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是种流行》鬼笔目

29、我们的过去回不来

　　◎我们的过去回不来◎
　　老虎在小的时候是很可爱的，我们经常可以在一些电视节目中，看到这些憨态可掬的小家伙，不时伸着爪子，张着小嘴，对其他生物张牙舞爪。相信大部分人是很乐于接触它们的，拍拍背挠挠痒，如果心血来潮，可能还会拎着它的两条前腿和自己来张合影。但是如果这只老虎长到了一岁，你还敢把嘴凑到它的大脸上，或是不顾挣扎硬是把它搂到怀里。那么我们必须要承认，你的确很有种。或者说，你有一些先天性的缺陷——精神不太正常。
　　同理，我们很喜欢小鸡，愿意把它捧在手心玩弄一个上午。但是如果半年后你再见到这位朋友，脑袋里想的应该就是把它清炖了好吃，还是直接给卤了。再同理，当一个并不是很能干长得不帅没多大前途，总之没理由招你嫉妒的年轻人出现在你面前时，你或许会因为他的甜言蜜语而对他颇有好感。但如果他是一只吸血鬼，那就得另作考虑了。
　　莫小帅直接认识到时间的残酷性。请原谅大部分作品里都喜欢用到“残酷”这个字，并不是它长得有多好看，而是因为残酷的是，我们再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个世界，以及客观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很多东西。
　　时间的残酷性在于，它永远是在向前。所以在时光穿梭器发明之间，我们是注定回不到过去的。当然，吸血鬼也不会例外。
　　也就是说，莫小帅虽然还是莫小帅，虽然还做着他原来的工作，拥有他所有的记忆，和这个平淡无奇的身份。但是他很明确地明白，自从维令咬了他一口，并且“意外”地把他变成吸血鬼后，一切还是在潜移默化的发生着改变。例如，他便帅了。好吧，我们必须得承认，这是变成吸血鬼最大的优点。也是为什么几千年来，人类一直对这个种族抱有高度兴趣和崇拜的原因之一。但令他极不爽的是，他开始对鲜血有一种无法抑制的欲望。
　　这是吸血鬼最令人恐惧的本性。嗜血意味着杀戮。因为即使最强大，最聪明的吸血鬼，也不可能说在饥饿并且需要鲜血的时候，满不在乎地对身边的人说：“好吧，我现在有点饿了，所以我需要去酒吧里搞点人血来喝。最好还是欧洲贵族血统，刚刚从人体里抽取出来的，透露着淡淡温暖的美味人血。”首先酒吧不提供这种东西。其次他会吓坏知道这件事的其他人。所以吸血鬼得从人类身上，略带强制的获得鲜血。当然，还要是偷偷摸摸的。
　　莫小帅至今还没做过这样的事。这意味着，他不止是个做人做得失败的打工仔，而且同样是个做鬼做得失败的吸血鬼。
　　维令早就想好了语言安慰莫小帅，因为“很多吸血鬼刚开始都是这样”，他的确是这么说的。但是当莫小帅问起这些吸血鬼的下场时，维令忽然沉默了几秒，面露难色地思索着。最后，他说：“百分之五十的吸血鬼会饿死，百分之三十的会自杀，百分之十的会死于同类的争斗，还有百分之九因为告诉人类自己是吸血鬼，所以被送到精神病院。”
　　莫小帅数学不是很好，可是他还是很快的计算出来，所有变成吸血鬼的人类，只有百分之一可以活下去。这比大熊猫的成活率低了很多。莫小帅的直接想法是，好的，我现在可以给联合国写信要求立法保护吸血鬼这种珍稀物种。但是他明白，这样做的结果只有两个：吸血鬼的种族暴露，其次，他被当作那百分之九送到这个城市的精神病院。所以你明白了，不要指望一个嗜血成性的吸血鬼，能说出什么好话安慰你。
　　可是维令还是给莫小帅想了一个好办法。他说：虽然吸血鬼是种邪恶的生物，但他却是其中少有的善良的一个。显然，这句话的可信度很低。因为维令想出的办法是：他勉为其难，以自己的牲畜谢小方为试验品，让莫小帅尝试第一次从人类身上直接吸食鲜血。
　　莫小帅真的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去认识一个不会说话，并且母亲患有癌症的单亲孤儿，和他聊上两句，交个朋友，然后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把牙齿缓慢插入他诱人的脖子里。最好的是，因为是哑巴，所以少年不会尖叫，也不会把这一切告诉其他人。整个过程神不知鬼不觉，就像只是从少年的口袋里拿走了一块糖而已。
　　经过分析，莫小帅有种直接用脑袋撞向维令的冲动。因为很明显，这老家伙无比可耻地侮辱了“善良”这一词。
　　“就像我说过无数次的那句话，我们会帮他一些忙作为回报。”当然，维令之所以会经常说这句话，也是因为他知道，这会让莫小帅觉得好受一些。人类虽然是喜欢群居的动物，却常常不喜欢相互亏欠。
　　“帮他母亲治疗癌症，还是帮他找回说话的能力？”莫小帅问。
　　维令的表情似乎对此颇无所谓，在去见谢小方的路上，他的语气和动作，优雅得像是一个绅士在享受午饭后的公园漫步。所以这道选择题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但是他的解释是：“我已经从医生那里了解到，他的母亲已经是癌症晚期，即使有再多的钱，做再多的治疗也不可能痊愈。但是他不一样，只要条件充足，他还是可以开口说话的。”
　　“吸血鬼帮忙还需要经过医生的同意？”
　　“不需要。”维令说，“只是咨询一下。”
　　他冷漠的表情真的让莫小帅寒到了骨子里。
　　“所以？”
　　“所以我们准备帮他恢复说话的能力。”维令推开谢小方家门的同时，说出了这个并不是非常令人愉快的答案。
　　谢小方就站在门口，听他完整地讲完了这句话。莫小帅真的觉得很残忍，低矮简陋的房间里，灯光昏暗，一个未成年的少年独自站在冷清的家里，听他所谓的救世主告诉自己，我们不能救你的母亲，但是你还得感谢我们，并且主动献出自己的鲜血，就因为我他妈的给了你说话的能力。
　　“你不催眠他吗？”或许莫小帅觉得，这样可以让一切看起来不至于那么残忍。
　　维令右手在少年的面前一闪，谢小方的眼神开始出现呆滞，然后是毫无情绪的茫然。
　　“他现在不知道你救不了他的母亲？”莫小帅问。
　　维令并不是真的救世主，所以他说：“他知道，我上次就跟他说过了。”
　　“告诉一个孩子他的母亲即将离开人世，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相信我，莫小帅并无指责，他的这句话说得根本没有任何讽刺意味，因为没有人能保证，他不会变的和维令一样冷漠。
　　“你和我一样，并不认为他还是个孩子，他做的坏事不比我们少。”
　　莫小帅必须承认，在知道这一切事实前，他的确对谢小方不怀任何好感，甚至认为原野的同情是多此一举。但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要比那些看上去单纯的人愚蠢了很多。至少，原野可以一眼看出来谁值得同情，谁是弱者，而他却需要面对如此残酷的事实。
　　“没有其他办法？”莫小帅是指救他的母亲。
　　“如果你问的是，身为一只吸血鬼必须要从人类身上直接吸食鲜血吗？那么答案是肯定的。除非你想去吸食动物的鲜血，变成和蝙蝠无异的低等动物。”显然，这是维令更加关心的事情。
　　“我问的是关于他母亲的事。”
　　这次维令的回答很干脆：“没有。”
　　谢小方麻木地看着他们，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顺从地伸长了自己的脖子。他并不是一个善良的孩子，甚至可以说，他的骨子里透露出一种带有破坏欲望的邪恶。但是看看，在吸血鬼面前，他同样脆弱得不堪一击。
　　“你是吸血鬼，你应该有办法。”莫小帅从来没有一次这么相信，维令是有特殊能力的，或许下一刻，他就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玫瑰花或者什么东西，然后告诉谢小方：只要你母亲吃下这个东西，她的病马上就会痊愈。
　　童话里都是这么演的。
　　可最后，维令只是说：“你也是吸血鬼，你有什么办法？”还是那种无所谓，开玩笑的语气。
　　或许这就是他和莫小帅的最大区别。
　　说完，维令拉过了谢小方的脖子，凑到了莫小帅的嘴边。“你应该试试看，一切很简单，而且，不会有任何痛苦。你不会有，他也不会有。”维令的声音就像是一种符咒，蛊惑着他将嘴靠近那个鲜血涌动的脉搏处。他几乎可以听到少年强盛的心跳声，和鲜血流经身体时的欢快，还有那些香气，以及永远不会散去的温暖触觉。
　　他并不想这么做，可是这一切并非由他决定。莫小帅闭上了双眼，牙齿紧紧插入了少年的脖颈里。
　　放纵欲望，一切就是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