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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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来到荣庆堂的时候，正碰上告辞出来的林朗，意外地怔了一下。他听说了今天林家要来个嗣子，眼跟前这个大概就是了，倒是难得一见的俊俏公子。
引路的丫鬟讲了双方的身份后，两人笑着见了礼，并未多说什么便分开了。即便两人已经错身而过了，贾琏仍旧回头望了望林朗的背影，心中暗暗咋舌一番。那林姑父果然有眼光，竟寻了这么个人物儿。而且……
贾琏又回头望了望林朗已经消失的方向，而且他总觉得这人对着自己笑的时候，眼中别有深意似的。莫非……琏二爷的心中略荡漾了一下，其实他对南风也是十分有意的。
“……你这就去跟赖大说一声，派个人跟住了他，瞧瞧他都往什么地方去，跟什么人结交，又或者做了什么事。告诉赖大，不妨跟得紧一点，不怕被他瞧出什么来。毕竟，咱们家也是怕他在京里犯了什么忌讳，给林家惹事。去吧！”
尚未转过屏风，贾琏便听见老太太如此这般地吩咐着，于是便缓了缓脚步。待瞧见赖大家的快步出来了，方迈步转过屏风，来到贾母的跟前见礼。
此时，贾母这上房里已经没了邢夫人，唯有二太太王夫人坐在一旁，仍旧默默地捻动着佛珠。只有贾琏向自己行礼时，方抬起眼睛向他点点头。
“琏儿，这回叫你来，是有些话要吩咐你。”贾母叫贾琏坐了，脸上神情肃然地道：“你林姑父的身子怕是不行了，也就是这一年半载的事情。你也知道，他们林家支庶不盛，几代单传，虽有几门也都是堂族，俱都出了五服的。也就是咱们家同他家乃是姻亲，很该多加照应。”
“是，孙儿明白。”贾琏闻言忙点头，心中却暗道林姑父如今不过四十出头而已，竟然就已经病入膏肓，也难怪会忽然过继个嗣子来了。
“这次林丫头回扬州，虽然有那个嗣子来接，你也随同一起南下。琏儿，待到了林家，主要是三件事。一则，你是历过世事的，又颇为机变干练的，要多帮衬着你林姑父，让他能安安生生地走。我瞧着他那嗣子是个不成器的，也不知是从哪个落魄亲戚家过继来的，怕是指望不上。”
“二则，便是你林妹妹的安排了。不管有没有嗣子，她都是你林姑父唯一的骨血，也是咱们荣国府唯一的外孙女。这一点上，我会去信给你林姑父说明，你到了扬州也势必要表明这一点。你林姑父有个万一，你就一定得把你林妹妹给我带回来，明白吗？”
言至此处，贾母目光凝视着贾琏，等待着他的承诺。她的意思很明白，不管林如海有没有嗣子，林黛玉都要留在他们贾家。而属于林黛玉的林家人脉、产业等，也该留在他们贾家就是应有之意了。
贾琏被贾母盯得不自在，赶忙点头应是。在他看来，老太太的吩咐该不是难事的。林家若是没了林姑父，能指望的还不就是他贾家这门姻亲，方才那俊俏少年还敢跟他们胡闹不成？
况且，即便那小子心思大了要胡闹，不是还有他怜香惜玉的琏二爷嘛，总能将他掰过来的。
见贾琏郑重地点了头，贾母也颇为信任他的办事能力，心事便已经放下了大半。她先是看了看王夫人，方才同贾琏交代第三件事。
“还有一事，便是林丫头同宝玉的婚事了。”说到这个，贾母的眼睛没看着贾琏，反一直都瞅着王夫人。待见她果然顿了顿那捻动佛珠的手指，不免冷了脸色哼一声。
两个玉儿的婚事，是早在敏儿过世那年就定下来的，只不过两个孩子都年纪尚幼，没过明路而已。她素来都知道王氏对林丫头有些不满意，但因着林女婿的官位和林家的产业，王氏没什么可说罢了。可如今林姑爷就要不中用了，怕是这女人对她那外孙女儿更加不满意了。
自己的亲外孙女遭了自己儿媳妇的嫌弃，贾母心里别提多不痛快了。可此时当着贾琏的面，她也不好对王夫人发作，因此只瞪了这女人一眼。
“这桩婚事是两家早就议过的，尚未过明路罢了。这回既然你林姑父提起来了，那咱们家也不能怠慢了。你带着我的话过去，咱们定会好好待我那可怜的外孙女，一定会给她最好的归宿，让他放心。”贾母大约是心疼外孙女失恃又失怙，举着帕子拭了拭眼角。
只是带话过去吗？
贾母这话说出来，王夫人捻动佛珠的手指便又轻快了些。她的心里略安了些，由此可知，老太太怕是也对这桩婚事有了想法，想必还是能商量的。
便是贾琏，都略带诧异地转了转眼睛，但他却也不敢多言。老太太什么心思，跟他都没多大关系，这都是二房和宝玉的事，左右只要不少了他跑腿儿的酬劳便是了。
说完这三桩正事之后，贾母又对贾琏多有交代，又吩咐他万一有事不好定夺的，都要赶紧派人往京里送信等等。大约顿饭工夫之后，方才面带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将贾琏打发回去收拾行装了。
而贾琏一想到就要去往扬州，不但有个俊俏非凡的佳公子做伴儿，还能到那纸醉金迷的烟花盛地陶醉一番，领略领略扬州瘦马的楚楚风情……人生简直就不能更美好了！
目送走了脚步轻快的贾琏，整间上房里就剩下贾母同王夫人两个。婆媳两人皆是默默地坐着，一个捻着佛珠，一个微阖着眼，就仿佛在较量谁先沉不住气一样。
王夫人到底不如贾母的老谋深算，又或者是知道什么时候该示人以弱，她终是停下了那时刻念佛捻动佛珠的手。
“老太太，曾有高人说过，宝玉命中不该早娶，他的婚事是不是该待再大些再定？如今这么仓促地定下来，若是万一有个什么，岂不是……”王夫人看着贾母的并不言语，她便用帕子抿了抿眼角，“外甥女如今这般可怜，我也是怕他们两个碰到一起，怕是有什么不妥啊。”
“能有什么不妥？一个是我的宝贝孙子，一个是我的亲外孙女，再没有那么般配的了。再说了，如今又不是立时便要他们成婚，暂且先定下来，也能让林女婿放心。至于，往后的事情，什么时候时机合适了，便再商量就是了。你着什么急？”
看看王夫人默默不语，贾母又道：“如今林家的情形不一样了，林女婿也不知是如何想的，竟然过继了个嗣子。他在信里同我说了，这嗣子可是个大有来头的，并非好应付的呢。方才，你只听他说自己不爱读书，却不知道他是在边城立过功的吧。这往后，还不知是个什么前途呢。”
“我如今也不求别的，只想着能保住林丫头应得的，别让那孩子吃亏。这回交代琏儿，也是为了护着咱们自家人。可咱们家若是一点儿不肯承诺，又叫林女婿怎么想？我方才的话，你也该是听明白了的，这时候又何必如此作态。”
贾母端坐在正中，瞥一眼王夫人又开始捻动佛珠的手指，叹了一声，道：“我知道，你觉得林丫头身子单薄，不像是能多子多福的，又失恃失怙，也没个兄弟亲族依靠，便觉得她配不上宝玉。可是，我不也没说什么，宝玉的婚事，我比你更慎重。”
“不过，”贾母说着，看向王夫人的目光蓦然凌厉起来，“你该当明白，宝玉的身边，总有我那外孙女一个位置的。至于你妹妹家里的那个，我也不介意你给她留个位置，毕竟她薛家同咱们也是老亲，不能亏待了他们。但是，你记住了，正室那位置却是绝不可能的。”
“我的宝玉，那可是含玉而诞，注定有大造化的，又岂是一个商户女能匹配的。”贾母一提起贾宝玉和他的那块通灵宝玉，整个脸色都不一样了，“若非是怕元春在宫里吃苦，我还真看不上你那妹妹，光是她那个儿子，多大的家业都能败了。”
王夫人脸上讪讪地，站起身来连连跟贾母认错，一派都快无地自容的样子。但在她的心里，却是轻松无比的。总算是得了老太太的一句准话，她总算是能放下心来，日后也能跟妹妹交代了。
只不过，贾敏的那个纸片子似的女儿，她还是看不上眼。罢了，为了林家的人脉和产业，就暂且先留着她，谁知道那么个病秧子，什么时候就撑不住了呢。到时候，也只是她福气薄，可怪不了谁。
…………
将带来的林持夫妇两个留给林黛玉，林朗带着自己的长随出了荣国府。刚走到了宁荣街的门口，便瞧见昆仑正站在一辆马车旁，伸着脑袋往这边张望着。
林朗一看这情形便笑了，那车上坐着的必然是四子了。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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