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仙境》Chrishna

4、第四章

　　之前，天空一直乌蒙蒙的，似乎要下雨，却又一直没有雨滴降落下来。现在，天空多了一抹亮色，就像黎明太阳即将升起时的样子。

　　看到巨兽终于隐退了身影，并且再也没有出现，秦乐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不少，尽管依然悬在半空，但至少不再不知所措地四处摆动。

　　此刻已是晚上十一点整，静静的病房里，秦爸爸独自一人坐在床前，杨妈妈已经走了，顺便带走了她的女儿。尽管杨宁表示她想留下来照顾秦乐，但在父母的合力反对下，不得不走了。

　　“她这样躺着，就跟睡着了一样，你在不在也没什么区别，明天你照常回学校，放学后如果想过来再来吧。今晚我会在这儿看着她，明天我会让人照顾她，你休息吧，别影响学习。”

　　秦爸爸说完，她妈妈就把她拉走了。

　　兔子在大怪兽消失后，一屁股蹲在了地上，一阵风吹过，长长的茸毛随风飘荡。

　　秦乐来到了它身后。

　　“喂，你没事吧？刚刚逞强，现在知道怕了？喂，我说，你脑袋不会反应这么慢吧，现在才吓晕过去？”

　　看着兔子摇摇欲坠的样子，秦乐把它拎了起来，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但又不十分清楚。

　　“你怎么了？”

　　兔子一双前爪无力地挣扎了几下，终于放弃了，对这个不知道爱护小动物的家伙，它决定语言交涉（也许管用些）。

　　“宝贝，你看我这小小的身板儿，把你从昏睡中唤醒，引导你往这儿来，途中还两次与守护者正面交锋，此刻我很累啊！能不能别这样提着我的耳朵？如果你想要感谢我，可不可以换个姿势，比如找个地方坐下来，让我在你怀里好好睡一觉？”

　　兔子一边说着一边比划，一双兔爪在秦乐胸前晃悠，好几次与某处擦肩而过，最后还用它长满了灰色茸毛的爪子指着那儿，仿佛在说“抱抱，睡觉觉”，这让秦乐一下子恼羞成怒，“啪”地一下把它扔到了地上，灰尘立刻对它表示热烈欢迎，于是导致它变得——更像灰姑娘了。

　　“你不能睡，我还有问题问你呢！”

　　“你想问什么？如果是问我是谁，就免了！”

　　“呃。不是。”

　　“如果是想问我多少岁，也免了。”

　　“你能有多少岁，不是。”

　　“如果是想问我为什么能说话，也免了。”

　　“好吧，我承认对这个问题我很感兴趣，但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问题。”

　　“那好，任何关于我的问题都免了。”

　　“死兔子，你听我说完好不好，我要问的是关于我的问题，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那好，我要睡觉，不管什么问题都别问了，让我休息吧！”

　　“这才是重点吧……”

　　秦乐看它一脸睡眼惺忪的样子，也放弃了强迫它的打算，算了，等这懒鬼醒来再说吧。

　　秦乐坐下来，伸出一根指头，按了按兔子那因呼吸而微微起伏的小胸脯，确定它已经睡着了。于是她转而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一打量，让她升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她曾经来过这儿，现在只不过是游子回了家，这种熟悉感让她鼻头一酸，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天空的整体色调是灰色，并没有太阳（至少此刻她没看到），越远处就越朦胧，仿佛是一个不存在的世界，而这个岛，与它印象中的岛别无二致。岛上景象大致有两种，一头主要是大块的石头和沙砾，稀疏地长着几株矮树（她此刻就在这一头），而另一头则越向远处越生长着高大的树木，在她近视眼视力所及的地方，已经是森林模样了。

　　看来这只是个半岛，岛的另一头应该是连着某块未知的大陆。

　　那块大陆上是不是就是我以前居住的地方呢？

　　冒出这样的念头，秦乐感到一阵惊喜，可认真再一想，又觉得没那么简单：如果确实如此的话，这只会说话的兔子怎么解释，她活了十四岁也没听说（更没见过）会说话的兔子啊！

　　难道这是某个异世界？虽然她平时并不爱看小说（她爱的是动漫），但她还是知道异世穿越这回事的，只是从来没想过它会发生，还发生在自己身上。

　　难道我就因为被车撞，虽然没死，却穿越了？

　　越是搞不清楚怎么回事，秦乐就越是焦急，也越希望兔子能赶快醒来，解决她的疑惑。

　　然而兔子却似乎睡得挺香的，在她的大腿边，一动不动。

　　在杨宁这边，此刻她正在上课，现在已经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了，是他们班主任的英语课。今天一上午，她都没怎么听进去，许多关于秦乐的画面在她脑海里翻腾，让她已经频频被老师点名了。（任谁都看得出来，那个坐在教室中间第三排的女生正在神游天外。那时而焦急时而若有所思的样子简直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在脑子里拍电影。）

　　“杨宁！”（哦，又被点名了。她班主任是个特别温柔可爱的大女孩，加上她一双含情脉脉纯洁无暇的大眼睛，会让人觉得惹她不开心简直就是一种罪过，就算别人不指责你，你也会自责而死。）

　　杨宁站了起来，有点羞愧地跟正看着她的温柔女子对视了一眼。

　　“怎么了，怎么上课心不在焉的？身体不舒服么，还是有什么心事？”

　　“哦，对不起，老师，也没什么事，只是昨晚没怎么睡好。”

　　全班都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老师让她坐下，没再说什么了。

　　说她昨晚没睡好，那是一点儿没错。虽然她被爸爸要求，被妈妈拉着回到了家里，但躺在床上，浮现在眼前的，却是秦乐一整天的各种身影。从早晨那道瞥向一边的目光，到倒在血泊之中的不省人事，以及后来躺在病床上的一动不动，还有后来的仿佛做噩梦般的大汗淋漓、拼命挣扎。

　　是我害她变成这样的吧？是我给她带来了不幸吧？

　　这样的念头压得杨宁喘不过气来。

　　后来，当她昏昏沉沉地睡着时，她做噩梦了。

　　在梦中，秦乐瘸着左腿，断着右手，浑身是血的向她扑过来，过程中，她的断手随着身体的运动而前后摆动……，嘴里发出尖厉的指控：“你害死了我，我要你偿命！”

　　她满头大汗地惊醒，吓得几乎睡意全无，然而她并没有发出什么响声，也没有向妈妈求助，只是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长长地深呼吸。

　　后来她又做了几个梦，几乎都是对以往她和秦乐的事情的回忆，或者一些变形的演绎。直到最后一个梦，才带给她少许安慰，在梦中，秦乐没有甩开她伸过去的手，还叫了她一声“姐姐”。
　　后来想起，她的嘴角还会忍不住挂起一抹笑意。

　　天将破晓时，她又迷迷糊糊了一会儿，然后闹钟就响了。

　　好容易熬到了下课铃响起，杨宁立刻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头一次抢在老师的前面，在老师诧异的目光中跑得不见了踪影。（赶回去补觉么，也不用那么急呀！）

　　“啊，太阳的光辉好刺眼啊！要不是你，也许我就一直沉睡下去了！”

　　耳边突然传出某只感慨的呻吟，吓得秦乐一个机灵，本来由于久坐而产生的困意一下子溜下了她的眼皮。

　　“你神经啊！哪来的太阳，别才醒来就睡迷糊了！”这样的指责里包含的绝不仅是“你有病吧”这样的纠正，更多的是“你吵着我了”这样的不满、愤怒以及发泄。

　　“谁说没有太阳啊！”兔子露出一个难以形容的笑容，“人家正当空呢！”

　　听了这话，秦乐脑子里产生了“真有这样的事，我真的看错了？”这样的瞬间的念头。当她再一次把头仰起，把眼睛睁大，把天空从无限远的东头扫到无限远的西头后，她确信，疯兔子的幻觉果然是不值得求证的。

　　“好吧，看来你精神很好，都能开睁着眼睛说瞎话的玩笑了。那就好好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吧！”

　　一听这话，兔子眼中似乎闪过一抹顾虑，然后却发出了故作轻松的声音，在秦乐耳中，感觉怪怪的。

　　“虽然本兔子有预感，你会问的都是一些没什么意义的蠢问题，但是，为了缓解你那可怜的好奇心，我还是决定回答几个问题。”

　　看到秦乐面色逐渐变黑，兔子伸出两只爪子揉揉脸，把嘴角拉成微笑的弧度。

　　“你可以开始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