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赴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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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前一夜睡得太晚，第二天曾梦龄起来的时候早已是日上三竿头，好在府里没有早起请安的那套规矩，她也只是在心里懊恼了好一会自己的不自制。
对于昨晚还睡在她身旁今早却已不见人影的崔行简，曾梦龄倒没有显得太过惊讶，而对于他此刻身在何处的好奇也只是一瞬即闪。
作为言官的后代，她很是知道祸从口出的严重性，当然也懂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道理。
所以，吃罢早饭，见快到跟崔老夫人约定好的辰时一刻，曾梦龄便带着自己的两个丫鬟春寒秋霜往清晖院走去。
前日，武陵候府的大夫人给府上递了请帖，邀请崔府的夫人小姐去参加武陵候府老候夫人六十九大寿。大梁向来以九为尊，故而凡是逢九的寿辰即便是穷苦人家也会特地操办，更何况这位老侯夫人乃是当世有名的老翁公，寻常接了请帖的人家必定都会到场，崔府自然也不例外。
曾梦龄到达清晖院时，崔老夫人刚念完佛经。见她来了，便拉着她问起了昨日元夕灯会的见闻。两人说话间，就见崔如锦掀了门帘进了来。
见时间已差不多，崔老夫人便带着孙媳妇和孙女坐上一辆马车，往隔了三条街的武陵候府驶去。
崔府的马车外表并不奢华，反倒有些朴实，只不过内里却布置地十分精致。不仅有女眷爱吃的零嘴，更有一整套烹茶器具，再加上矮几上堆放着好几本坊间话本，即便路程漫漫，怕也不至于无聊。
不过，今日这三样东西都没有派上用场，因为一路上崔府的三位女主子都没停过话头。
说起来，这可以算得上她自嫁进崔府以来第一次外出赴宴，曾梦龄自然有些重视。但她本不是争妍斗艳的性格，一番挑选之后，便有了今日这番清雅的妆扮。
只见她身着淡蓝色长裙，腰间一抹鸦青，上身又是一袭鹅黄的半袖，外罩同色的外套。将一头青丝挽成朝云髻，仅插两支金色双蝶钗，虽简单，衬着她白嫩娇艳的肌肤，却让曾梦龄在灰暗的天色中格外的楚楚动人。
连初嫁入崔府时对她容貌尤为挑剔的小姑子崔如锦，今日见了她，都忍不住叹道：“嫂嫂今日的模样甚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崔老夫人在旁边也插了一句：“你嫂嫂这样貌本就好，也就你这丫头当初跟着外头的人瞎闹腾，诚心要挑你嫂嫂的刺。”
崔老夫人对曾梦龄维护之意展露无遗。
崔如锦自然没敢反驳自家祖母的话，不过，她却顺势认真地打量起自家嫂嫂的样貌来。这说起来也有点尴尬，虽说近几日她跟嫂嫂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但大抵因着自己比她高上一些，她却从未正眼瞧过曾梦龄，唯一比较深刻的印象还是哥哥结婚那日对方浓妆艳抹的模样。
大抵是这一个月来吃穿用度都很用心，嫂嫂看起来比刚嫁过来的气色好上许多。原本就白嫩的皮肤现在更是好得能掐出水来，怪道老有人称道南地女子肌肤胜雪呢，这么一看确实不假。嫂嫂脸颊有肉，额头饱满，鼻子倒是生得极好的。虽说并不是时下临州流行的骨感美人，但也当得上明眸皓齿，亭亭玉立，称一声美人却已足够。
只曾梦龄本人对两人的夸赞反应平平，但却不是习以为常，而是她只当崔老夫人和崔如锦所说的话不过是家人式的维护与恭维。这说起来还得归因于曾家向来只重贤能不重形貌的特别家风，所以明明相貌堂堂的石头御史却硬要把自己往糙大叔上靠，面如冠玉的曾久龄更是酷爱在日光下暴晒，尤其如今在日头甚强的西南边陲，每次见他大概也只能看清眼睛和牙齿了。曾梦龄的母亲是书香门第出生，从小便被教导女子可无貌断不可无德，平日打扮显见得是越端庄越好，哪还顾得上容貌。
是以，曾梦龄才会一直自认为也坚信自己不过中人之姿，毕竟，这是作为一名贤妻最普遍的标志。
崔府一行人到达武陵候府的时间不早也不晚，门口的小童引着她们往里走，不一会便抵达了此次举办寿宴的侯府后花园。
武陵候虽如今已不得盛宠，但到底是本朝开国大将之后，当年御赐的府邸占地却是极大的。所以虽然只是个后花园，但也足够容纳临州城里叫得上名号的夫人小姐了。
三人中除曾梦龄是临州权贵后宅圈的新面孔外，崔老夫人和崔如锦跟大多数府里的夫人小姐都算认识，熟稔的亦有几家。加上崔府如今因着崔行简的缘故，权势如日中天，即便不熟的人家见了面上也是一派的热忱。故而崔府的三人甫一露面，便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注目，上前来攀谈的更是不少。
崔老夫人耐心地给曾梦龄介绍着各府的家眷，还没聊多久，崔如锦倒是坐不住了，崔老夫人也不好拘着她，便由她自去寻找自己的闺中好友去了。
大抵是新面孔，又加上是崔相公的妻子这层身份，来攀谈的大多数夫人们都将注意力放在了曾梦龄身上。她们或真心或假意地在崔老夫人面前称赞着曾梦龄，又有意无意地探听这位嫁入崔府的新娘子是否如坊间传言那般备受冷落。不过，今日之后，这些人起码可以肯定一件事情，那便是至少崔老夫人本人对她的孙媳妇并无异议，至于崔相公嘛——
众人打探的劲头还没消散，便马上被一个人的出现给夺去了注意力。
来人正是云阳候唯一的胞妹，也是当今圣上的亲表妹，清音郡主。
只不过，清音郡主今日来赴宴，似乎心情并不是很好，尤其是当她见到坐在园湖左侧正跟礼部侍郎夫人聊得正好的曾梦龄时，原本还算平和的表情瞬间大变。
崔老夫人刚好被与她同辈的京兆尹府衙大人的老母亲王氏拉着去见老寿翁，所以，当高挑艳丽的清音郡主站到她面前时，曾梦龄和礼部侍郎陈夫人都有些面面相觑。
“曾姑娘，好久不见。”清音郡主一开口，便火药味十足，识趣的陈夫人见了，马上推说有人在找自己，立时便不见了人影。
曾梦龄却没有立即接话，反而似乎怔愣了片刻，方才迟疑地答道：“郡主可是在跟我说话？”
清音郡主气急，恼怒道：“难不成本郡主在跟空气说话吗？”
曾梦龄略带歉意地笑了笑，“请郡主原谅我这个蠢人，方才其他夫人太太都叫我崔夫人，郡主突然唤我的闺中名，臣妇却没能立时反应过来，真真是愚笨。”
清音郡主再大条也知道她话里的含义，不就是想让自己也叫她一声崔夫人嘛，哼，她还偏不如她的意。
“曾氏，听说你最近常找张夫人到你院中看诊，你可是得了病？”清音郡主状似关心地问道。
曾梦龄却诚恳地答道：“有劳郡主关心了，臣妇不过是些许小毛病，自是早已病愈。”
清音郡主却好似不信，突然俯身靠向曾梦龄，低声道：“你就别装了，临州城现下谁不知道你不能生育的事啊。”见曾梦龄面色微白，她似乎有些开心，讽刺的语气这下却不再掩饰，“我看你呀，也不过就是个某某氏，估计很快呢，你又会做回你的曾姑娘了。”
曾梦龄自诩脾气好，但此刻听得清音郡主这番话，也不由地攥紧了手指，脸上的谦卑早已不见。
她越是生气，语气却越发地柔和，脸上的笑意也没曾停过。不似清音郡主故意放低的声音，曾梦龄如常地说道：“郡主倒是比臣妇更是了解，不对，是更为关心我崔府的子嗣问题。却不知，郡主一个闺阁女子为何对这件事格外在意呢？”
曾梦龄的发问让清音郡主有些尴尬，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反驳这个牙尖嘴利的妇人，便听得崔老夫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老身见过郡主。”
清音郡主自是不敢受她大礼，忙起身去扶，崔老夫人便从善如流地坐到了曾梦龄的右手边，恰好将曾梦龄与清音郡主隔开。清音郡主便不好再继续与曾梦龄之间的对话，与老夫人聊了一会，便告了退。
之后的宴席，倒没有人再针对曾梦龄，大家都很默契地将心思全用在给武陵候的老夫人祝寿上了。
至于各人回到府中会说些什么话，却是没有人可以预料与阻止的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赴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