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司一夜情后》一日一发

2、第 2 章

　　那，谁先去呢？

　　方淑仪给自己倒了杯酒，看似不紧不慢吮着，实际心思完全没放酒上，她的眼睛始终钉死在那西装丽人身上。优秀的猎手捕猎之前需要搜寻猎物足迹，即使经验十足也小心谨慎排查猎物的行动路线。

　　阮姐看她目不转睛，有心调侃两句，话没说出口，她自己就用酒挡回去。

　　嘘声，这样看着不是很有意思么？

　　“你去还是我去？”

　　“你看起来很有信心，看来今晚我要出大血咯。”

　　“……”

　　“无所谓，你先去。”

　　捕猎的猎手就位。

　　方淑仪拨拨头发，身姿摇曳地划开狂欢的人群，径直走向吧台区域。

　　越走越觉得自己决定正确。

　　店里总体昏暗，方便私底下各种勾当。这片区域也不例外，仅靠定点的桶装灯打出一扇光，光线下直通天花板的陈列柜上摆满了大大小小贴着各种标签的瓶瓶罐罐，装着作为不同调味酒基底的酒水，反射到人身上混杂出污水油面般的五颜六色。

　　但带着手套的女士位置刚巧在灯光扫射圆圈范围，不至于是舞台中央的主角，也足够和周围其他人隔绝。

　　是剑上荧荧的寒光，或是背景婆娑的树影。

　　让人忍不住仔细观摩。

　　方淑仪看着她捻住一柠檬片，稍微沾点盐就丢进自己嘴里。光线打在她抬起的下巴凸起，像是细沙状的虹影，刚想仔细看看，那片区域很快就被笔直垂下的幕布遮蔽，忍不住叹息出声，才恍然自觉继续迈步往那边走。

　　这才注意到手套女士的面前摆着一瓶喝了三分之一的伏特加，靠近能看到杯壁往下滑下的水珠，这种喝法——

　　“螺丝起子？”

　　方淑仪边说话顺势侧靠到她身边的位置，手腕搭在吧台，把自己曲线刻意显露，“和她一样。”

　　“纯的，”吧台的酒保弟弟认得她，用唇语悄悄提醒。

　　猜错了。

　　方淑仪当然不会老脸一红，她只是挑挑眉，悄无声息吐出一句，“不换，”免不了腹诽一二，伏特加这种淡得跟白开水差不多，喝下去只会醉人和辣喉咙的酒有什么好喝？

　　不过美人值得她忍着喝自己不喜欢的酒。

　　她还记得自己来的目的，自然开口，“还记得我么？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要不我陪陪你。”

　　“第五个。”

　　“什么？”

　　“今晚你是第五个说这句话的人。”

　　方淑仪想，终于知道手套女士为什么长着这样一张脸，还能沦落到在迪吧都只能一个人坐着喝闷酒，这是直女本女啊！

　　她迎难得上，“就不能是你初中同学赶时髦，同学聚会来迪吧办么？”

　　“大概。”

　　有戏哦~

　　“嘿，看在熟人面子上，不和我喝一杯么？”

　　“没兴趣。”

　　喂喂喂，你这样……就算有这张脸也是要注孤生的……

　　那位女士转过头，方淑仪知道她在认真端详自己，倒也坦然任她看，顺便调整姿势，摆出自认为最漂亮的样子。

　　“大冒险？”

　　“你说什么？”

　　手套女士冷眼看向她，似乎在说——你是在把自己当傻子还是真傻子？

　　“你和朋友至少盯着我十分钟。”

　　方淑仪现在是真心体会到以前自己拒绝过的那些人的感受，尴尬得恨不得找地方躲起来。猎人和猎物的角色装换，原来她才是那个傻乎乎撞进陷阱的兔子。

　　“好吧，既然你都知道，那我直说。”

　　“不用说……没兴趣。”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方淑仪只觉得憋屈。

　　你长得美，我也不赖！

　　她好久没碰到这样不给人面子的家伙，“淑仪姐……你的酒，”偏生这时酒保弟弟递来之前点的酒，把她心里的气堵在半路，不上不下。

　　忽然，她心里转过个念头，顺势装作没拿稳，一杯酒完完整整倾往桌面，把旁边手套浸出一块深痕。

　　“不好意思，手没抓稳。”

　　方淑仪承认自己就是故意的，她就是小心眼且尖酸刻薄，顺带还惺惺作态地拿卫生纸作势擦水，让酒水把对方的手套浸得更湿。

　　“呀~你手套都湿透了，带着不舒服吧，脱下来，我给你卫生纸擦擦……”

　　“酒保，这瓶酒存着。”

　　手套女士理都没理她，把冰杯里剩下的伏特加仰头喝完，起身，直接走开。

　　方淑仪无计可施，只能气急败坏地踩着高跟鞋又回来，刚回来噗通坐下就忍不住骂出口，“玛德，哪来的假正经？真不想约来什么迪吧，回家自己喝不就得了？”

　　“什么东西？”

　　“骂得好，”阮姐在一边看她笑话，起哄式鼓起掌。

　　方淑仪也察觉自己情绪上的失控——不就是被人拒绝，人家不想聊，压着人头勉强聊的自己才是那个傻逼。她只当自己是喝多犯傻，又忍不住想要看别人也和她一样碰一鼻子灰。

　　“阮姐你去试试。”

　　“我就算了，”阮姐双手举高，白旗投降，“听你们的对话就知道她只想喝酒，不想别人打扰。”

　　“你怎么听见的？”

　　“呐，”阮姐直接把手机给她看，看完她气不打一地出来。

　　好家伙，感情她犯傻时，酒保弟弟全程给阮姐直播。

　　“这都行，这不犯规？”

　　阮姐收回手机，“规则没说不行，我这是合理的刺探敌情。”

　　“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没有明显胜算，我还是算了。”

　　“你——”

　　咬牙切齿也抵不上她此刻的心理损失，方淑仪直接把大衣一搂，“我走了。”

　　“呦，生气了，是不是输不起。”

　　“没呢，”方淑仪掐腰，呛一嘴，“要说输不起，某人试都不敢试才是输不起。我这是虽败犹荣，更何况你也认输了，我们顶多是平局。”

　　阮姐哄着她，“好好好，都听你的。”

　　不过看看时间，也的确到了该走的时间，方淑仪收拾起自己东西，“明天还得早起，部长前天就通知过早八点有公司级述职会议，我还得提前一个小时去布置会场。”

　　“你那公司就是把你当畜生用，快点挣够钱，辞职。”

　　“那不行，我等着钱用呢。”

　　方淑仪给自己倒酒，举杯说话。

　　“一杯敬我们永远十八的阮姐~”

　　“一杯敬我们慷慨大方的金主老彭~”

　　“最后一杯敬……”方淑仪没说完，手上的酒杯就被人抢过去，有人从背后揽住她的肩膀，香味袭来，是极具侵蚀力的玫瑰香。

　　嚯——

　　方淑仪冷笑出声，都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心里诅咒：今天怎么着，中邪还是诅咒，怎么倒霉事情一个两个都赶趟式的来着？

　　“好久不见，淑仪小宝贝有没有想我~”

　　这声音，光听着就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堆，还好离得近的只有阮姐，今天她算是完了，知道内情的阮姐看笑话都看饱，明天又能在微信群里编排她们仨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张雯，不是叫你不要再来找我吗？”

　　“你不用害羞，我知道虽然你嘴上这样说，但是心里还是希望我来的。”

　　这家伙是自恋狂吧。

　　方淑仪只觉得自己太阳穴抽着疼，她不过是跟这家伙睡过一晚，就跟牛皮糖一般黏上自己，见面一口一个‘小宝贝’叫个没完。每次想和她说清楚，都被这家伙当做情侣之间的情趣。

　　骂也骂不走，打了打不怕，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么？

　　所以她最近都刻意不去以前常去的店，没想到被阮姐叫上一次，又被张文这家伙找上来。

　　“你是不是有病！”

　　“我是有病，”张雯低下头想要吻方淑仪，被她躲过去只亲到发尾，这家伙还故作陶醉地捧起她的头发轻嗅，被她不客气地拨回来，又继续自我感动地深情说，“中了名为你的毒。”

　　方淑仪真的快吐了。

　　这还不是最闹心的。

　　这家伙又起身示意暂停音乐，不知道从哪儿拿出话筒，一看就是提前做好准备。

　　方淑仪突然明白她想要做什么，心里抓狂——我屮艸芔茻，拜托，如果我有罪就让法律制裁我，不要制造这种社死现场好么！

　　她立马起身打算走开，可还是躲避不及——

　　那家伙开嗓，声音响彻全场，引来全场瞩目。

　　“不好意思，耽误一下大家时间——”

　　方淑仪在心里祈祷，拜托，拜托，不要是她想的那个！

　　可奇迹还是没降临，张雯那家伙看向方淑仪，目光是自认为最深情款款，她跪下——

　　“方淑仪！当着大家的面，我就问你一句，答应我在一起好么？”

　　方淑仪僵在原地，木然地维持最后的笑容，天知道她多想一指甲戳死面前这个煞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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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吧里谈真情的不是脑瘫是什么？

　　方淑仪一直对这句话深以为然。睡前哈尼，睡醒走人，绝不拖衣带水，以免徒增尴尬。

　　所以到现在，她晃晃杯子就能勾搭上同道中人，眨眨眼就有人为她点烟，勾勾手就自有人愿者上钩。大家都是成年人，各取所需，有何不可。但唯一最讨厌的就是眼下这种情况——

　　“你还是起来吧。”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她真是夜路走多遇上鬼，社死不说，还顺便当众出了柜。更何况这不是姬吧，而是面向全员的迪吧。

　　“牛逼，小姐姐现场告白!”

　　“我去！”

　　……

　　迪吧的DJ早早停掉闹腾的蹦迪音乐，现在找了首“小清新”音乐——《董小姐》，颇为恶趣味地一直重复着“爱上一匹野马，可我家里没有草原，这让我感到绝望，董小姐～”

　　日！

　　地下跪着的那人还在倾诉自己对她的爱意，张雯这家伙不顾周围窥视的人群目光，话里包含的感情被迪吧花团锦簇状的灯光晕染成中世纪油画里中美人晚间梳洗卸妆时那一盆卸妆水。

　　色彩斑斓又一股子令人嫌腻的腻味。

　　“我真的喜欢你，给我一个机会吧！”

　　不过是一次身体上的交|媾，就认定自己对某个人心有爱慕，还在众目睽睽下逼迫别人承认自己这种恋爱的正确性。

　　这种人所谓深情，不过是基于皮肉上的联系。等厌倦了这张脸孔后，很快就会依照真实生活里的磕磕碰碰，认定自己已经看透恋人的本性，然后飞快脱身离去，继续坦然地爱上另一个相似的年轻面孔。

　　本质就是小孩子的自我中心和喜新厌旧。

　　方淑仪真想直接回答，滚你妈的，但扫视围观者的睽睽众目，还是没忍心说重话。

　　真头疼。

　　“别闹好不好？”

　　“答应我就不闹。”

　　真头疼。

　　“你到底图我什么，你说我改。”

　　“我图你不喜欢我。”

　　算了。

　　“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