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晴方好》叶非花

7、第 7 章

　　第七章

　　星期一，编务会准时在九点召开，一直持续到十二点半。于是文晓燕作东请大家到饭店大吃大喝，顺便欢迎欢迎方晴亦这个新人。

　　“马上就十一黄金周了呢，不知道大家有什么打算？”菜上的差不多，文晓燕招呼大家开吃，随意地问道。

　　“去旅游啊！”

　　“对啊对啊！不过我不去远的地方，就近走走看看，老实说我来这边也有很多年了，好多地方都没去过呢。”

　　“嗯嗯嗯。我也是。”

　　“我倒是想回老家一趟，爸爸妈妈想我回去。”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餐桌上一片热闹。

　　“对了，晴亦，你呢？”罗珂用手肘撞撞埋头吃喝的方晴亦，好奇地问。

　　方晴亦笑眯眯，道：“不知道，我等我爸爸妈妈的消息。”

　　“诶？”罗珂诧异。

　　方晴亦解释道：“爸爸妈妈也许会去姐姐那边，也有可能被弟弟接走，当然，最后他们应该会决定来我这边。”她耸耸肩，“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罗珂感兴趣的是另一件事：“哇，你家有三个小孩啊！”

　　方晴亦道：“对啊，乡下人么，总要有一个男孩子才能抬头挺胸。”所以，有了两个女儿是不够的。

　　罗珂笑道：“我有四个姐姐，没有弟弟，所以我很了解你们家大人的心态啦。”

　　方晴亦闻言，真是大吃一惊，转念又想，罗珂已经是四十岁的人了，那个年代是“英雄母亲”的年代啊，只有五个算少了。

　　说说笑笑，聚餐很快到了尾声。杂志社一行人冲向洗手间，浩浩荡荡地开进去再开出来。方晴亦走在最后，她慢了一步，正要加快脚步追上走在前面的人们，忽然听到有人又惊又喜地叫道：“晴亦？是你吗？晴亦？”有人快步而来，“我是柳萦萦啊，不记得了？”

　　杂志社的人进了电梯，按住，探出一个头出来：“晴亦，你快点啦。”

　　方晴亦大声地应了句：“来了！”装作不认识那人，低头迅速地从她身边走过去。

　　柳萦萦一把抓住方晴亦，着急地说道：“晴亦，你是怎么了？还有这些年你去哪里了？你不知道秦殊他找你找得好苦啊——”

　　方晴亦用力挥开她的手冲进电梯，再也不肯回头去看。罗珂看了看外面，问道：“晴亦，那个人是你的朋友吗？”方晴亦道：“不认识的，一直问我奇怪的问题，还拉拉扯扯的，我都有些怕了。”她这么说，杂志社的人连忙松开按住打开键的手，电梯门滑上了。见方晴亦脸色有些苍白，她们七嘴八舌地安慰她，还曝出自己曾经遇见过的怪事。不一会，一行人又开始说说笑笑了，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方晴亦想，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不过遇见一个以前认识的人，而这个人是恰巧是她不怎么愿意再遇见的人。不，是那一年里认识的与他有关的人，她都不想再见到。

　　这天的方晴亦异常沉默，纪遥什么也没有问，安静地待在一边不去打扰她。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空间。除非他愿意将他的世界展示，否则你最好什么也不必做什么也不必问。

　　方晴亦打开冰箱又关上，走到玄关换上外出的鞋子。

　　“咦？你要出门？”纪遥难得地在看电视。

　　方晴亦露出一个极淡的微笑，道：“嗯，去买一点东西。”

　　纪遥连忙关了电视，走过去：“我陪你去吧，有点晚了。”

　　方晴亦有些抗拒道：“没关系，超市不远。”

　　说着，纪遥已经伸手拿过鞋换上了，道：“走吧。顺便散步。”笑着，让人很安心很温暖的样子。

　　方晴亦投降了：“好吧。”

　　夜风习习，城市的天空呈现妖冶的颜色。小区里的树木都特别高大，路灯安在树枝上，高高低低往前。地面也配有照明的灯，花圃里也有。方晴亦记得，白天每隔两个小时，就会有保安从左至右巡逻，夜晚是一个小时一次，还设有定点哨位。小区里的监控系统更是严密，一个月便维护一次，杜绝故障。所以，在小区里走夜路还是比较安全的。

　　两个人沉默地并肩走了没多久，方晴亦就看到了透亮且半透明的“时光淌过”的屋子。是了，它有一面是落地的玻璃窗，窗子有朱红色的窗棂，所以是半透明。方晴亦眯了眯眼，建议道：“我们去坐会吧。”纪遥没有意见。

　　一拉开门，帅气的服务生躬身：“欢迎您回来！”

　　方晴亦没有想到夜晚的“时光淌过”是完全不同的模样，一高一低的壁灯，起起落落的台阶桌椅，隐藏在角落里的吧台，花丛后面的钢琴师，层层叠叠出迷离又迷幻的氛围。单脚矮桌子，猩红色如百合花盛放的沙发，身穿白色衬衫的侍者穿梭其中。方晴亦着迷地看着这一切，真是太美了。

　　纪遥轻声提醒：“准备坐哪儿？”

　　方晴亦回神，连声道：“吧台，吧台，吧台。”回眸一笑，方晴亦真是开心，“我们是来喝酒的，坐吧台最好不过了。”

　　纪遥一愣，依旧没有任何意见地微笑着说：“好。”

　　调酒师的动作漂亮极了，方晴亦看了一阵，等他将那杯酒推出去后，凑上前去道：“为我调一杯吧！”他看了看方晴亦，又看了看纪遥。纪遥笑道：“我要杯马丁尼就好。”方晴亦倒是笑嘻嘻地不说话。他便从柜子里拿出好几瓶酒来，开瓶，甩动，碰撞，倾倒，捂住，松开手指，火苗窜上，跟着两根手指一送，到了方晴亦面前。方晴亦惊奇地看着那杯酒，又抬眼看那位灯光下面目模糊地美丽的调酒师。

　　“焰。一杯即可解千愁。”

　　“诶？”方晴亦不置信地瞪大了眼，“这么厉害？”

　　调酒师用手指敲了敲吧台，但笑不语。

　　“好吧好吧，试过就知道了。”方晴亦撇撇嘴，瞪着那杯冒火的酒，半天没动。调酒师继续他的工作，纪遥也开始一口一口地喝掉杯中的酒。方晴亦深深呼吸一口气，举杯，叹气，又放下了杯子，“怎么办？我实在不能想象把一把火吞进肚子里是什么感觉，应该很可怕吧。”顿了顿，她垂下眼眸，低声说道，“不过，解千愁这句话真的很诱人啊。”

　　纪遥知道方晴亦心情不好，才特意不让她独处。虽然没有安慰人的经验，不过姐姐说过：在对方难过时候陪在对方身边，那便是最好的安慰。无论想说什么都有人回应，要做什么也有人响应，不是孤单单的一个人。他非常注意方晴亦的一举一动，看着她以喝毒药的表情将那杯酒灌下，咚地一声倒在吧台上不省人事。

　　“她睡着了。”

　　纪遥对自己说，似乎在强调什么，然后伸手扶起方晴亦，付钱，跨出大门。拐了个弯，他停了一下，猛地拦腰将方晴亦抱起，飞快地朝金苑的最里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