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仙境》Chrishna

3、第三章

　　地震来得那么突然，让她的“一千级不行就跳楼”的决定根本就来不及实现就变得没必要了。

　　当时，她首先听到一直死寂的空塔内被低沉的“隆”、“嘭”声充满，紧接着，她的瞳孔急剧收缩，表情惊怖，因为就在她不太明白又要闹哪样的时候她发现：塔在颤抖，越来越剧烈。——地震了，她意识到，该死的！

　　不过心里却又有一丝小小的奇异的期待：又要发生什么事了，不管好坏，她实在厌倦了那长到让人望而生畏的阶梯。

　　大概一分钟之后，又一次剧烈的震动传来，如此剧烈以至于扶手脱手而出，伴随着出自本能的尖锐的“啊——”，秦乐终于没有错过跳塔的感觉。

　　大约过了几分钟，随着“扑通”一声巨响和全身仿佛被皮鞭抽过一样火辣辣的刺痛感，秦乐以一个不怎么优雅的姿态砸入了水中。

　　是我爬得太慢还是坠落得太快？

　　但紧接着，当她再一次浮出水面时，就发现，塔似乎在下沉，结合起地震的联想和以前看过的大楼垮塌的画面，秦乐联想到这样一幅画面：巨塔正从底部逐层垮塌、陷落……

　　或者整个海底都在陷落。

　　糟了。

　　得赶快往上！（尽管她并不知道上面有什么，但下面的危险显而易见。）

　　但上帝却好像十分喜欢添乱。

　　就在她再一次抓住扶手的刹那，上面掉下来一个什么东西砸到了她的头顶上，眩晕感油然而生，然后她就昏了过去。她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希望水涌进塔的速度比塔垮塌的速度快一点……

　　与此同时，杨宁看到，一尺之遥的秦乐的头终于停止扭动，表情也再度归于一种劫难之后的平静，只是脸上细密的汗珠记录着主人刚刚的挣扎。

　　看着这张美丽又脆弱的面孔，不知不觉，杨宁有些失神，突然，她发现有一只手竟然覆盖在了上面，遮住了她的视线，再一细瞧，那手原来长在自己的身体上。

　　背后突然响起轻轻地脚步声，杨宁迅速收回手，回头一看，爸爸来了，后面跟着她妈妈。她站起来，有些尴尬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不知怎么的，视线竟神鬼莫测地回到了还残留着一丝余温的左手上。

　　“小宁，辛苦你了，我带了饭过来，你先休息下吧。”

　　“嗯。刚刚小乐似乎做噩梦了，头不停地扭动，满头大汗的……，希望她没事。”

　　“不就是做梦吗，能有什么事？”她妈妈说，“快过来吃饭吧！”

　　秦爸爸走过去，看着粽子似的女儿，眼神十分凝重。

　　秦乐完全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当她再次恢复一丁点儿可怜的意识的时候，她只想再睡过去，完全没有心思去想“我睡了多久？”这样的问题）。

　　她太累了，眼皮沉重得就像有一万斤一样，即使她使足了吃奶的力也只来得及匆匆眯了那么一眼，强烈的睡意不知来自何处，好像就只是单纯地不想她醒过来。（这症状十分像是梦魇，但她此时没心思去管这个。）

　　“醒醒！”有个声音在叫她。

　　紧接着，她感觉到似乎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在自己脸上。声音似乎就来自这个物体。

　　“守护者要来了，它正在逼近！”

　　“什么来了……管他什么呢……别打扰我……睡……”

　　秦乐嘴里发出叽叽咕咕的梦呓，等她醒后，她根本就不会记得她说了些什么，或者，即使记得，也只是恍如隔世，没有真实感的遥远而飘忽的印象。

　　“怪物要来了！”十分尖锐的声音，似乎情况迫在眉睫，或者它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

　　靠！这是秦乐脑袋里“刷”的一下冒出的念头，不过接着的不是“怪物来了？你怎么不早说！”而是“丫的，你谁啊！你想把我耳朵整聋是不是？”不理它！

　　终于，就在秦乐要被睡神彻底拐走的时候，一波巨浪向她席卷而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吼声，这终于让她觉醒到：此处并不安全！昏迷之前的记忆趁机冲到她大脑的前台，声嘶力竭向她呼喊：危险！危险！

　　危险！

　　秦乐使劲摆了三下自己的脑袋，终于睁开眼睛了。第一个映入她眼帘的是一抹灰色的身影。那身影正趴在她的肩膀上。

　　这是什么鬼？

　　第二个被她看见的则是不足十米远处的一个巨大的鲸鱼头（其实那并不是鲸鱼，做出这样的判断是她大脑简化处理、搜索往日经验的结果。巨大倒是十分的，就算是海洋里最大的鲸鱼在它面前，也不过像是幼儿正跟妈妈一起觅食），两只巨眼正怒气冲冲的看着她。

　　“别愣着了，逃命啊！”

　　“呃。”秦乐呐呐地答道，却并无动作。

　　“还不快走？”

　　“呃。”

　　“跟在我后头，看见了吗，那里有座岛，我们先去那儿避避，免得给那头怪物填了肚子。”

　　哪里有岛？这是秦乐的疑问，不过她并没有问出口。跟着它就是了，何必暴露自己有近视眼呢！

　　于是就这样上演了猫追老鼠的游戏，不过不幸的是秦乐充当的是老鼠的角色。

　　你说的岛呢？在哪里？

　　“好累，我游不动了。”

　　“呃，再努力一把吧，我可背不动你，不然就不必叫醒你了。守护者还在后面追呢！”

　　“守护者，谁？”

　　紧接着她就意识到了，还能是谁？但是，呃……这种凶残的怪物叫这样迷惑众生的名字，好吗？

　　“就是后面的那只啊，它摧毁了入口，现在还想吞了我们呢！”

　　“被它吞了会怎样？”不知为什么，她此时很好奇这样的问题。

　　然而，听了她的话后，前面游着的灰色小家伙转过了头（噢，是只兔子脸），露出一个奇特的笑，就像看什么稀有物品一样看着秦乐。

　　“会怎么样？对于你，我猜，不会怎么样。再也醒不过来了，回不到你的世界，就这样消失掉，大概就这样吧。”

　　回不到你的世界。

　　秦乐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获得了神奇的力量，突突地跳起来。

　　“你的意思是我还活着，我没死？”

　　“嗯～对于这个问题怎么说呢？简单点也可以这么说，你还没死。”

　　真是个好消息。我是不是应该大叫两声：我秦乐大难不死，我活着！哈哈……哈哈……

　　然而她还没叫呢，有人先忍不住叫起来了。

　　“哦，糟了！”灰兔子大叫道。

　　秦乐心一凛。下一刻，她就感到脚底下传来升力，上面的天空也逐渐黑了下来。

　　怎么回事？

　　“快，趁它嘴还没有合上，快跑！”

　　该死的。

　　她与它说话时自然没有兼顾到游泳，于是被大鲸鱼趁机逮嘴里去了！

　　那一排排牙齿，真的好像围栏啊，尖尖的，排列整齐。

　　然而，秦乐还是慢了一步，兔子也正处在身体下蹲，准备一跃而起的当口，大嘴，合上了。

　　哦该死！

　　秦乐使劲想要掰开紧紧咬合的上下颚，当然是徒劳的。当她感觉用尽了力气时，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巨兽的舌头上。

　　然后又一跃而起。

　　该死的，什么玩意儿！

　　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这让秦乐一阵脑热，谁知道这该死的大怪物嘴里有些什么脏东西，碰到了就不妙了。

　　“我们得赶紧逃生，等下它的舌头搅动起来，我们都会成为肉渣子！这家伙的大舌头上布满了又尖又密的刺。”

　　“你怎么不早说？——那现在怎么办？”

　　该死的刺！

　　刺！

　　“要是我能找到一根刺，我一定让这畜生也尝尝滋味儿！”

　　半天，没有回声。

　　“你在干嘛？哎呀，糟了，舌头……在动！”

　　“哈，找到刺了！”兔子兴奋的声音传来。接着秦乐感到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拉住了她的右手。

　　“让它也尝尝！”

　　“嗷～”

　　一股带有浓重腥味的风从秦乐的背后吹出，接着久违的亮光出现在前方，顺着那股风，她跟拉着她的灰兔子一起从巨兽的尖牙缝中飞了出去。

　　巨兽在原地打了个三百六十度的滚，一波又一波的水浪以它为中心向四周翻涌开去——这倒帮了不少秦乐她们的忙——等它再次把目光聚集在两个小不点身上时，他们之间已经有一小段距离了。

　　“嗷～”它要报仇！

　　秦乐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岛，在岛的周围，漂浮着一层淡淡的灰雾，与这个空间的整体暗灰色调十分协调。

　　“你先上岛去！我来拦住它！”

　　秦乐瞥了一眼站起来还没自己膝盖高的灰色小兔子，觉得刚才的话有一种说不出的幽默。但是她并没有笑，而是争分夺秒地往岛上跑去。当她觉得已经到达安全距离之后，才回过头去看那只兔子。

　　兔子跟巨兽正在对峙，两个都一动不动，大眼瞪小眼，仿佛在比谁的眼神更锐利。

　　兔子手中（爪中）抓着那个巨型缝衣针般的刺，尖端对着三米开外从水里冒出的巨大头颅，一幅绝不服输的样子，光从气势上讲，兔子无疑更胜一筹。

　　可是气势有个屁用。秦乐想起巨塔震动之前的“轰”、“嘭”的声音，突然领悟到：不会是那个怪物把塔撞塌的吧！

　　于是她开始担忧这座不大的岛能否真的确保自己的安全……

　　对这样的怪物……一只兔子的气势……

　　然而，也许真的兔子太有气势了（或许两者的精神交锋兔子把对方打趴下了呢！），巨兽似乎被镇住了，竟然慢慢沉入水底，最后不见了。

　　海面再次风平浪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