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怨歌行》水梧桐

3、宫宴

　　冬天的到来预示着新年的伊始，这恰恰能给这肃穆的后宫些许生气，往年里是由太后一手操办的，如今皇帝新娶了后，自然重担落在我的身上，淡淡地望天，却是沉甸甸的。

　　歌歌舞舞的东西多了，若再穿插其中，想必又要落入俗套，但费尽心思虑了，确实无其它可寻……忙忙碌碌的备了一个多月，终于尘埃落定，宫里到处的张灯结彩、欢声笑语，好一派喜气洋洋的场面，而在这热闹的景致以后的东西却是我不得而知的，唉――

　　与翟浩哲成亲半年多来，我居然对她的妻妾尚未熟悉，仅对玉妃有些弱弱的印象――暗香浮动的黄昏，让胭脂帮我稍稍梳妆一番，起驾怨歌宫――

　　远处望去，翟浩哲早已达了，在他周围莺歌燕舞地围了一群佳丽，有谄媚奉承的，有娇喘微微的，有冷若冰霜的，有热情洋溢的……似乎个个身怀“绝技”，个个心计颇深――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蓦地捏紧了帕子，脸上却是招牌式的微笑，提裙优雅地走至翟浩哲身旁――

　　“臣妾参见皇上――”我的口吻虽然淡泊，却不卑不亢，抬头悲哀地睨了正怀抱美貌女子的夫君，不禁凉从心起……他如此不看重于我，我毕竟是皇后――他明媒正娶的妻！

　　翟浩哲似乎并没有打算理会我的意思，大手捏了怀中徐美人的脸蛋，又宠溺地捏了一颗葡萄，温柔地为她放入口中……徐美人哧哧地笑了，深深的酒窝更使得翟浩哲迷离，正胡乱猜想之际，徐美人的眼光却不经意地向我瞥过来，骄傲之情顿时溢在脸上――我有一瞬间地茫然，平日里最是柔软贤淑的她居然也敢挑恤于我了？

　　我皱眉，轻轻地咳了――

　　翟浩哲慌忙回头，冷冷地答道：“皇后啊――怎的不言语，朕以为你身体有佯来不了――”

　　如何未言语？怎么会未言语？

　　我脸生尴尬之色：他在装聋作哑吧，仰或他真的未曾注意到我――可是细细想来，无论哪种结果都不好，似乎都在生生地刺痛着我…….

　　翟浩哲懒懒地一挥手，我由胭脂搀着站了，凉意又如莲花般从心里慢慢地散开了，这会子功夫连同我说话也顾暇不上了吧――

　　倒是玉妃，咬牙切齿地望着翟浩哲怀里的徐美人，大有吃血喝肉的样子，我禁不住“噗哧”笑出声来，历来这翟浩哲便是引起后宫硝烟弥漫的导火索，但往往结果便是，他会做出最无辜的样子安慰安慰这个，再哄哄那个――历来，历来如此……

　　但，真正有哪个女人会懂的？之所以我能悟出，是我对他付出的感情的漠然，我向来不相信这些，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的――至于宋慈，或许已如随风而逝的花瓣，来得匆忙，去得匆忙――

　　不知，不知，他向来可好？

　　其实我是喜闹的，可能跟我从小的阅历有关吧――我害怕孤独，热闹的场面总能使我觉得暖融融的，但心里也明白，周围的这群人可能是妖，是鬼，是邪，是魔……她们每个动作，每个表情，每句话，似乎都经过千推万敲、无懈可击，让人虽然寒意顿出，却兀自找不出一丝破绽――

　　想来，还是自己太年轻了――

　　丝竹声起，风过处，舞者有偏偏欲飞之势，大大的裙摆如蝴蝶般绽放，曼妙的腰身宛若七寸的小蛇柔软的可人，手似无骨更是飘飘然如花似锦的美丽――

　　曲终舞毕，众妃击掌赞好，我轻扬起眉毛，也顺着众人随波逐流了――徐美人如跳跃的小鹿从骑子上起身，貌似恭敬地躬身道：“臣妾肯请皇后娘娘能否为皇上献艺？”

　　我暗惊，睨了周围，暗叫不好。

　　徐美人为城门看守的女儿，出身低微，虽然与玉妃同时受宠，但却不及玉妃的衔位高，愤愤然之余，有流言传至我耳：若父亲官职稍高，那凤凰宝座岂可轮到她？胭脂听说后，气得满脸涨红，我却淡泊的如听家常之语，似那话与我无关般――因为，我仍然牢牢地坐在皇后的位子上，而且，她嘴中所言的“凤凰宝座”也有可能指的是玉妃吧？

　　虽然我年轻，但我内敛，这就足够了――只要知道这点，皇后是任何人都可以做得的――

　　我摆手，言道：“姐姐说笑了，本宫哪能如姐姐般能歌擅舞的惹人怜爱――”

　　徐美人满意地微笑，斜眼望了翟浩哲，他正满目含情地望她，如同当年宋慈望我般――

　　我微微地叹气，胭脂冷不防地从身后跨前两步，言道：“娘娘，您难道忘了最好的那个节目吗？皇上还未曾赏过吧？”

　　我略略沉思，稍作犹豫，起身道：“皇上，臣妾为您备了一个绝好的妙人儿――”

　　闻言，翟浩哲笑意顿生，唏嘘道：“难得皇后娘娘有如此心计，难道这个绝妙能赛得过徐爱妃？”

　　我一征，嘴角向上拉起一个弧度，轻声道：“各有千秋罢了――”

　　翟浩哲若有所思地点头，我领其意便轻轻击掌，众人把目光皆落向风扬处――有嫉妒的，有不屑一顾的，有幸灾乐祸的――众佳丽的表情复杂难猜，我冷冷地扫了她们，倏地转身留个背影给她们……

　　屏风隔开了美女所在，自有一份清雅淡然掺于其中，大夜的冬日没有寒冷，暖暖地不同北方，树叶被风摩挲得沙沙作响，裙飞扬，沙轻挑，聘聘亭亭的人儿蓦地立于众人眼前――

　　我恍如隔世，疑她是仙，真的――她确实很美丽，美得让人窒息，美得让人莫名的慌乱，就连我都忍不住恨她三分……尤其是徐美人――俏丽的脸庞苍白如雪，樱花丽唇微微攒动自是一言未发，手撑桌似是站立不稳的模样，她终知道：于我作对，应当没有什么好下场才是！唉――

　　可惜，悔之晚矣！

　　翟浩哲嘴张开，又兀自合拢，又张开，又再次合拢，如此反复，足见其惊疑之程度――冷风刺过，他稍稍清醒，终而喃喃地自语：“宛若翩鸿，丽如仙鹤。”

　　我蹙眉：帝王的宠爱终不是唯一的！徐美人恐怕要失宠了吧--好快,不过一月时间！

　　“皇上，她叫柳眉香，是臣妾远房的表妹－－”我淡淡地声音传来，连自己都不相信怎得会如此冷静？她是吾表嫂弟媳家的妹妹，按说起来，是不离边的，但细细地探究，也算是沾亲带故的－－小丫头生得俏丽，心却妄为的想要飞起来，听我带她入宫，几夜未合眼，如今眼圈有些泛青，但这并不影响她的美丽－－

　　翟浩哲狂喜，上前拉了她细腻的小手，两团红晕立时飞到她的脸上，翟浩哲她的小手放到自己的大手中摩挲起来，低语道：“柳眉香，好美，好美－－”

　　<<大夜史记>>载，柳眉香，允帝十年入宫，直接册封为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