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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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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与手的相处充满了快乐,在远处阳光的照耀下,那双手仿佛被渡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如梦如幻,美妙异常。每当狂风大作,它就会躲到那双手中,用它的每一片枝叶紧紧地抓住它们,而那双手也任由它依靠,为它提供站稳的力量。
而当一切平静下来,它会与手捉迷藏,当那双手想要抓住它的时候,它就摆动自己的身体躲开去,手在东它在西,手在西它在东,这个游戏有趣极了,为它单调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
于是就这样,在敌人的注视下,它越长越大了。直到有一天,它的头上长出了一个小包,远远看去,就像含苞待放的花蕾。而且,有点痛。
那双手温柔的抚摸着她,减轻了它的痛,这让它觉得心安,然而那个包还是越长越大了,也越长越重,沉甸甸的,把它的腰也给压弯了。
于是它调皮的甩动它的头,用它去撞那双手,一下,两下,最终那双手捉住了它,把它重重的头给捧住了。这减轻了它腰的负担,让它十分高兴,不停地用它的枝叶拂过那双手,表达它的喜悦。
后来,那个包长得大到不能再长了,那双手却离开了。它努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摆动着自己的枝叶,它想说“嗨,看我可以的哦”。然而这并不是游戏。当那双手撤离之后,那些躲在黑色背景里的怪物们逮到了机会又出场了,这一次它们众志成城,似乎想要一举拿下这株奇怪的花树。
不要走!
强烈的波动在它的全身荡漾,不见了很久的恐惧又回来了。它不停地向那双手和手的主人摆动自己的枝叶还有重重的头,但一点用都没有,怪兽们又缠上了它。
它伤心极了,恐惧中生出悲痛,它又变得孤独了。它本就是孤独的,但一段有人陪伴的时光让它忘记了这一点,现在它又要独自面对恐惧了,像以前那样,它好难过,它有点恨那双手,给它一点不一样的欢乐,然后又把它抛弃了。
突然,它头上的包爆炸了——巨大的花蕾一下子绽放,怪物们被挤得不见了,巨大的花面向着太阳,温暖的阳光照射着它。
然而很快,它又看见了那些黑色的怪物们,这一次,它的视线从花盘之上发出,它自己也很惊奇原来自己的包展开后有这么漂亮,一片一片一层一层的花瓣叠出了这个巨大的花盘,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千百种色彩。然而很快它就发现无数股黑气从花瓣之间冒出,那些怪物们挤到了它的身上。
它变得十分沮丧,尽管它很巨大,尽管它很美丽,但它并不坚强,当它的全身爬满那些冰冷、丑陋的黑色怪物时,它吓得浑身战栗,恐惧的波动一阵阵闪过。
回来啊,快回来啊!
它在心底呼唤那双手,这时它才发现自己并不记得那双手是长在什么上,就像自己的枝叶长在自己身上,那双手也一定是长在什么上的,可惜阳光太过耀眼,导致它根本没看清手的主人,好沮丧,它竟然不记得手的主人是谁,那它肯定不会回来了。
哦,完了。
它的花瓣被搅乱了,在它伤心的时候,怪物们已经把它的花瓣弄得支离破碎,一片又一片的从花盘上飘落下去,它感觉好疼。
当怪物们终于把它的枝干咬断的时候,巨大的花早已经消失了,那些花瓣飘落在石头的表面,铺成了一层花毯,而它的果实,花瓣中心的残余物,它的意念中心就掉落在这层花毯上。
这时,千百个怪物合成了一个,变成了一条巨大的黑龙,张开着大嘴要把它一口吞下。
哦,完了。
黑暗降临了,裹挟着一股白色的亮光。
当它再一次把收缩的意识投射到外面的时候,它发现身旁什么都没有了。直到远处某层淡黄色光芒的外面,那些怪物隔着那么远正向它张牙舞爪。而且,那里还有一个陌生的身影,正看着它。
清晰...模糊...清晰...
我...是谁?
秦乐...吗?
聚集起“秦乐”这个念头对她来说已十分艰难,因此,她更没有精神去分辨站在那里看着她的是谁。此刻,她只希望有谁能帮帮她——哦,怎么帮呀?陪在她身边就行了。她很虚弱,她很孤独。
杨宁不知道自己是紧张还是高兴,因为就在刚刚,秦乐那大大地睁着的眼睛闭上了,然后在她心情来不及转换时,眼睛又睁开了,还眨了眨。这表示她活了!恢复活人该有的样子了!
但是杨宁很快发现自己高兴得有点早了。因为,虽然秦乐有“活”了的迹象,但似乎依然处于某种深度的“迷醉”之中,眼神茫然,表情上传达不出什么“意义”。
然后,当她看到秦乐挣扎着要站起来时,她变得有些紧张,当她发现秦乐似乎是想朝她走过来(步履蹒跚)时,她更紧张了。
好冷,我...我需要光。我需要...靠近。
秦乐的意识几乎还是涣散的,凝聚不起什么有意义的思维,她现在就像一头灵智初开的猴子,任凭混乱的潜意识驾驭着她的行动,无知无觉、后知后觉。
淡黄色的球体被黑色的雾气分为两半,在杨宁这一半,清晰、明亮,在另一半,模糊、昏暗。她本能地就想向杨宁那里靠拢过去,杨宁身上发着淡淡的光,就像一盏灯,吸引着她。
杨宁紧张地看着秦乐的靠近,心里甚至冒出了“要不要退一步”这样的想法,因为“退一步”在她与秦乐的相处中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她担心秦乐会认出她来,然后对她说:“小狐狸精,你怎么在这里?给我滚!”——要是此刻这样秦乐都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的话,那她一定是被恨透了!因为这说明秦乐即使在意识不清的时候都还记得她们之间那些糟糕的事。
然而,情况似乎没有那么糟。一脸茫然的秦乐看向她的脸时,脸上似乎极力想表现出什么表情,尽管不太完整,但似乎像是“微笑”。哦,微笑。以前那个梦中的微笑在杨宁脑海里一闪而过,这让她也笑了。接着,秦乐举起了手,举到跟她的头一样高,然后向着她伸过来——如果中间不是有那层淡黄色的光芒挡着的话,她也许会摸到杨宁的脸。
然而,就在杨宁也不由自主地举起手想要来个掌心对对碰的时候,正是因为有那层膜,情况变得不一样了,跟杨宁预想的不同,估计跟秦乐的意志(尽管此刻她没什么“意识”)也是相悖的——当秦乐的手触到淡黄色球体的一瞬间,整个球体发出了一阵强光,两人都不由自主地闭眼,而且秦乐还受到了反弹的力量,倒飞了出去,然后重重地撞到了虚无的“地面”上。
我这是进来了?
杨宁发现,淡黄色的的球体在那阵强光中似乎爆炸了,黑色雾气也被炸得没了踪影,现在,在这个只有她们两人身上发出淡淡的光的黑色世界里,她与秦乐相遇了。
杨宁发现由于刚刚的惊险一幕,她的注意力被转移了,紧张消失了。于是她向着大约十米远的秦乐走过去。她想看看秦乐怎么了。
跌倒了而已。
就像任何一个倒飞出去的倒霉蛋一样,刚刚才恢复意识的秦乐很自然的摔倒了,摔得一塌糊涂——幸好没把魂给摔丢了。不然——
好痛...
痛是一种本能,深植于存在之基,痛需要缓解,秦乐转过头,她看到了走过来的杨宁。(她此刻姿势有点怪异,杨宁看到有点想笑——但她没有,她不敢。)她向杨宁伸出了可以伸出的手——另一只被她自己压在了身下——好像在说“扶我起来好吗?”
呃...杨宁犹豫了一瞬间。心里有点受宠若惊,这是第一次,无论现实梦境,秦乐第一次主动向她伸出手、向她求援,而没有蕴含攻击意味。
半晌,杨宁用两只手一起抓住了那只手,然后下一秒她就惊呆了。因为,秦乐拉住她的手后,挣扎着站了起来,然后整个地扑到了她怀里,抱住了她。
很长一段时间里,杨宁半张着嘴,呼吸有些急促,呆呆地、一动不动地就那么,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