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你为疾》春风不渡鬼忘川

4、第四章

　　我有错。
　　我时常在梦中看到以前的自己近乎冷酷地站在不远处，看着许霖悲伤地把自己藏在窗帘后的背影，面无表情。

　　我认识一个人，她叫童成婴。我们当初是很好的朋友。我已经忘记怎么与她认识的了，只记得那天教室里不经意看了一眼后，觉得这个女孩笑起来真好看。后来换座坐到了她身后，便成了熟识。我们经常吃了饭后去操场散步，她跟我说：“你看天真美啊。”
　　“你看那星星真好看！”
　　“有人说泪痣是前世爱人为你流的泪，这辈子是要还回去的。”
　　我听闻这句，停下脚步，看着她。她的右眼角下面，是一颗朱砂般凝固的泪痣。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之晓呢，又许霖这么好的朋友，也许是朋友吧，就是这样好想拥有啊！”我看着她看着天空的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她真可怜。
　　“你是想和许霖交朋友呢，还是说想找个这样的朋友？”
　　她回头看我，笑得好像很轻松，“我还是挺喜欢许霖的。”我突然就明白她的答案了。“你和许霖关系也挺好啊，不是经常一起走嘛”她还是这样笑着看着我，我有点摸不清楚她的意思。
　　“你如果想和我们一起走也可以啊。你不是和之晓同寝室的吗，正好一起回去啊。”
　　“好啊！”成婴回头看着我，笑靥如花，我突然喉咙干涩，竟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那天晚上，我跟许霖说：“等等成婴吧，她说跟我一起走。”许霖看着我，淡淡地看着我， 我下意识抿了抿嘴唇，最终她温和地笑了一下，“好。”我似乎听到了两颗心落地的声音。
　　已经是十二月了，冬天，它真的来了。很难相信我居然这样过了三个月。我听见寒风呼啸吹着落叶的声音，我听见周围民居传来轻轻的嬉笑声，可是，我唯独听不到我周围的声音。周围，一片寂静。就连平时说说笑笑卿卿我我的之晓和许霖，也并不意外地沉默了。我感到空气窒息，直到最后将之晓和成婴都送回了寝室。
　　我听见许霖问：“怎么会跟她在一起？”
　　“不是换了个座嘛，自然而然就一起玩了。反正她和之晓同寝的，刚好一起走嘛，哈哈。”我装作轻松的样子，猛然想起当初和陈晨走在一起的日子，许霖她，从来不靠近。
　　“呵呵，就是怕你把人家带坏了，看人家多乖。”
　　“难道我不乖嘛！为什么是我把她带坏不是她带坏我啊，不公平你！”略有些不满地嘟起嘴，然后我就听见许霖轻笑一声，便没了声音。突然，我也放松了。我只是给了一个苦苦等待的人一个靠近的机会，我只是让她们接触了一下，我没有做多余的事对不对？
　　对，我只是让她们接触了一下，我看着许霖只身离去的背影，觉得让她多点朋友挺好，成婴，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呢，反倒是之晓，我想想初阳说过的话，略带担忧地摇摇头。

　　“一一，你看许霖对之晓真好，我也可以和她这样吗？她是不是都看不到我。”
　　看不到吗？我看了远处的她们一眼，“会的，会看到的。”
　　“可是我永远都不会像之晓一样。你看之晓这么好看，这么好。”
　　“会的。可以的。”
　　“一一，许霖真的好好啊。”我听见成婴这么说。
　　“对啊，许霖她，一直都很好。”我不厌其烦地回答她，我那时觉得她说的都对。我好像，和她，也是同样的心情么？

　　“一一，你今天怎么都不说话呢？”我猛地抬头看到许霖一张迷惑的略带担忧的脸，自己脸上却是未收起的一脸惊恐，“没，没什么••••••”我看着她欲言又止。她突然笑了，“我总觉得你想对我说什么，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不敢跟我说啦？”心中蓦地一跳，咽了咽口水，在即将走上那段分岔路口时，我终是忍不住，有些艰难地开口道：“许霖，你觉得成婴怎么样？”
　　“成婴？”许霖看着我的双眼，她看着我，眼神锋利起来，像是透过我在看透我所思所想。我猛地抬头，死死盯住她的双眼，硬是扯出一抹笑，“许霖，成婴她，很在乎你啊。你知道吗？不如，稍微挪开放在之晓身上的目光，也试着看看周围等待的人嘛？”语罢，我收回看着她的目光，骑着我的单车走上了另一条路。
　　年少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自己这样做对别人是好。然后装作大人的样子说出这样的话，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很有哲理的样子。但我并不否认这确实也是我想说的。那时的我竟浑然不觉，呵呵。
　　我看着许霖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看着她纠结万分的样子，我居然有种快感，不是我一人承受这种种了你看，也许她真的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她也不过，是个被瞒在鼓里的可怜人。
　　许霖真的是一个很单纯很单纯的孩子，从我看见她第一眼起，她在我眼里便是这样。她的脸，根本隐藏不了情绪，是的，我有时候能看出她在想什么，比如现在。她想来找我问清楚，但是她不知道要怎么问，她心不在焉。她是一个很善的孩子，她怕自己真的伤害别人了，给别人造成困扰了，所以她有些不知所措，她是想问个清楚的。“许霖•••许霖••••许霖！”我听见之晓的尖叫，她在为许霖的出神感到分外不满。我看到之晓皱眉哼了一声，重重地跺了一下脚，便头也不回的回到座位了。我还看见，成婴她既无奈又嘲讽地扯了一下嘴角，终究摇了摇头，埋头发呆。
　　许霖她终于还是问我那天晚上的话是什么意思了，我要说什么呢？在这些天中，这么多分分钟钟中，我唯一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为什么我要对她说这些，从开始，到不了了之，我都不去想。之晓情绪极其糟糕，因为许霖连着好几天心不在焉，甚至都不去回她的话，直到最后到寝室门口了，之晓对着光背对着我们，她停住，顿了一会，忽然加快步伐走了。许霖还是保持着这几天来一贯的沉默。成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笑着有礼貌地告了个别，也走了。
　　她们都走了。我陪着许霖一起沉默。我不想说什么。
　　“一一，你那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许霖还是直视着前方，她面无表情。我们之间好像凝固了几秒，最终还是熬不过了。“没啥意思，就是想让你知道成婴很想和你成为那样子的朋友，所以她才决定和我们一起走的。”“是吗？”我听见许霖微微叹了口气，“你觉得我们适合吗？”
　　“适不适合，不是试了才知道的吗？可是你连那一步都不肯踏出去。”
　　“那这就是你希望的吗？”已经到了分叉路口了，许霖推着她的车，背对着我，我甚至觉得她很愤怒。我确实管得太多了。
　　我几乎不能自已，我是个坏人，我这是在强迫她吗？我这是在强迫她。我的理智告诉我应该说不，然后我听见自己轻轻地“嗯”了一声。
　　“好啊。”许霖的声音消失在冬日的风里。我觉得风吹得我好冷。

　　回家的途中我终是想通了，可能就是因为林初阳那句“不是为可交之辈”所以我觉得，许霖这么单纯的一个人她不适合和之晓在一起，所以我想通过成婴来分散她的注意力。但我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呢？
　　“成婴，中午一起吃饭吗？我今天中午在学校吃，和之晓一起啊。”许霖好像一夜之间恢复正常了，会笑着和别人打招呼，会温柔地跟撞到她的人说没关系，也会很热情地招呼别人一起吃饭了。可是我怎么记得她好像不太像是这样的呢？
　　“好啊，去食堂几楼啊，之晓同意了吗？”成婴咧着嘴笑着问她，略带调侃地看了一眼许霖身边脸色不太好的之晓。许霖笑了笑，顺了顺之晓的卷发，说了声“没关系的”。之晓也扯着嘴角笑了笑，将嘴贴在许霖的耳朵旁：“要不是你今天心情好了，我才不同意呢。”说完嘟了一下嘴表示不满。
　　“那就好了，一一，今天在学校吃吗？”成婴看着我，我装作很自然的样子，说了声“回家吃饭，不打扰你们了”。成婴笑了笑，略带遗憾。
　　我想，我们的目的都在路上了，我是这样想的，我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回家的路上，冬日的暖阳洒在我身上，我离我的家，近了。我突然好想看到我的父母。我属于那里。我不会脱节。

　　在之后我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许霖，我看到她，我会觉得“哦，原来许霖也可以对之晓以外的人笑成这样”。我和成婴还是有很多时间聚在一起，我们偶尔一起吃晚饭，我们，一起逛操场，只是我们说的话少了。成婴，是的，我很开心她不是那个一开始和我说要把上辈子欠别人的泪还回去的那个童成婴了。我侧低着头看着她的侧脸，确实笑的表达的是开心的意思，也许每个人都需要那么一个他认定的人来带给她快乐，但是这样对吗？
　　一路沉默。
　　然后我看到许霖和成婴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她们会开始聊一些我不知道的话题了。每次晚上回去的时候，听见她们的说说笑笑，居然连之晓也开始沉默了。我偶尔觉得我真对不起这个人，我推了许霖一把，然后她抓得不够紧，然后她要失去许霖了吗？
　　“啪！”我震惊地看着之晓重重地锤了许霖的胸口一拳，捂着嘴跑向寝室。成婴不知所措，许霖安抚了她一下，让她也回去了。随后，许霖慢慢耷拉下了嘴角，露出无奈的苦笑，像是时光在我胸口重重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