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是种流行》鬼笔目

30、请跟往事说再见

　　◎请跟往事说再见◎
　　莫小帅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第一次吸血的感觉。好的，他必须承认，这一切并非想象中那么艰难痛苦，或是带着某种无法磨灭的愧疚感。相反，他很享受这个过程。一切似乎是因为潜藏在他心里的欲望，在那一瞬间被彻底激发，让他不由自主地放弃了抗拒。
　　他最后是被维令强行拉开的。所以莫小帅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一刻，维令在他眼里看到了吸血鬼所独有的神色。黑色的瞳孔中暗放着血红的色彩，贪婪，永不知足，以及一种慢慢升起的自负。
　　维令从来没有奢望过莫小帅会变成这个样子。大多数吸血鬼在第一次直接吸食后都会变得贪婪，但并非所有吸血鬼都能感受到自身种族的优势。反而有些年轻的吸血鬼，会因此而对自己的行为产生更深的厌恶，他们开始变得偷偷摸摸，害怕接触其他生物的目光，生活没有目的，肮脏，直至退化成如老鼠般低劣的生物，然后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夜晚悄悄死去。但是也有很多他们的同类，在吸食人血的过程里感受到一种净化。他们不再食用人类的食物，和这个世界毫无瓜葛，只是吸食一些特定人群的鲜血，并且挑选猎物标准严苛。他们不亏欠任何生物，只是凌驾于他们之上。理所当然的，他们看不起人类。
　　这是维令所没有想到的，但是他很明确的知道，莫小帅会是第二种吸血鬼。
　　每一次进食都将泯灭一些属于人的特质。这是作为一只吸血鬼，必然会面临的改变。
　　莫小帅冷静地擦掉了嘴角的血迹：“我们怎么帮他？”他自己或许也在疑惑，为什么他没有丝毫愧疚感。
　　维令的笑，是带着些许赞赏的。随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瓶红色的液体，拿给谢小方吞下。“明天他就可以开口说话了。”他说。
　　“这是什么东西？”莫小帅问。
　　维令对此根本解释不清：“你可以从其他吸血鬼那里获得很多东西，但是他们永远不会告诉你，这是什么。所以你趁早就不要问。”
　　“你身上的东西都是别的同类给你的？”显然，这个问题的答案无从考究，而维令的回答也根本不值得相信。
　　他只是点了点头。
　　“你用什么东西交换？”莫小帅问。
　　“一些我特有的东西。”维令并不想把话说的太明白，“每只吸血鬼都可以做到某些其他吸血鬼办不到的事，我是这样，你也是，这就是我们交换的条件。”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干些什么。”说实话，莫小帅在作为一个人时也有相同的困惑，这个问题已经为难了他二十多年，至今还没有一个十分明确的答案。
　　可是显然维令并不为此而感到担心，因为他说：“你有至少两百年的时间可以搞清楚。”
　　吸血鬼之所以很聪明，神出鬼没，甚至可以说是无所不能，并不是因为他们拥有多少先天优势。当然，反应迅速，感官敏锐，力量强大，拥有自动复原的能力除外，最重要的是，他们拥有其他生物所没有的永生。永生并不是恩赐，而是罪孽，因为它超出了生死轮回的准则，注定是被抛弃的标志。吸血鬼必须善于利用这一点，他们可以因为无休止地存活而感到厌烦，并在某个厌烦到极致的日子，因为想不通而自我了断。但更多时候，要达到这个厌烦的程度，的确需要一些时间。所以在这段探索自身能力的日子里，吸血鬼总得找些事来做。
　　就像人类如果获得一个漫长而悠闲的假期，他们一定也会充分加以利用。玩乐，旅游，混吃等死，直到对一切享受主义感到厌烦，他们便开始寻找一些真正有意义的事做。看书，画画，研究医学，生物学，或者人类社会中某些一成不变的规律，哲学，历史，经济学，甚至高深的数学研究。于是吸血鬼种族里充满了天才，富商，画家，作家，哲学家，数学家，甚至某些思想超过人类几百年的预言家。
　　很多人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身边的同类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拥有如此多的专业知识。其实他不知道，站在他身边的那位穿着白大褂，对着尸体做实验的家伙可能是只吸血鬼，在过去的二百年里，他已经翻阅遍了所有的医学书籍，所以他无所不知，他是个天才。只是这种天才的确需要大量时间来培养。
　　吸血鬼会死。是因为即使再高深的研究，也终究会有乏味的一天。如果他们真的对这世界的所有事物都提不起精神，那么，生命也就失去了继续下去的意义。所以你知道了，为什么很多在自己专业领域颇有造诣的天才，通常都死得莫名其妙。
　　莫小帅还没找到自己作为一只吸血鬼的生命方向，但不排除两百年后，他会是人类史上最有名的生物学家，当然，或许会是个摇滚歌手。
　　某些另莫小帅困惑的问题是：“如果你身边的朋友已经一大把年纪了，甚至他的孩子都一大把年纪了，你怎么能保证他不会对你感到奇怪？”
　　“所以吸血鬼需要不断迁徙，你不能在一个地方呆得太久，甚至如果有必要，我们会杀掉曾经认识我们的人。”
　　莫小帅的脑袋里直接闪过了他的父母，原野，林清凡，公司的同事，以及数以百计的他的同学老师客户们。他们本没有任何过错，只不过倒霉地认识了刚变成吸血鬼的莫小帅。
　　“但是我们也不一定要这么做，对吧？”
　　维令没有如他所愿的点头称是，他只是耸了耸肩，说：“只要你保证，你可以给自己的不老容颜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或者说，合理的消失，死亡。”
　　“我可以到某个远离人类的对方独居。”
　　“很聪明。”维令称赞道，“很多吸血鬼也是这么做的。”
　　不停地迁徙，找个远离人类的地方独居。这也是为什么维令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那这些牲畜呢？”莫小帅回头看了一眼谢小方，少年的眼神依然呆滞。他或许会拥有自己所希望的说话的能力，但可怜的是，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付出了什么。
　　“忘记我跟你说过的吗？牲畜不会记得我们的样子，不会记得发生了什么，他们和吸血鬼的交易，根本就是另一个自己。”维令说着，举起手在谢小方的面前轻微一晃。少年的眼神出现迷蒙，很快，他便陷入了安然地沉睡。
　　“把他放到床上，”维令指示着，“我们明天晚上可以再来看看他，以确定他的确会说话了。”
　　莫小帅按照他说的，把谢小方安置到床上躺下。说实话，他并不愿意接触这房间里的一切东西，因为一个不懂打理自己的少年独居生活，让整个房间都充满阴暗的霉味。被子发潮，胡乱地卷成一团，桌子上有吃剩的食物，还有各种不知名的小虫子在地上爬来爬去，一切和人类干净整洁的家根本扯不上丝毫关系。
　　莫小帅并没有觉得自己这种想法有什么不妥。维令也有轻微洁癖，而这，似乎也是变成吸血鬼后必然会拥有的特质。
　　“好吧，这也算是个补偿。”莫小帅这么告诉自己。
　　很明显，即使是站在吸血鬼的立场，他也觉得这根本是场不公平的交易。一个未成年人，稀里糊涂地便把自己出卖给了吸血鬼，糟糕的是他还不记得整个过程，因为所有的交易，都是在吸血鬼的掌控之中。即使维令不给他找回说话的能力，这只吸血鬼下次还可以吸食他的鲜血，而少年根本无力反抗。一切所谓的交易，不过是建立在吸血鬼尚未泯灭的良知上罢了。
　　但即使莫小帅尚有一丝人性在，他也知道，迟早有一天，他会对人类这些生老病死的事件变得麻木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