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神仙》宁苑小太阳

3、第三章

　　那日三个神仙吃过荷花羹，简直是风卷残云，然后便欢欢喜喜地离去了，主要也是我懒，不然他们怎么能馋成这样，真是罪过罪过。
　　神界没有夜晚，多数飞升了的神仙都不用睡觉，一直都勤勤恳恳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但我是个闲神仙，天帝本想给我份差事做做，但因为那四海八荒的神仙都喜欢我的点心，悄悄给天帝捎了一份。于是，我便成了无业游神，终日里只要四处逛逛，偶尔应付一下上门来求点心的，就可以了。
　　不知道那天是不是昴日星君忘了值日的时辰，有一个面生的神仙来拜访我，说创始帝君要一份茉莉酥。我一听，心下一跳，莫不是上门讨债来的？不然怎么会要茉莉酥。
　　我忐忐忑忑地做好点心，想着要不要自己亲自送去赔罪，终是没这个胆，只让舜华送去给那跑腿的神仙。
　　那日之后，我一直惴惴不安，生怕有天自己院子里的花儿们遭了毒手。所以我搬了个板凳，坐在花圃里修炼。说是修炼，其实也没干什么，毕竟要分神顾看花圃不是。于是，当我知道那猴子做了齐天大圣的时候，也没有闲暇去看他了。
　　后来，王母派个小宫娥送来蟠桃会的请柬，本来我是不能去的，因为我连个官职都没有，但碍于我师傅菩提祖师每年都不去，师傅又只有我一个徒弟还算亲近，也就勉为其难让我参加了。其实场面话是这样说的，本质还不是惦记我的点心，哼。
　　舜华和舜英每到蟠桃会都特别开心，许是在天上待的太无聊了吧，遇上个聚会就很不错了，不像我，隔几天就溜下界去，美其名曰，替师傅找找可发展对象。
　　今年的蟠桃会很不一般，那猴子因为没被邀请，把场地给砸了。唉，那御酒很是香醇，那猴子都没想着给师姐留一点儿，真是不孝。
　　别的神仙看我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都以为我和他们一样很愤慨，认为我是个好同志。后来天帝派兵去捉拿那猴子，我本有些担心，但打头阵的是巨灵神，我瞬间就放心了。
　　巨灵神虽说是个神仙，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我知道这样说自己的同志是不好的，但是，自从上次他说我的荷花羹还不如鸡腿好吃的时候，我就把他列入拒绝来往名单了。
　　果然不出所料，那猴子本事没退步，打赢了天兵。但终是逃不过命里的劫数，被捉上天来。我知道自己的立场不能说什么，所以只好交代那炼丹炉扇火的小童子，别那么用力。想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丹炉经常用来炼养生丹的缘故，硬是给那猴子炼化了火眼睛睛。
　　再后来，那猴子大闹了凌霄宝殿，嚷嚷着要做天帝。这可不成，你是佛家的人，怎可做道家的头？况且，我师傅要是知道这件事，还不得气死？于是，我慌忙去找了如来佛祖，要他老人家出手帮个忙。到底是佛家的头，修行时数长久，懂得计谋，三下两下，连打都没打，就把那脑袋简单的猴子制服了。
　　可是我没有想到佛祖会把他压在山下，还不给吃喝，只让他吃什么铁汁……我默默想，我是不是做错了。出于愧疚，也是心虚，那庆功会我没有参加，想去看看那猴子，又碍于有眼线看着，不好出面。
　　心烦意乱，便不自知地走到创始帝君的院子外面，墙边还是那株茉莉，连那折痕都是新的。不愧是创世神，连养的花都比别处的香。
　　我不自觉想到，会不会是他的品种和我养的不一样，所以才比较香？但贸贸然上门问这么个问题，岂不是显得我很没礼？左右他自上次来要茉莉酥之后，便常常来了，所谓吃人的嘴短，想来不会生气才是。
　　于是，这天那跑腿的又来了，我给了他点心，又托他问了这个问题。那小神仙很是吃惊地看了我一眼，张嘴想说什么，但终是没有说，只是离去的步伐比平日里快了许多。
　　自从上次我问出了这个问题，那跑腿的很长一段日子没有来。我守在花圃里也有段日子了，见没发生什么，也就放宽了心。
　　这日里，我做好点心，打算去看看那猴子。看守那猴子的，是五方揭谛，他们轮流值班，往日里我与他们也有些交情，给了那位揭谛一些点心，劝说他休息一会儿，我就偷偷溜了下去。
　　听说这山叫五指山，我一瞧，果然是五根手指形状。那猴子很是可怜，全身都被压住，只留了一只胳膊和一个脑袋在外面。
　　见我来了，眼中顿时放了光。说那天我带去的点心真是好吃，可再拿些与他吃。我叹了口气，原来，我在他眼中只是个带点心的吗？枉我一直把他看做自己的小师弟，他竟一点也不懂得尊重前辈。
　　但他毕竟只是个猴子，跟一只猴子置气，犯不着。于是我也放了盘点心在他手边，又倒了壶茶。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倒也有些心疼，没爹没娘的，连师父也不要他，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没大的孩子。压在山下磨磨脾性也是好的，省得空有一身本领，却又要因为没沉淀犯什么错。
　　我也不好久待，收拾了碗碟，告诫那猴子要安生等待，日后自会有好前程，便也急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