬得前无古人！”
我嬉笑着捶了他一拳“暗渡陈仓呀你们！上个礼拜我追着问了几次赵妍，她还说去是去了，碰不到人……。”
尹凯笑着挥了挥报纸筒“估计华姝和你同时在练毛笔字哪，房间门都不出来。我们也不好多呆——前天才见到。”
我诧异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华老师就没提过女儿？”
上了车，尹凯边发动边说“可能不方便提吧。”
我更奇怪了，问是什么缘故。
尹凯沉吟着说“我记得高一暑假华老师才结的婚，哪来这么大女儿呢——问起师娘，又说不在国内。”
我恍然大悟“你是说小姝可能是私生女？”
“也就是瞎猜。”尹凯点了根烟，也让了我一支，我没抽，握在手心。
“前天我们刚说了没几句，来了个电话催着要送一份材料去学校，华老师才让华姝出来陪我们。她脸色很差，看到我们也不太认识似的。”尹凯继续说，
那，她今天能认识我吗？我心头咯噔一下，勉强笑着说“本来也只见了一面，她凭什么记得咱们。”
“不是。”尹凯深思着说“后来聊着聊着，她全记起来了！还笑着问，恩人怎么不来。”
我马上心热了，笑嘻嘻地说“没准真是生了场病；或者跟后妈不开心——人一烦，就不记事。”
尹凯也舒缓了情绪，笑着说“大概是。所以今天妍妍打电话约她出来买纸笔文具，她开心死了。”
车刚开到书店旁边的地下车库门口，还没下去，就看到赵妍拉着小姝的手站在车窗外跳着脚连连摆手。
我摇开窗户含笑问“怎么了？护花使者跟来了？”
小姝眼里轻波掠过，咬着唇，脸红了红。
赵妍边开后车门进来，边笑着回答“可不是吗，还没挑着湖州笔呢，华老师的电话就追来了！”
尹凯嘿嘿笑着问“送回家吗？”瞟了我一眼，一脸无奈。
小姝轻声说“送我去甜爱支路50号。”
尹凯明显愣了一下，口吃地问“甜爱……支路?”
小巧的坤包悠荡荡地砸在尹凯的肩头，赵妍娇笑着说“怎么？难道你这个老上海连甜爱支路都不认识了？你不是说过你老爸也住在那条路么？门牌多少？”
尹凯呃了一声，含糊其辞地说“我哪知道？多少年没见他了——华老师在那儿等华姝吗？”
赵妍笑着推小姝，说“姝，干什么去来着？电话里催那么急，我倒没听清。”
小姝笑着说“都怪我忘了个干净！今天星期天，应该去找医生针灸理疗的。”
我想当然地笑着接口“你漂漂亮亮的，干嘛学人家小姑娘去减肥塑体？”
小姝说“不是。”顿了顿，又说“有点儿风湿。”
赵妍笑着说“看你这柳条条的，就是娇弱样。这半个月上海都没下雨，怎么犯风湿了？”
小姝也笑了，说“也奇怪，从小在大太阳里长大的，还经常爬树摘果子呢。可能因为上海比较潮。”
尹凯猜对了？看来还不止是私生女呢，小姝根本就不在上海长大。“爬树摘果子”！那是乡下的生活！
正想着，尹凯突然问“那个50号的……医生,治风湿怎么样？呃，我外婆刚好也有这个毛病。”
小姝笑着说“手法蛮精的，认穴也准，有时候他扎着扎着我就睡着了，醒来后全身可舒活啦。”
尹凯很突兀地嗤笑起来“嘿嘿，难得难得。”我捅了捅他，使了个眼色，低声说“怎么了，热血青年？蔑视一切社会精英啊，你的精算师老爸，还有这个医生！”
车子拐了个弯，尹凯抽空瞄了我一眼，提高嗓门说“难得！我是说孟麒麟难得！居然写了一个月的毛笔字。”说完，不待我反应，手里的报纸筒已经飞去后座了。
赵妍正要笑，被飞来异物砸得嗳哟一声，也来不及撒娇，丝丝抽着冷气念着“采莲淀山湖，莲花过人头。”
小姝好奇地接着念“低头弄莲子，怜子清如水！”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句“怜子清如水！”
尹凯大笑着说“怎么样？我兄弟这首采莲词解得如何？不比华老师差吧？”
我面红耳赤地转头跟小姝解释“下班了无聊，乱写的。”
小姝不说话，迷迷蒙蒙地看了我一眼，低下头去，抿着嘴笑，继续翻着报纸，一会儿，惊叫起来“呀！还谱了曲子！”
赵妍也凑过来看，看了半天，意味深长地斜瞟向我，冷笑着说“哟！这下才情全出来了！荷花，丹桂，白玉兰，各色花的曲子全有了！上次一个采莲曲你叫苦连天。”
尹凯嘻嘻笑着“华姝真能搜刮精力呀，我兄弟二十年来养得肥肥壮壮的懒虫，睡虫，都不是对手！”
事已至此，我索性腆下脸了，侧过身去盯着小姝眉心渐渐红透的朱砂痣，笑着说“我现在毛笔字练出兴趣来了，不嫌烂的话，帮你多写几页交给舅舅！这曲子嘛，赏花的时候用得上。”
赵妍冷哼着说“是呀！别的花过季了，八月十五赏桂倒是恰逢其时。”
我受不住她眼角眉梢放出的冷箭镞，只好回到座位上，深深透出口气，暗暗朝尹凯做了个“V”的手势。
一会儿，小姝轻悄悄问“上海什么地方好赏桂花？”
我和尹凯异口同声说“桂林公园！”
我加了一句“就在我家边上，你招呼一声，我抱了吉他给你们助兴去。”
小姝笑着说“常听太婆说起来——今年中秋一定去。”
我失望极了，说“太婆也来？她走得动吗？不如找你姐姐妹妹的陪着多有意思。”
小姝噗哧笑了，说“太婆不服老的，千万别给她听到。”过了一会儿，又自语着“说起来，太婆也住得离桂林公园不远呢，我也该去看看她老人家了。”
我兴奋起来，身不由己又转过身去，结结巴巴地对了路名和门牌，真巧啊！都在上师大家属院里。原来，太婆现在由华姝的姨外婆照顾，而她是师大一名退休的生物学教授。
我千叮咛万嘱托“华姝，太婆那么疼你，要多来看看她——呃，还有，中秋节一定要来赏桂！”
华姝站在车门外，笑吟吟地点着头，晃着那卷报纸筒“这份厚礼我收下了！看桂花时要是碰上了，给我太婆伴奏哦！”
浅粉色绣亮片雪纺绉绸的千层涟漪裙里，她右腕上的多线流苏纯银手链是对繁华小小的反叛；悦耳的叮叮当当则是对喧嚷市声的大大提纯。
至于她眉目的纤秀，体型的柔曼呢，是怎么纵容伸展了我的各项感官哪。
我缩回身子，对尹凯笑道“哪怕再加上姨外婆，外婆呢，我也只能一首一首弹过去！”
尹凯哈哈大笑一踩油门，车子一溜烟地跑开了，只有赵妍的玩笑语袅袅不绝。
“曲终人散两相忘！”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再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