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除夕（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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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廿九，年前的最后一天，即便是普通人家也在为即将到来的除夕和春节忙碌着。
崔府上下所有人这一日也是忙得团团转，不是在清扫门窗、准备窗花对联，就是在清点置办好的年货，亦或是帮着府里的主子们收送各种年节的大礼。
崔行简一贯地忙得着不了家，所以府上的一应事物全部交给了崔老夫人和曾梦龄打理。以前在曾府的时候，曾梦龄也曾帮着她母亲曾夫人料理过这些琐事，大概曾府的来往简单，她从前从未觉得这些事有什么难的。但是在跟着崔老夫人忙前忙后一个上午之后，她不得不感慨送礼和回礼都是一门很艰深的艺术。
就拿回礼来说，崔行简作为大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堂堂相爷，这大过年的，送礼的官员自然是极多的，普通的官员回礼都还好办，但是对于朝廷上一些有分量有品级的大员，回礼上的讲究却是不少。
比如，回礼不能直接见钱财，回礼的价值既不能过低也不能过高，最好所回的礼还能让送礼的人称心，这自然就要求主人家不仅要对这些大员有一定的了解，还必须提前备好回礼。好在崔老夫人按照往年的来往早早地便让人备好了今年的回礼，所以不过两天时间便定好了所有的回礼清单。
脚不沾地地忙到申时，曾梦龄这才有空喘息片刻。但还没等她舒服多久，便听得屋外的侍女高喊道：“夫人，冯绣娘求见。”
“那便请她进来。”她用手揉了揉眉间，从卧榻中坐了起来。
冯绣娘是一个看着不过双十年华的女子，面容清秀，窄肩细腰，行走间一派端庄娴静，似是哪家文雅的小娘子。见了曾梦龄，她不但没有丝毫怯意，反而微微一笑地向她问好。
“给冯绣娘看座。”曾梦龄有些倦怠地吩咐道，见冯绣娘已落座，又开门见山地说道：“想来冯绣娘今日是来给相公送衣物的吧，可惜，相公今日朝事繁忙，所以特嘱咐我来招待冯绣娘。”说到这，她停了下来，端起一旁春寒递过来的桂圆红枣茶细品了起来。
“民女不敢当，夫人真是折煞我了。”冯绣娘谦恭地答道，又从她带来的仆从手中接过崭新而精致的衣物，双手平举着向曾梦龄开口道：“既然相爷不在府上，民女便把这新裁制的衣物交予夫人。”
立在曾梦龄另一旁的秋霜顺势将那些衣物接了过去，却没有立即走开，而是回到原位继续站着。
冯绣娘自然瞧见了秋霜的动作和曾梦龄淡漠疏离的态度。她低下头，掩盖住一刹那的皱眉，又恢复到之前的谦恭，这才开口道：“民女还需向委托之人回话，就不叨扰夫人了，告辞。”
“冯绣娘请留步，既然你要去见你的那位委托人，便也帮我带句话给那位贵人吧。”喉间的甜意让曾梦龄的声音显得更有生气了一些，脸上也挂上了少许的笑容。
“夫人请说。”冯绣娘慢吞吞地回道。
“各人自扫门前雪，崔府的雪贵妃就别惦记了，毕竟大梁最好的雪已经被贵妃找到了，你说是吧。”曾梦龄似乎根本不忌讳在众人面前提起这位贵人的名号，说完笑意盈盈地看向在她下首端坐着的冯绣娘，看样子似乎很是期待她的反应。
冯绣娘仿佛有些惊诧于她的直接，怔愣片刻后方回过神来，敛神答道：“民女自当将夫人的话转达给委托之人，告辞。”
送走冯绣娘后不久，崔老夫人房里伺候的别枝来请曾梦龄去老夫人处用饭，曾梦龄吩咐秋霜把冯绣娘留下的衣物锁进收藏旧物的房间后，便随别枝匆匆向崔老夫人的院子而去。
这顿饭照例只有她跟老夫人，自家相公不用说，小姑子崔如锦前些天又跟着几位王孙小姐去了临州城外的庆灵泉泡汤。按照老夫人的话，估计除夕当日才能回得来。
这么些天观察下来，曾梦龄大概知晓了府上对这位未出阁的小姑子的基本态度：那就是有底线地纵容。只要崔如锦要做的事不算出格，崔老夫人和崔行简对她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从不过多干涉。不得不说，她家小姑子在府里的小日子过得那真是如鱼得水，嗯哼，除了似乎看她不太顺眼外。
席间，崔老夫人提起了年夜饭的备置，还非常贴心地询问起了曾梦龄的意见。作为非临州本地人，曾梦龄不是很懂得临州人年夜饭的传统，只好推说着要让老夫人做决定。不过，老夫人却难得的固执起来，非要她来做这个觉得，曾梦龄见推脱不了，只好中规中矩地建议走传统年夜饭路线。
“这个主意好。府上是有好些年没吃饺子了。”崔老夫人说着，又招呼别枝去通知管厨房的蔡妈去准备相应的食材，还特意嘱托道：“记得让她擀好面调好馅就可以了，饺子我们明天自己来包。”
虽然已在临州住了好几年，但大抵曾府上下都是虞城人，往年的年夜饭自然都是遵照虞城的习惯来准备的，加上曾御史在朝堂上几乎没有什么交心的同僚，四五年过去了，曾府上下对于临州年传统的年夜饭究竟是什么到现在也是一知半解的。
所以曾梦龄怎么也不会想到，原来传统临州年夜饭竟然就是吃饺子，虽然很传统，但这在年夜饭常常围满整桌的虞城人看来似乎也显得有些过于简单。
晚间，蔡妈过来特意问过她对馅料的口味，曾梦龄对饺子没有特别的喜好，便报了跟自家相公一样的韭菜猪肉。
等夜里她跟崔行简提起此事的时候，曾梦龄才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来：她根本就不会包饺子！
是的，虽然吃过不少的饺子，曾府也曾经做过饺子吃，但是她自己却从来没有参与过这项活动。
她一个人在那紧锁眉头地纠结着该不该在相公面前自曝其短时，却不知脸上掩饰不住的苦恼早就让崔行简注意到了这边。
“娘子，在想什么呢？”他试探地问道。
“我在想我不会包饺子怎么办。”下意识地，话直接从口中说了出来，等曾梦龄意识到自己到底在说什么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听了她的话，崔行简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个弧度，语带笑意地道：“这有何难，明天我教你。”
曾梦龄这才转过头来看向自家相公，对哎，相公正是临州人，自然会包饺子，不过，等等，明天相公不是还要上朝吗？
仿佛能读懂她所想，崔行简解释道：“皇上体恤尔等，明日的早朝已免了去。”
皇帝陛下真真是个好陛下，曾梦龄在心里由衷地夸赞道，她似乎已经忘记就在两天前她还曾默默地抱怨过宣和帝对待某位朝廷重臣的“过度重用”呢。
“那相公可得好好教教我，我不想在老夫人和大家面前丢你的脸。”曾梦龄微微俯身，一侧的身子轻贴着他的手臂，有些讨好地仰着脸望向他说道。
“我家娘子如此聪明伶俐，自然很快就能学会啦。”崔行简半是安慰半是夸赞地说道，听得身边的人开心地笑弯了眼，粉嫩的脸颊在灯火下也显得更为娇艳，看着格外地让人——想上手。
于是，崔行简的两只手捏了上去，嗯，触感的确是极好的。不过，下一秒，他的手就被自家娘子给推开。崔行简看着她似乎有些懊恼的样子，又觉得甚是可爱。
见崔行简还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曾梦龄赌气地用双手包裹住自己的两颊，气鼓鼓地抱怨道：“我的脸本来就大，相公再捏，我岂不要赛阿满了。”
阿满是临州城内有名的大脸，脸大如盆正是形容这位娘子最贴切的词语。曾梦龄的脸自然没有阿满的大，不过大抵是虞城的水土养人，虽然脸骨不大，她两颊的肉却比临州一般女子的要丰盈得多。她刚来临州那会可没少被周围的皮孩子叫肉包子，好不容易这两年终于清减了一些，她自然是想着越变越瘦，哪里还愿意再重回那肉嘟嘟的年岁里去。
崔行简自然是不懂她心里的这些小心思的，在他看来，自家娘子的脸不大不小，不胖不瘦，正正好对了他的眼，他又哪里会计较这些。
不过，该哄的还是要哄的。
“那我就帮娘子压回去好了。”说罢，便重重地在她的左右脸颊上分别亲了一口。
曾梦龄被他的动作给惊到，呆了好一会，脸上才后知后觉地红成一大片，为什么她觉得自家相公似乎是在——对自己耍流氓？
怎么可能，她又迅速地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全临州城的姑娘都知道，崔行简崔相公最是文雅知礼，岂会做出如此登徒子的行径，嗯，一定是自己眼花了。
“够不够？”他的脸继续凑近，好听的声音回荡在曾梦龄的耳畔。她有些被蛊惑般地抬起了头，睁大着双眼，看着相公越靠越近的唇，慢慢地落在了她的唇瓣。
就像缺水的鱼儿入了清澈的溪流，一旦遇见彼此，便再无分离的时日。
直到被亲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崔行简才放过她，不过他的手仍摩挲着她的唇，又一路蜿蜒向下，让刚喘息片刻的曾梦龄呼吸不由一滞，紧接着又是一阵急促地大喘，过了好一会，只听得她嘤咛一声。渐渐地，声音弱了下去，不知不觉间，曾梦龄在崔府将要度过的第一个除夕到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除夕（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