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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六章 人生若只初相见 ...

  •   文瑰澜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到两天的时间她就顺利办理了出院手续。为了不让父母担心,整场事情都没有让父母知道。
      所以等她回到家,家中正是一片如遭洗劫的迹象,原以为是因为开着门遭了小偷,所以可有可无的向警方报了案。不想细查下来不见的却都是关于杨羽的东西。
      于是一种近乎狂躁的不安涌上了心头。
      究竟是杨羽摄于妻子的压力而准备从此与她分道扬镳互补相干了,还是他因为自己的脾气而决定不再理睬自己了,又或者……
      毫无道理的,文瑰澜猛然想到了她和杨羽当初在一起的原因。
      “我希望你能扮演一下我的女朋友,在我无法再同外界联系的时候那能够通过你把消息传递出去。”
      她竟然因为个人的情绪而把对于杨羽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给彻底的置之脑后?!
      难道她真的是注定接二连三的犯错,真的是注定愚蠢无能的一次又一次犯自以为是的错误,除了误事,什么也干不了么?
      杨羽临走前的那无数个电话,那永远被她隔绝在了电话铃之后的言语,到底会是什么呢?

      她痛苦的做在床上,对着一地的纷乱。
      只有四下里是被她撕碎了,揉皱了的纸片,连带着几根还留在烟壳里面的烟,还散发着和杨羽一样的味道。
      这于是成了房间里唯一剩下的还能找到杨羽曾在此处存在的痕迹。
      或者,也并非那么悲哀,还有那个他送她的伯伦希尔,还在床对面的书橱最上层放着,那张尚未有时间兑换的旅行券,还在玻璃板下面压着。
      无意识的又紧了紧手中的香烟壳,突然觉得手感有些异样的坚硬。
      这是一种出乎意料神奇而恶劣的发现。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怪物似的摊开了手掌,再一次确认手中香烟盒子中不寻常的坚硬。从被刺破了的烟盒的一角,熟悉的绿色让她确认了这个烟盒中的确是嵌入了一块微型集成电路。

      握住香烟盒的手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她不知道下一刻应当做什么。就好像一个做错了很多事情的人,变得畏首畏尾一样。但是本能却警告着她,什么也不做,绝对不会是正确的行为。
      是不是应该报警?
      可是如果警方可靠的话,杨羽又为什么从来没有给过她一点关于警方的联系人呢?
      毒贩在警察内部会有卧底,这也是一个基本的常识。
      所以如果在警方一定有什么人是可以相信的,那就只剩下那个现在不知道在那个医院躺着的伊剑。——还有,伊剑的父亲!
      她于是想到了另一个同事件毫无关系,但是或许能帮她联系到伊剑父亲的人——秦天华。
      秦天华的父亲当时就是空军的少将,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实。所以虽然听起来很不着边际,但是认识的人中,所有够联系到那个等级官员的,也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拿起电话就要打算拨的瞬间,她突然又犹豫了。
      她如今犹如惊弓之鸟,在一个自己全然没有切实依据只能凭借推理去判断的场合下,努力寻找着能够让事实切实遵循杨羽希望的方向发展下去的可能。
      而任何一种可能增加杨羽危险的事情,她都要尽最大能力的杜绝。
      那么秦天华的存在无疑是可疑的。
      或者在重新联系到他之后的所有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他的出现却太过偶然了。
      在杨羽再次找到她之后,无巧不巧的出现在了她中学的校庆典礼上。然后又在约她出去吃饭的时候打听了她身边所谓的新鲜事情。
      哪怕都只是人之常情,却也不能说不是可疑点。

      这种时候,宁可不信不可错信的原则占领了文瑰澜行动准则的最上层。
      可是思来想去却找不到任何可以突破的途经。

      手中攥着杨羽的烟盒,对于自己的无能的痛恨汹涌的弥漫着。
      这时候家里的电话却响了起来,是导师陈思维打过来的,似乎是因为怀孕的事情捅到了学校里。
      对方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马上把孩子打掉。”
      但是文瑰澜却第一次没有听他的话。
      对于这个她一直崇敬着,爱戴着,并且也是她继续留在学校深造的唯一理由,或许是这一生唯一一次的忤逆。
      “老师,我想和您谈谈。”
      “我没空。”
      “那我等您有空。”
      “你准备等到被学校开除么?”
      “不是,我……”说道这个时候文瑰澜不能自已的已然带上了哭腔。
      她是从来不轻易哭的,这个谁都了解。陈思维也不例外。所以当他听到文瑰澜略带啜泣的嗓音时,终于还是心软了。
      “过来过来吧,我在办公室里。”
      “就您一个人么?”
      “是是,就我一个人,难道我还叫得全天下都知道我有个得意门生怀孕了?!”
      “哦。”
      虽然知道那个小学生是被自己故意的逗乐的,但是听到对方勉强忍住笑意的挂去电话时,陈思维还是有一种被对方算计了的感觉。

      或许是柯南和金田一看多了的缘故,文瑰澜进办公室前特意把自己身上里里外外从头到脚的衣服裤子鞋子都检查了一遍,深恐有什么窃听装置被安在身上。所以等她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快晚饭的时间了。
      “呵!你倒是会拍马屁啊,拿个吃的就像贿赂我?”闻到一股煎饼菓子香味的陈思维一脸‘我不吃这套’的不屑。
      文瑰澜略为调皮的笑了笑,“哪里,我这个是给您赔罪的。您看我让您等,还不得稍微孝敬您一下。”
      陈思维冷冷的哼了一声,终于还是没抵挡住美食的诱惑。
      “找我什么事?我和你说,那个事情没商量。”他说着拿出一张一条,“自己去抓药!”
      文瑰澜于是有些委屈的收下了堕胎的药方。“藏红花很贵的。”
      “我给你开了么?”
      被对方一喝,这才低头细看,药方上果然没有那种好用又堕胎但是奇贵无比的藏药。
      微微吐了吐舌头,这才鼓起勇气和自己的导师讲了事情的始末经过。
      陈思维听完一双微微泛翳,但却仍显精铄的三角眼透过老光眼镜直直的顶着文瑰澜。
      “这么说,你是想告诉,在没有经过那个叫杨羽的小子同意之前,你是不打算打掉这个孩子的咯?”
      虽然心中有些打鼓,但是文瑰澜还是坚持的点了点头。
      “虽然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傻的可以去游街。”
      “你知道就好。”陈思维啐了一声。
      文瑰澜原以为他还会继续发表一篇长篇大论来数落自己,想不到自己的导师竟然拿起了手机。
      分明电话就在边上,他竟然没有用电话而用了手机?

      “阿K啊,你是不是说两年前接了一个全身骨折的病人?”
      听到陈思维开口的文瑰澜猛然一怔。她竟然忘记了自己导师在全国学术界足以一手遮天的地位,要找伊剑,又何必定要找他的父尊?
      对面不知道回答了一句什么。陈思维于是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上次听你提起的时候我就想看看了,但是没办法,手上的病人太多了,这次正好空一点,就想起来了。”
      ……
      “你不要见怪,我哪里都能想起来啊。好的好的,那么就这个周六好吧。”
      挂掉电话的陈思维看着文瑰澜一脸期待的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办法啊……现在你肚子里有个孩子,比我狠啊!”
      “我,没有那个意思啊。”
      “哦,那么合了半天是我没事找事,自作聪明。”
      “不是不是,您就不要拿我开涮了,我说不过您的。何况本来也是我没理。”
      “行了吧,就你嘴巴甜。赶紧的,我和你说,那个叫伊剑的啊,他已经好了大半了,所以你赶紧的,把事情扔给他然后给我去吃药,啊啊!听到了没有啊?”
      “听到了。”
      “走吧走吧,不要呆在这里让我看了烦。”
      文瑰澜这般是真的如释重负般的快步跑出了办公室。
      都说恩师如父,文瑰澜这一次是真正体会到了那种博大的,足以依赖的感觉。
      这种感觉和杨羽的又是不同的。
      在面对杨羽的时候,她依旧不可避免的要去维持一种对等的平衡,但是对于自己的教授,她却可以完全用一种晚辈崇拜长辈的感情去接受对方的帮助和支持。

      * * *
      文瑰澜真正见到伊剑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六下午。
      他正修养住的别墅中,有好大的一个温室,隔绝了风雨,却透过温暖的春日阳光,照开满室的花红柳绿。
      被当作宠物精心喂养的五彩鹦鹉在温室里兴奋的上攒下跳,用被良好教导过的舌头说着一声声的“你好,欢迎来看我家小伊”。
      文瑰澜听着差点笑出声。
      而伊剑看见她的时候也明显十分意外,他甚至不太礼貌的将目光在文瑰澜脸上停留了很久。
      他是一个记忆力很好的人,这是他至今仍然骄傲着的事情,可是他却在那一刻不敢相信自己从来引以为傲的东西。不是因为这六年又八个月的时间给文瑰澜带来的相貌上的改变,而是,他不敢相信世上竟然能有这般的巧合。
      直到听到对方的介绍时,他才算是放过了自己。
      而文瑰澜在看到坐在轮椅上,在满室阳光衍射出光圈围绕一般的人的伊剑时,也有一种此去经年,故人安在的感觉。
      伊剑的声音还是那般冰冷冷的好听,只是此刻少却一份张扬不羁,多了一种谦彬有礼的儒雅。
      “陈院长、文博士好。”
      陈思维替对方号了号脉,再听了一旁个人医师“老K”的病情汇报,再反复看了伊剑的脸色,随后对文瑰澜吩咐了几句。
      文瑰澜于是跑一边拿纸笔,才听陈思维对伊剑说,“你的底子很好,我给你开两剂药,然后让小文以后每周过来给你下针,再过个一年半载,应该就可以行动如常了。”
      屋内的几个人听了之后,都不免大喜。
      伊剑反倒成了最平静的一个。
      甚至连笑容都只是很礼貌性的一丝,“劳陈院长费心了。”
      “不过其实,我看你的心病倒是该治治,否则啊,对那你的回复不利。”
      伊剑这才表现得有点触动:“您说的是。只是我的心事,怕不那么好解。”
      陈思维笑了笑。
      文瑰澜已经掏好了纸笔,又递上针灸和酒精火,供陈思维使用。
      陈思维在纸上写了房子,又口授了针灸使用,就抽了个时间把老K给抓了出去,留下文瑰澜那和伊剑两个人方便说话。
      “好久不见了。”
      “是啊。你还记得我么?”
      “哪有不记得的道理。但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声音里还是带着虚弱更凸现出安静时候的冷绵干净。
      文瑰澜于是笑了笑,“你夸对方有本事在警察查很严时候拿到高纯度□□时候,我就在隔壁听着呢,这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
      “诶?那还真的是第一次听说。”
      “哦,都还说好要给我表扬信的,我至今信的影子也没看见。”
      一边说着,文瑰澜一边把伊剑引到了架设好的垫子上趴下。
      “我下针了,会有一点疼。”
      “下吧。”
      “对了,时间挺长的,我带了本书来,你看看。”
      文瑰澜说着递给伊剑一本书。
      开始的时候伊剑还因为文瑰澜的这莫名其妙的行为有些奇怪,后来就在书的第十页上翻到了一张薄薄的便笺,上面用很小的字写了密密麻麻的一排,大抵是说了文瑰澜这次来找他的原因。
      伊剑看完后怔忡了一阵子。
      并没有急于发问,而是继续慢慢的翻着书。
      果然又在第二十一页上发现了三片绿色的集成芯片,分别插在一个小的镜片擦拭纸做成的袋子中,各自标了号。
      1号的是在七星的盒子上找到的,2号是在伯伦希尔的舰桥上发现的,而3号则是被光明正大的放在了置放旅行订单的袋子里面。
      文瑰澜不敢在家里找东西,所以趁着遭洗劫为掩,退了租来的房子,搬了新家,然后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特意找了一间几乎什么陈设也没有的房子,把原来自己的东西扔掉了大半,包了一捆衣服拿着这两件东西和其他的一些证件先跑到了新房子里面去拆。这才算是大概放心的将它们“偷渡”了出来。
      “可以说话么?”
      “最好不要在我下针的时候说,免得我手抖。”
      “好。”
      伊剑答应了之后自顾自继续看书,文瑰澜则很认真的辨认着穴位下手。
      渐渐的,两人头上都开始有些冒汗了,文瑰澜才终于停手。
      “好了,可以聊一会儿了。”
      “别说我是你的第一个病人就成。”
      “不会~你那么重要的角色,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拿你做小白鼠。”
      “中医两千多年来不都是用人体做试验的么。”
      “那也不是拿王爷太子们做试验吧!”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一点禁不起。”
      “好好。反正错的总是我。说吧,我又哪里做的不对了?”
      伊剑的神色于是再一次微微阴沉了下来:“没有,你做得很对。只是……这水深,你别再往里淌了。”
      “是啊,你们两个总是什么都不让我知道的。”
      伊剑漆黑的眼睛于是静静的看了过来。
      那眉宇间有一种和杨羽极其类似的内疚和无奈,这让她有些受不了。
      然后伊剑就开口了:“事情知道的多了,也未必就好。你明白的。”
      “明白和做到是两回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事知道的越少越好,但是,但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话,难道就一定是好么?”
      “我知道你担心他。我也担心。但是保全好对于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你也是很重要的,这一点,你应该是清楚的。”
      文瑰澜就这样一下子被面前的人驳得没了话说。
      毕竟对方是足够优秀到被选去做间谍的人物,怎么都是比她冷静、沉着、老道了太多的人物。
      “好吧,我听你的就是了。”
      “还有,要换一个人来给我治疗。虽然这里很安全,但是万一被人发现你先是做了杨羽的女朋友又来找过我,就绝对不会不被怀疑了。”
      虽然很有些不甘心,但是文瑰澜还是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分析。
      勉强的点了点头,迎接她的,还是那双幽深凌厉的眼睛,就像在西藏时候看见过的藏獒的瞳仁,不管如何温柔的神情,都不会改变那双眼睛中的警惕和锋锐。

      沮丧的自伊剑处回来的文瑰澜,想着或许着一别,又是好些日子听不到对方的消息,也或许,这一辈子都再也不会和那两个人有所联络,终于决定不再违抗老师意愿的把打胎药喝了。
      然而明明已经煮好了的药,到该喝的时候却总是横不下心。
      那毕竟是杨羽的孩子,或许他会想要一个孩子呢?虽然永远不会有婚姻的保障,可是这毕竟是她这一生那么深爱过的男子的下一代,或多或少都会留着他的影子。

      日子过得很快,就在一天天的犹豫中怀孕的生理反应开始变得明显起来。
      这让文瑰澜开始心慌意乱起来。
      但也就是那一天,她开着电视听新闻的时候无意中的听到一条关于破获特大跨国贩毒案的报道,新闻播音员好听的声音说着涉案的国家,毒品种类、交易金额等等,但是这些对于文瑰澜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电视画面里面看见了她认识的脸孔——秦天华!
      贩毒?
      到头来自己身边真正去贩毒的人,竟然是秦天华!这个从小就才华出众,人人羡慕的男孩子,这个她曾经给过她幼小心灵所能给予的最高评价的人,竟然,是毒贩?!!
      然而,她惊诧的还为时尚早。
      真正可怕的消息还在后面等着她。
      这一次不再是电话铃而是直接改成了敲门。
      出去开门的时候,门口站着的,是一个身穿黑色西服,手里提着公文包的陌生男人。
      “请问,是文瑰澜小姐么?”
      文瑰澜于是一如她以往作风的用小心谨慎的疑问神色看着眼前的人。
      “我是杨羽先生的律师。他有一份遗书是留给您的。……”
      文瑰澜没有听到律师后面的话。
      只有“遗书”两个字,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开了锅,把整个头颅里包括听觉、视觉、嗅觉、味觉在内的所有感觉都毁的再也没剩下什么。
      她那一刻唯一感觉到的就是腹痛如绞。
      所以她所做的唯一一件事情是在失去直觉以前抓着面前有些不知所措的男人,叫他联系她的导师陈思维,保住孩子。
      这个律师或许那一天就成了最倒霉的一个人。
      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签领case最后搞出了一个送濒临流产的孕妇去医院的故事。
      还被指名道姓要找那个叫陈思什么什么的。
      幸好他聪明,掏出电话打了120后跑进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找到了文瑰澜的手机,从里面翻出了陈思维的电话并直接打了过去。
      这不打还好,打完还被对方臭骂一顿:“你这个律师是怎么当的。你不知道通知死者家属情况的时候应该先了解家属的身体状况,适时机而为吗?怎么做的职业考核啊?一点常识都不懂。”
      是啊,如果要通知的是死者年近花甲的老母,又或是身怀六甲的娇妻,那或许的确要注意则个,但是这个上面明明清清楚楚的写明白了,两者的关系是“朋友”。
      朋友,又是一个年轻未婚的女性,他怎么知道对方竟然未婚先孕,而且最近天天在闻打胎药,生怕流产不掉。
      救护车几乎是和陈思维在同一个时刻赶到的,于是一众医护人员就被陈大院士兼某高校附属医学院院长叫停在外,他自己跑上三楼号脉望色,送丹开药,最后大手一挥,让救护车直接把人送到了他的病人使用的特别单人病房。

      一切初定,伊剑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也是因为收到了杨羽的遗言这才想到文瑰澜,特意打来问候的。偏偏碰到她那个牛脾气又护短的导师,于是也碰了一鼻子灰。好在知道文瑰澜和腹中的孩子都还平安,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等到文瑰澜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枫辰娇正在病床边上陪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是昨天在新闻里面看到秦天华的事情,所以就打个电话想你不要因为心上人贩毒了伤心,谁知道你倒是搞得更加精彩了。”
      “那孩……孩子呢?”虽然有点难于启齿,但终归是关心太切,文瑰澜问得很是有些焦急。
      “好心好啦,你老板看说话了,不会有事情的。就是你动了胎气,身子很虚,而且还要因为这个事情开除你学籍,所以估计你要在这里多住一阵子。”
      “有让我父母知道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是这个也是迟早的事情,总会知道的咯。”
      “是啊……”
      总会知道的。

      就好想关于杨羽的一切,她终于也知道了。
      曾经那么渴望了解的,曾经那么期盼知道的,关于他的生活,关于他的工作,关于他对她的感情,还有关于他所有的一切。
      全部都在他的遗书里。
      而这份遗书的定立日期,却是她第一次在医院和他重逢的时候。

      那是一封不太长的信,用钢笔写在普通的红色双杠信纸上。

      “
      瑰澜:

      希望你能允许我这样称呼你,用这个显得和你很亲近的口气,以一个从来没有真正给过你亲近的身份。

      我想你想问的,关于我的问题,一定很多。
      关于我的身份,我对你的感情。

      其实这真是一个复杂的问题,我自己都不知道应该从哪开始说。所以就以我们的认识为起点吧。
      坦白的说,结识你的动机从一开始就是不正当的,因为你和我很讨厌的一个女子长得很像,我惹不了她,于是就想来逗逗你。这完全是一种很卑鄙的想法。后来我自己都觉得那种想法实在荒唐而可笑。所以你可以尽情的嘲笑我。
      但是(从另一种意义上说,)我并不后悔认识了你。
      那一天我过得很开心。

      后来在我回到乌鲁木齐工作,无意间发现入境的游客里有你的名字,看你要上雪山,有些担心,就拉了伊剑来做了一个名义上的民情考察。
      那十几天的日子是我一生最自在的时光。自由的在天地之间徜徉,有你和伊剑两个最了解我的人在身边。大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欢畅淋漓之感。
      虽然只和你认识了不到半个月,却胜过很多相识很久的朋友。
      那时我曾想,若是人生可以重来,若是我能早早娶你为妻,我的一生也就会完全不同了。
      只可惜人生是没有如果的。

      你看到这里,一定觉得我当时是想老婆想疯了吧。
      其实恰恰相反,我是怕老婆怕疯了。
      而这也是我最不敢让你知道,并成为之后断绝和你联系的原因的一件事——我那时就已经成婚了。
      受了母亲早早给我定下的媒妁,娶了一个和你很像却令我倍感烦厌的人。甚至因此被迫放弃喜欢的武警工作而要回到我再也不想待的华尔街。
      但是我还是选择去妥协,因为我不能允许自己违逆含辛茹苦养大我的母亲。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
      汤显祖云‘第云理之所必无,安之情之所必有邪’?问得真是很精辟的。
      有些事情便是没有道理的,就像我自私的爱上了你,也没有阻断你对我施放感情的可能;就像我母亲自私的给我一个人生规划,从不问我是否愿意。
      到头来,都是在用自己对对方的爱伤害着对方。

      这一次也是同样,突然在医院遇上了你,于是就把你列入了我的整个计划中间。给自己的放纵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但是我是注定会以死来偿还我对于我妻子和母亲的罪过的,唯一偿还不了的人,可能就是对于你犯下的错。

      我想我的爱真的很自私,很卑鄙,也很可耻。
      所以写这样的一份东西,并不是为了让你原谅我,而仅仅是为了一个交代。至少,说明了我对你的感情和看中都是真的。
      你有恨我的权利。但是最好的仇恨,是遗忘。所以我更希望你忘了我,那样,对谁都好。
      祝
      平安幸福

      你的,
      杨羽
      ”

      文瑰澜一边读一边想笑,又禁不住的开始哭。
      于是她终于完全明白了杨羽和伊剑看她的没一个眼神背后真正的意思,她也终于明白了杨羽为什么整整四年音讯全无。

      对于她和杨羽来说,选择爱对方易如反掌,选择不爱却难比登天,她在自以为是的坚持那个简单的爱,杨羽却在舍易求难的去努力表现出不爱。
      当然杨羽是对的,如果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还有一个妻子,那么她和他之间就不会有任何的可能。
      只是,她再一次想到了最后的那场闹剧。
      就在同自己的执拗中,她连他最后想要对自己说什么都没有听见。
      这是让她最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
      她的爱何尝不自私,何尝不卑鄙。口口声声的说爱他,却连起码的原谅和宽容都没有学会。
      那一遍又一遍的电话铃声,响了正正一个晚上。
      可是她却把时间花在自怨自艾上,没有一点点照顾到他当时的心情。
      如果,她知道那是他生命里最后一次联络她的话,她一定会听的
      如果她知道他有那么多无奈的话,她一定不会怪他
      如果……
      如果人生有如果的话……
      可惜,人生是不能假设的。
      所以,人们要学会宽容和谅解,因为谁也不知道未来的自己是不是会连选择宽容的机会都失去了。
      她想,也许杨羽的母亲和妻子对杨羽的爱中,也正是因为少却了这样一份理解和妥协,所以才让他有了想要逃开的感觉吧。

      所以她想,她已经不再去责怪谁了。
      包括杨羽打电话过来的妻子,也包括,在某种意义上间害死了杨羽的秦天华。
      恨一个人很累,而原谅一个人很简单,她不想要在做那种舍易求难的事情。
      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好好的将孩子生下来,做一个好妈妈。将来,让他自己选择自己的路。

      或许有一天,她会有机会,带着孩子一起去庐山,去看那万丈山巅,金红漫天的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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