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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回诉衷肠 ...

  •   在家里关了这么多天,云初早就憋闷的很了。今天下午终于如愿以偿的放了风顺便逗了逗杜仲安棠,云初一路哼着小曲回到了将军府,心情舒畅的很。
      刚要抬手推门,那门却猛然从里面被打开。云初一愣,看见了酒叔焦急的脸。
      “二公子!”看样子酒叔早就候在门前,只等着云初回府,“二公子可回来了!”
      “怎么了?”看酒叔瞧自己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云初心中暗叫糟糕,料想老爷子发现自己又偷溜大发雷霆了。
      酒叔着急的很,不回答云初的疑问,拉着云初就往里走,嘴里还咕哝着“快快快”。
      酒叔早年随皇甫将军上战场,擅长用□□。能挥的动这样的兵器断敌马腿,他年轻的时候力气之大可想而知。如今虽然上了年纪,但手下的力气还是大的很,加上这会着急上火,力气更是奇大,云初又不敢使暗劲,就被拽的晕头转向。
      云初一边喊着“这是怎么了”一边被酒叔拖着一路小跑。酒叔对云初的疑问置若罔闻,嘴里除了那“快快快”就没有别的词了。
      云初就这么被酒叔拽着在府中穿梭。等到酒叔终于停下来,已经被拽的七荤八素的云初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直接拉到了老爷子的房间。
      酒叔,你要害死我吗……
      云初哀怨的看着面前跑的面红耳赤的酒叔,心里一阵哀叹。一会儿指不定要被老爷子怎么修理呢。
      面前的酒叔没有丝毫愧疚,指着里面喘着粗气还不忘说那句“快快快”。
      云初长叹一身,慢悠悠的往里挪。
      身后的酒叔“唉呀”一声,似乎是嫌云初走的慢了,冷不丁的猛拍云初后背,拍的云初差点没趴下。踉跄了几步,云初终于很不情愿的进了里阁。
      扫眼看书桌,咦,老爷子没有正襟危坐的对着自己瞪眼睛。那老爷子在哪里?
      四下一望,这才发现老爷子的床帏是放下来的,旁边还围了一圈的人。
      红罗红石在一边站着,手里捧着水盆方巾。
      大哥坐在床前的红木园凳上冷眼看着自己。
      娘居然没有在佛堂念经,在大哥旁边的凳子上坐着,望着帐子里。
      云初心里一颤,飞奔到皇甫将军床前伸手就要拉开帐子。
      “啪”的一声,云初的手被一下子打开。这出手的人正是云初的大哥,将军府的大公子——怀信。
      “大哥!”云初急道,“先让我看看爹的情况,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
      大公子从座上站起挡在帐前,怒声道:“大哥?你还认我这个大哥吗?”一指在床上静躺的皇甫将军,接着又道:“你还认这个爹吗?”
      “大哥!你说什么呢!爹和你我怎么会不认呢!”云初越是着急,怀信越是挡着不让云初看看皇甫将军。云初心里虽然着急,但也不能和大哥动手,一时间也近不了皇甫将军。
      “我在说什么?你问问他们,我在说什么!你问问他们,爹为什么会这样!”大公子怒目相瞪,手指着红罗红石两人。
      红罗被怀信吓得没有了言语,红石也是定了定才讷讷的开口:“老爷他是——”
      “你们是怎么回主子话的!”红石刚开口便被大公子吼了回去,“二公子没有规矩,这屋里的丫环小厮也没有规矩了吗?”
      红罗红石一个激灵,反应了一会儿才颤颤巍巍的一同跪下了。这也难怪,跟着云初的几年间他们就没有再下跪过。
      红罗胆子小,又是女孩子,经人一吼就已经要哭出来了,小小的抽噎着。
      “大哥。”云初看不过眼赶忙道,“大哥你别——”
      “住嘴!”见云初要出言,大公子马上打断,“何时教训个没有规矩的下人也要你出头了!这将军府里的事情还没轮的到你事事操心!”
      “都给我住口。”一直安静的皇甫夫人终于开了口,沉声道:“老爷身子不好,你们还要在这里吵闹不休吗。”
      这么说着的皇甫夫人,除了眼中的几分担忧之色脸上几乎没有表情。手中攥着串檀木珠子捻着,似乎总也忘不了颂经理佛。
      一句话,顿时噎的大公子没了言语。他虽然不说话,但眼睛还是瞪着红罗红石。
      红罗红石见状,身子抖的更厉害了。
      “说吧。告诉他,爹怎么回事!”压了压火,大公子沉声道。
      红罗抽噎着开不了口,红石稳了稳,才道:“回大公子的话,老爷今天下午从宫里回来,发现二公子不在练武场,就来向我们二人询问。得知,得知二公子出门了,就生气了。然后就、就,突然晕倒了……”
      大公子咬了咬牙道:“什么叫突然晕倒,啊?”怒目看着云初,又加上了一句:“分明是被你气的!”
      这一下子真相大白,云初终于明白了大哥的怒气从何而来。
      “大哥,的确是我不对。”云初垂眼认错,接着又上前掀帐子,“大哥要骂要罚待会儿再说,先让我给爹把脉。”
      大公子不动,依旧挡在帐子前,“用不着!郎中早就看过了,你这个半吊子的郎中就算了吧!”
      这话说的重了,云初却没有生气,好言好语的继续说着。后边的酒叔看不下去了,插口道:“大公子话说的太不妥了。二公子的医术高明的很!记得上回帮‘回春堂’义诊,病人都夸赞二公子医术高呐!”
      大公子冷哼一声:“不提还好,那回的事还不是把爹气的不轻吗!”扫了眼酒叔,接着道:“将军府里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插嘴!”一句话,噎的酒叔没了言语。
      “信儿。”皇甫夫人开口,大公子马上便住了嘴,“赫管事是老爷的老家臣了,不可太过无礼。”
      大公子闻言,垂首称是。
      “赫管事你下去吧。府里的事情要照应的还不少吧。别耽搁了。老爷没有什么大碍,告诉下人们不要乱说话。”皇甫夫人话说的不咸不淡,不卑不亢的语调却是很有分量,不怒而威。酒叔听了应声道是,自行退了出去。
      待酒叔退出了门,皇甫夫人对着众人道:“老爷没什么大碍了,大家各自回吧。挡在这里也妨碍老爷休息。”
      红罗红石起身退去,外阁照应的丫环小厮也退了。只有云初和怀信还在皇甫将军床前未动。
      皇甫夫人抬眼看了看云初,向着怀信伸出了手:“信儿扶我回去吧,这里有你弟弟照应着,不妨事。”
      大公子长长叹了口气,上前扶起了皇甫夫人。
      “走吧。”扶着大公子的手,皇甫夫人站起来向外走,又对着云初又道:“初儿,好好照看你爹。”
      “是。娘。”云初回话,眼睛定定看着母亲。
      皇甫夫人此刻也直视云初,眼睛中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寂静。那眼色,如同死水般平静而深邃,让人看不透,摸不清。
      皇甫夫人和大公子出了屋子,满室的檀香味也淡去了。这么浓烈的味道,该是多少个佛前跪拜的日夜?
      云初收回思绪,来到床榻前给皇甫将军把脉。轻轻挽起他的袖子,他却依旧毫无所知,还在昏睡。云初按上脉搏,凝神诊脉。
      本以为爹是气急攻心,没想到这病症并没有那么简单。皇甫将军不是心火,也不是急症,而是中毒!得到这样的结果,即使是云初也忍不住在脸上露出了自己真正的内心:惊讶,震惊,疑惑,了然,种种神情一闪而过之后,他的眉头纠结在了一起。
      杜仲说的不错,皇帝老子不是他云初的索命阎王。真正的阎王,是在后宫坤宁殿里坐着的明德皇后。
      萧璘此前的暗杀没有得手,云初本以为明德皇后这个幕后主子很快就会再拿自己开刀,却怎料等了这么月余都不见动静。原来……
      皇甫将军可算得上是大宋的开国功臣,在战场上建功无数。征战多年,他的武艺兵法自然不俗。大宋征讨辽国在即,云初怎么也没有想到,明德皇后居然狠辣到牺牲皇甫将军来慢慢达到铲除自己的目的。
      到底还是连累了别人……
      云初在心里慨叹,继而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盒。将银针在蜡烛上烧热,再找来屋中的酒清洗了银针,云初准确的埋针在皇甫将军的素髎穴穴上。不多时,皇甫将军果然醒来。云初收针,笑眯眯的看着他。
      “初儿?”皇甫将军悠悠转醒,看了看榻前的二儿子,又道:“时辰晚了,爹没事,你去歇息吧,别耽搁了明早的操练。”说着就披衣起身走到桌边。皇甫将军醒来想喝水是正常的事,可是他倒给自己喝的却不是水,也不是茶,而是酒。
      皇甫将军大口大口的喝酒,云初却没有上前阻止,因为那只握着杯子轻颤的手。
      “你怎么还不回去?”皇甫将军放下杯子,长袖立刻盖住了那双手。
      “爹。”云初轻声唤着,脸上虽然没有在笑,但眼眉间根深蒂固的暖意似乎仍在,其间还夹杂着些许无奈,“光靠喝烈酒麻痹感觉,是解不了毒的。”
      皇甫将军一愕,半晌才道:“别胡说,你爹我这是多年积下的老毛病。”
      “爹,我明白,全都明白。”云初叹息,把那“全都”二字说的格外用力。
      “你个臭小子一天到晚的净往那青楼红馆跑,花天酒地不务正业,你能明白个什么?别胡思乱想,有这时间,去给我多练功!”皇甫将军听罢,口气中竟有些嗔怒,不知道是真的气云初不务正业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爹,我真的全都明白。”云初顿了一顿,终于吐出了自己多年来的心声:“云初谢谢爹这么多年来的养育之恩。”
      皇甫将军脸上猛地僵住,努力保持着最后的镇静道:“混账小子,爹生你养你理所当然,谢个什么!当真要谢,你就给我安分些,勤练功,将来在战场上杀敌立功!”
      云初见状,悠然一叹,终于将掩盖了十几年的秘密和盘托出:“爹,话可以乱说,药是不可以乱吃的。那‘忘尘’的确闻起来很香,但尝起来可就不一定了,我不敢乱试。”
      “初儿你……”这一下皇甫将军终于冷静不下来了,惊道:“你没有服‘忘尘’?!你还记得!”顿了顿,他强自镇定下来,在心里暗想云初当年尚年幼,如今他所谓的知道也不见得是全部。这么想着,皇甫将军才接着问:“你还记得多少?”
      “我说了,‘全部’。”云初回道。
      “全部……”皇甫将军喃喃,心里又没了底,“怎么个全部法?”
      云初看着皇甫将军,缓慢的道出自己所知的全部。那语调虽然平静,却是字字惊心:“全部,就是我不是你的儿子,不是皇甫云初。我的生母,先是后蜀主的宠妃,后又是大宋先皇赵匡胤的宠妃,最后又差点成了当今皇上的妃子……”
      云初每说一句,皇甫将军就退一步,身子摇摇欲坠。扶他到桌前坐下,云初才接着说下去:“我猜,母亲与后蜀主、先皇和当今皇上早就相识吧?”瞟眼看见皇甫将军突然发白的脸色,云初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后蜀主捷足先登,赢得了美人心。大宋急于攻蜀,至少有一半是因为母亲吧。后蜀主孟昶归降,没几天就死于千机毒,对外却宣布是暴毙……先皇没有丝毫征兆便突然驾崩,那宫中盛传的‘斧声烛影’,也不是空穴来风。先皇驾崩,当今皇上马上急着纳母亲为妃,不多日母亲却突然死于千机毒……无论是出于谁的压力,谁的主意,这下毒之人,怕就是当今皇上吧。”
      转而倒了杯茶递与皇甫将军,皇甫将军却没有接,只是静静坐着,眼神略微呆滞。见状,云初放下茶杯,同时也拿开了桌上的酒坛。
      “我究竟是姓孟还是姓赵……我的身世,怕是要成为个谜团了。以当年的情形,我到现在还没有被诛杀,也算是个奇迹。”云初呵呵笑着,仿佛不是在说自己,而是在讲着一个很有意思的笑话。
      皇甫将军看着旁边笑如春山的人,看着这个自己养育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心里一阵酸涩。
      “养育我的人却不是他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个。现在的我可以是皇甫云初,我很快乐。”云初看向皇甫将军,笑意满满。他笑的很开,像是得到糖果的孩童般满足。这露齿一笑,贝齿流光。
      “初儿。”皇甫将军长叹一声,“苦了你了。”
      “不苦不苦!”云初连连摆手,“爹您好吃好喝的供着我,我怎么会苦呢!”
      “是吗……”苦涩的扯动嘴角,皇甫将军脸上的皱纹更深了。看着眼前小儿子的脸,皇甫将军想起了花蕊夫人滴血的笑颜。
      红墙内外,皇宫之间,一墙之隔便是咫尺天涯,把有情人分在天涯的两边。这红砖金瓦之内,有过姹紫嫣红的笑颜,有过望穿秋水的爱恨。日升日落,天明天黑,看似美丽浮华的宫廷,埋葬了同样美丽浮华的容颜,更埋葬了美丽浮华的思念。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回诉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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