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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夜杀 ...

  •   夜到深处,分外清冷,索性拿起酒杯小饮,岂料未沾唇边,泪水如斗。如果,如果她没有进宫,那么,现在她应当是宋慈的一品夫人吧!即使未曾嫁给他,或许嫁给别人,相扶教子,尽享天伦……但是,没有如果,怨歌也只能在脑海里做个假设,梦醒后,依然是高处不胜寒的皇后。

      离宫已有一月之久,翟浩哲未曾书信,亦对她不管不问,似乎这大夜跟本没有皇后――-这样也好,这样也好……不远处的青灯忽明忽暗,轻轻起身,倚栏凭眺,却是孤寂一片,不知萧歌如斯的皇宫里,今夜他搂了何人?摇头,终是摇头,不要想,不要想,逼着自己不要想。

      白日里,她正在午睡,忽有一宫装打扮的女子来到她身旁,悄然留下一张字条,赫然地写着:归……归,难道是翟浩哲让她归了吗?仔细思虑,觉得不对,他是皇帝,若要她回,自可光明正大的下诏即可。那么,是谁?短短的一个字,挑起了几番疑云,喉咙似被卡了鱼骨,下定决心,告别宋府,明日里就返回于宫。

      眼角的余光忽睨见一抹淡影,晃晃地立于纱帐处,被风一吹,有凌空欲飞之势,怨歌一惊:表姐――影子笑了,笑得很优雅:怎么,你想起翠表姐了吗?你知道吗?这便是你致命的要害。

      怨歌苦笑:“我不懂――”
      “有什么不懂的?”那人大声道:“莫说是帝王之家,即使生在朝中大员家里,争争斗斗的事情亦是不少的。比如我,唉―――”
      那个声音忽而沉默,长长地一声叹息,穿过黑夜,似在插在人的心底,如同夜的魅,美丽且诱惑,危险却无法控制。
      怨歌觉得一时间难以呼吸,大口大口的喘气:“你,你是何人?”伸手便要试探着去抓,不知是她的身子变得笨拙,还是那人的武功极好的缘故,握住的仅是一丝荡在空中的香分,再一挥,萦绕在周身,缠绵着心思。

      怨歌只觉得头痛欲裂,轻抚额头,紧握桌角,良久,缓神道:“你到底是谁?本宫,本宫哪里得罪了你?”
      话音未落,那人冷冷地轻哼一声,道:“我是宫闱中的一个冤魂而已……”
      怨歌面色一凛:“若是魂魄,本宫倒是不怕了,本宫素来自认为问心无愧……”
      “住口,你――”声音一顿,又响起:“哼,你们这些披着人皮的主子,拍拍自己的胸脯问问,当真是没有做错事情吗?也是,也是,一条人命在你们眼里,不过是草芥而已,一个眼神……一句话……或许就结束了奴才的性命……你们当真不珍惜生命吗?如果不珍惜,为何死得不是你们?”
      怨歌摇头,怅然道:“本宫虽不知你为何人,但,本宫的性命又何尝高枕无忧呢?不过是时时命悬一线,可能慌乱中抓过一根蹈草,躲过一劫。”
      借着月光,怨歌模糊地看了那人的脸,却是一张清秀的少女之容,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的气息,低头沉吟,思量片刻忽举头相望,怨歌踉跄退回两步,抓住床架,稳稳心神……那眼神,像极了某个人,是的,应当是她了。
      握在手中的短刀在银光照耀之下,银白的煞人,而陌生的女子正一步步向她紧逼,她微闭眼睛,喃喃道:“可否让本宫死得明白?”

      那影子一滞,忽地轻笑:“娘娘,你当真忘记了吧......是否记得玉妃宫里的那个小丫头,一个可爱、乖巧的孩子......你,无缘无故地杀了她......为什么?为什么?”经她一点,怨歌面色凛得难看,记起了那日所发生的事情......

      --可是,莫说是正宫娘娘,就算是嫔位最小的宝林、更衣之类的主子,又有哪一位手是干净的?谁也不敢保证。那孩子只能算是倒霉,时运不济罢了。

      想到此,怨歌只报以一笑,并无还话,女子的笑更加猖狂了:“你们这些主子,只知草芥人命,可知我们这些奴才也是惜命的,不到万不得已,断不可豁出去的--”

      怨歌冷哼一声,断断续续地道:“主子如何,不过是命悬一线时,找到一根救命蹈草,顺着这跟草,又外加一点风,苟延残喘罢了。”“可怜了我那苦命的妹妹了--”女子轻轻叹一声,腕子的力又加紧了一分。

      怨歌只觉呼吸委实变得困难起来,重重地咳几声:“咳,咳,你可知,若今晚杀了我,你的家人将被灭九族。”

      女子的脸不露痕迹的苍白了一下,继而恢复常态,冰凉的刀尖已渗入怨歌温润的脖颈,丝丝的痛意传来,正欲闭眼,忽听得“咣当”清脆的一声,呼吸变得顺畅起来,待定下神来,方知女子已经倒入血泊之中,头卢早被砍下,只余残缺的尸首正文丝不动地甩在地上......

      怨歌面色一冷,已看清救她之人,便质问道:“宋大人,你只需打断她即可,为何,为何伤她性命?”宋慈收起长剑,并不生气,只淡淡道:“怨歌,我若今日放过她,你可知,来日她可会放过你?”

      怨歌一想,他说得不无道理,可眼下,看那残不忍睹的模样,又觉得她可怜,两难中,只得静静坐下,微微闭上眼睛,不再言语。旁边有人来来去去的声音,再睁眼时,地上已干净了,似是未曾发生过的事情。宋慈便安坐于桌子的另一旁,轻轻地啜着龙井香茶,正饶有兴趣地望着她。

      怨歌嘴角微微一抽,别开头,望着窗外苍白的月,声音虚无缥缈:“你--变了。”
      “每个人都会变--不是吗?”宋慈蓦地转身,眼神不知落向何处,留个背影给她,却是陌生的寒意。
      “那--”怨歌只一个话头,被他挥袖打断。
      “但你我情意,绝不会变。”
      怨歌心头一紧,她倒不是想问这话,只是他说出了,也不好一下子回绝,只得转开话题,以免尴尬:“妹妹的嫁妆可曾备好?”
      宋慈没有回答,心思似乎并不在上面,猛然转身,借着几分力气掰过她的肩:“怨歌,你可否记得那夜之约?”
      怨歌一听,皱起眉头:“我自然不会忘记,可是玉妃早有防备,她的心计,我想我还差许多。再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仇家生得太多,反倒不好。”
      “你可知她当年设计杀害我父亲时,可曾有过怜悯之心?”宋慈的口吻忽变得狠狠地,被他扶过的肩,有痛意传来,怨歌闷哼一声,道:“此事需从长计议,我还有事告诉你,明日我便回宫了。”
      宋慈眯起眼睛,用双睫的缝隙看她:“也好,你回去也好--”

      怨歌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似乎所有的人都以为,那一夜他们的约定是她的逃离......但事实并非如此,他只是利用她皇后的身份去对付玉妃而已......又或者怨歌之所以能登临凤位,宋慈可能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他想利用翟浩哲对她的宠爱达到自己的目的......只是,翟浩哲并没有宠爱她。

      其实,怨歌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是不挑破......爱情啊,这世间的爱情本来就不可靠,断不可依靠别人,相信的只有自己而已。

      --若是小时,她没有进庞府,就不会认识宋慈,也不会认识翟浩哲,更不会成为高贵的皇后......那么,她可能目不识丁,嫁了一个最俗气的男人,即使见过他们,也会与他们擦肩而过,那样,会不会不同?

      --还有,那场腥风雪雨,又到底成就了什么?宋慈的父亲本为两朝元老,可是,可是怎么就担上了谋反的罪名了呢?而欧阳珑玉的家族又是怎样站在点将台上高傲地纵笑?这其中知道真相的人,恐怕早就喝了孟婆汤,忘记了今仇今恨了。

      --而翠表姐又担当了什么角色?如今看来,已远远不是后宫之争那么简单了。到底,到底那是什么......

      头上传来粗重的呼吸,温暖的手已抚上怨歌的脸庞,她不敢看他,紧咬双唇,眼神游离浮乱。宋慈的眼神变得柔柔的:“怨歌,我......”

      她没有说话,慌乱地躲开他的唇,留一个美丽倩影给他:“宋大人,今日本宫有些惊吓,若无其它事宜,就请告退吧。”

      宋慈唉地轻叹,欲言又止......怨歌回头,白影已消失在黑色的夜幕中了。她摸摸脖颈上的血口,忽地抽搐一下,这会子功夫才顾得上疼痛。胭脂已在外屋忙碌了,约莫一柱香的功夫,一切收拾完毕,天空已出现微白,大概要天亮了吧。

      这诡异的夜啊。

      --她没有烟火灿烂,或许自己只是一个风筝,被人牵着,忽东忽西,无论她走向哪里,线一拉,她便回到原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夜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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