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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回冰心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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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将军府后,云初重新过起了听老爷子话跟老爷子走的日子。无故失踪这么多天,老爷子虽然放过了他,但他心里还是虚的很,生怕哪天老爷子看破了那鱼腥草的圈套——那玩意山间潮湿的地方遍地都是,根本不是什么难求的草药,也就不需要“某人”大费周折的出门寻找好几天。如此,一向东逛西窜的云初即使连晚上也安安分分的呆在家里。多扮些日子乖儿子,是此行的代价。
鸡鸣头遍起床,洗漱,练功,吃饭,接着再练功再吃饭,如此这般的折腾到晚上,沐浴之后老老实实的去会周公。将军府上的窗户啊、墙头啊、树啊什么的也减轻了不少负担,原因自然在于某公子减轻了它们夜间的工作量。而红罗红石这几天也清闲了不少:二公子安分,他们就不用扯谎为他打掩护了。
成天的卧房、大厅、练功场三点一线,生活有些单调但云初却乐得这清闲。
期间杜仲和安棠到府上来过。看杜仲那满脸的探究和安棠人畜无害的傻笑,就知道他俩不是冲着将军府上的茶叶来的。云初为了照顾照顾这两位好友,防止他俩喝茶喝多了晚上睡不着觉,好心好意的给这二位泡了清淡的茶叶沫子。连喝了几天的茶叶沫子却连朵花儿也没从云初嘴巴里套出来,这二位终于放弃,也回家做乖儿子去了。
云初在家里享受清闲日子,把眼睛下边可怕的黑眼圈养没了。正所谓“饱暖思□□”。没错,他现在已经坐不住、装不下去了。
下午,老爷子被宣进宫,云初心中暗自激动:如来佛终于移驾了!
看这些日子里曹大人、潘大人登门的次数和老爷子的工作量,云初猜想皇帝老子也坐不住了,急着要去抓幽州这个烫手的山芋。
想着城郊庭院里的那些个“花花草草”好些日子没去照顾了,皇甫将军前脚出门,云初后脚就心安理得的溜了出来,直奔城郊庭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云初前脚一溜出来,黄雀后脚跟了上来。
这两只黄雀,就是喝了几天茶叶沫子,又吃了几天太阳暴晒的杜仲和安棠。
其实斯斯文文的安棠本来是不想来叨扰云初的,但杜仲想来,又觉得自己道行不够斗不过云初,于是就生生的拽着安棠的后脖领子拉过来助阵。
这日头这么毒,在将军府外顿守这么多天,皮糙肉厚的杜仲自然没什么,就是可怜了白皮肤的安棠。他脸上脖子上的皮肤大受摧残,原本白皙的颜色如今已经是白里又透红。
将军府墙角拐弯处,两只黄雀正在商量着什么。
“你看,终于出来了!我就不信他能憋得住!”杜仲得意道。
安棠谦谦一笑,吐出来的自然是他的口头禅:“啊。”
杜仲看着云初越走越远,一时间却不敢跟上去,怕被云初察觉。“跟紧了也不行,远了又跟不上。要是能猜到他的去处,早他一步到就好了。”
安棠听了,表情没变,附和道:“啊。”
“你说他这是要去哪里?”杜仲是个榆木脑袋,打架可以猜谜就差了点儿,只能转而将希望寄于逼死人不偿命的安棠。
“啊?”安棠听了,笑容没了,换上了一脸的疑惑。然而吐出的还还是那“一字真言”,只不过这回由肯定句变成了疑问句罢了。
“你除了‘啊’就不能蹦出点儿有用的东西?”杜仲气结,“快想想!”这么说着的人自己却完全不动脑子。
“啊……”安棠想了半天,终于道:“我猜他应该是去城郊庭院吧。因为——”
“好。”杜仲打断,“城郊庭院是吧,走!”
“其实我也是不太确定的。你听听我这么推测的理由,咱们再做商量。”安棠犹豫道。毕竟,猜云初的心思,谁也不可能有把握。
“不用商量了,就这么办吧。城郊庭院,不是的话为你是问。”杜仲倒是能推卸责任,好话赖话两头都让他说了。
安棠再次“啊”了一声,这回是感叹句。
“药材真是会欺负人啊!”
忽闻此话,杜仲一惊,安棠一愣,各自吐出了个“嗯?”和“啊!”。
听这声音,好像还离他俩近的很。
靠外手里的杜仲咽了咽口水,慢慢将脖子伸出墙角。
“药材,你在找谁呐?”
杜仲一个趔趄,身后的安棠扶了他一把才使得堂堂灵台郎大人不至于丢人的跌倒。
他要是没有形象的跌倒的话,这京城里很多大姑娘梦中情人的形象就会随之碎成小沫沫了。
话虽如此,实际上姑娘们的梦已经支离破碎,也不差云初再推波助澜一下:从前看着俊朗无比,严谨正经的灵台郎大人,居然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之下贴人家的墙角儿。况且摄府州录事参军安易大人的宝贝疙瘩还时时蹲在旁边,被晒的面红耳赤的样子使他完全符合受气小媳妇的形象。安棠没了以往的温文尔雅,这“墨香公子”的形象一灭,就又有不少姑娘念叨着要出家为尼。二人此举,着着实实的为尼姑庵创收了。阿弥陀佛……
杜仲顺着拐角处的墙壁往下看,果然发现了罪魁祸首。可恨的是差点没吓死他的人正一脸云淡风轻的蹲在墙根儿,那表情分明在宣告:我在欣赏路边风景。刚要发作,云初便开口道:“走吧!”说着站起身,拍了拍土整了整衣裳,抬步就走,看的杜仲一愣一愣的:“去哪里?”
云初顿身回头,奇道:“不是说要去城郊庭院吗?小棠猜的不错。你们不走我可走了啊。”看了看偏西的太阳,又补上一句:“时间紧迫!”说罢提步,走得更快了。
杜仲和安棠对视一眼,默契的跟了上去。这二人又着了云初的道儿,形象尽毁,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原因?习惯了呗。
习惯,还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一路上云初走的很快,而且不时地看看太阳估摸时辰,接着就走得更快了。进山以后路途僻静,他更加变本加厉。这一行三人从快走到小跑,从小跑又到猛跑,最后连轻功也招和上了。杜仲心里气,暗骂这小子是赶着投胎。而安棠自然是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安静的跟着大伙在这山间碧草间玩青青草上飞,上窜下跳的扮演蚂蚱。
总算是到了云初的庭院,杜仲已经是脸红脖子粗,不知是累的还是气的。安棠被晒的通红的脸上也微微沁出了汗。
云初看着这二人狼狈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了,终于很没义气的大笑起来。
杜仲平时的冷静一遇到云初就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总是一反常态的大吼大叫:“云初!你这小子成心的是不是?”
“是!”云初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弯着腰吐出这么个字。如此坦言,噎的杜仲没了后话。
放肆的好好笑了一番,云初才继续说:“谁让你个发毛药材没事喜欢探查人,我前脚回京你就跟在屁股后边,我后脚进家门你就贴在墙头扮壁虎呢?”
杜仲听了,继续吼:“你小子看见了我了,那这几天还在家里装什么装啊。”
云初瞪眼,“我装?我没有装啊。”
“没装?”杜仲奇,“那你告诉我,你前些日子都上哪里去了?”
“我说了,我是去找草药了,你那天不是也看见了吗?”提起那草药,云初心虚的很,赶忙转移话题:“口渴了吧?我倒点儿水来。”
安棠道了声“有劳了”坐了下来。杜仲也灭了火,一同坐了。对于云初主动要倒水给大家,杜仲还受用。想了想那天云初手中握着的草药,可怕的回忆再次复苏。就是那个东西,熏得杜仲差点儿没从墙头掉下去。
云初嘴里说着要去倒水,手却往袖子里掏去。看得杜仲安棠一阵诧异。
“有了!”云初终于摸到了他要找的东西,笑嘻嘻的掏了出来,惊的这二人无语问苍天。
云初从袖子里掏出了的,竟然是两只精巧的青花瓷杯子!
直到云初洗干净了杯子又倒上了水放在这二人手边,这二人依旧没有还魂。安棠放应一向慢别人几拍,一时间不能消化还是可以理解的。但杜仲都没有回魂,此时还有如吞了苍蝇似的半张着嘴,看来这个惊吓着实不小。
如果他二人知道云初身上的宝贝不只这些,不知道又会作何感想。
杜仲回神,喝着水“压惊”。一旁的安棠一边继续发呆一边也在喝水。
杜仲边喝水边环视四周。上次来的时候火急火燎的,也没注意这个屋子。如今这么仔细一看才猛然注意到屋子里全是盆盆罐罐,里面栽种的东西有花有草,认真一看,还有不少草药。只是,有人会把草药种在瓷盆里当观赏植物一样的养着吗……
灵光一闪,杜仲终于找到了话茬儿:“想不到云初成天的净是倒腾花花草草啊!”将那“花花草草”四个字咬的特别清楚,杜仲将那日老爷子的语气学了过来。
杜仲在屋子里转着,闻闻这朵花,摸摸那片叶,笑的很奸,嘴里却说:“养的真好啊。云初很有花匠的天分。”这么说着,心中却暗想:可算是能让云初也吃一回瘪了。
云初见状,忽而一笑,笑的比杜仲还奸,看的杜仲手一颤差点揉烂了手中的叶子。
“当然养的好啊。”云初接口,坐下翘起二郎腿瞟着杜仲,“我的这些‘花花草草’不但好看,还很好用呢。”
“好用?”杜仲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预感。看了看那些盆里的东西,就算是有他叫不出名字的草药,但是也有很多是普通的花草啊。这么一想,杜仲又放了松,指着其中几盆道:“这泽兰、绿萝、一品红、凤凰木什么的,有什么可好用的啊?”杜仲越说越自信,心里料定又是云初在诓他,打趣道:“用来讨女人喜欢是唯一的有用之处吧。”
“药材,那泽兰的味道不错吧,但是——”云初憋了憋笑,接着道:“你再多闻两下,就得回家好好休养了。”
听云初这么一说,杜仲果然觉得鼻子里痒的很,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才能开口说话:“不会吧……”
“啊。”云初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慢条斯理的道:“去洗洗手吧。那绿萝一品红茎叶上的汁液,还有凤凰木的花儿,都不是可以乱摸乱碰的。”
杜仲闻言,马上端详自己的手。这才发现触摸过这些“花花草草”的地方已经发红,有些痒,还起了小疹子。
一直安静的安棠微微的“啊”了一声表示自己的惊讶,同时向云初投来敬佩的目光。而杜仲则连话都顾不上说,一下子就蹿出去找小溪了。不多会儿便从庭后溪边传来的泼拉水的声音和阵阵骂娘的声音。
待到杜仲回来,云初已经备好了方巾给杜仲擦。本来也是自己乱动乱摸的杜仲不好,这一下子他也就没了气儿。
经此一“役”,三人的话题转了方向。云初一边拾弄几日未管的花草和草药一边给杜仲和安棠解说。这屋中看似普通的植物,居然棵棵有毒而且妙用良多。云初说的详细又有趣,这二人也是听的津津有味,早把探听云初口风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末了讲解完毕,天近傍晚。再不回家,又要招老爷子动气了。云初宣布下课,还送了些药粉给安棠,拯救他可怜的脸;送了棵泽兰给杜仲,要他长住记性。
散了摊子,众人各自归家,一脸的兴致盎然,意犹未尽。某人又完全忘记了自己来此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