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良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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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往复，一晃五年。
宇治大宅深居简出的孩童也长成了少年，并在十三岁那年依照传统，举行了元服。刚刚就任家督的织田信长出人意表地出席了仪式，宇治氏开始进入雷之国顶级贵族的行列。
“都这么多年了啊……”冷泉望着飘进庭院的秋叶，不经意想到了正在兢兢业业统治云雷的红叶。
小町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冷泉拾起红叶，卡进书中，平淡已极的动作竟是惊人艳丽，忙把目光落在丛丛盛放的桔梗花上。
“小町你来了啊。”冷泉对着她笑了一笑，顺手往香炉里投了一粒香丸。
“明天，我就不待在家里了，想要趁此机会，前来向你道别。”三尾狐踏上走廊，向他隆重地行了一礼，华美繁重的唐衣一层一层如花瓣般展开。
望着她脸上夹杂着不舍的喜悦，冷泉不禁感慨万端：
“小时候我十分晚慧，母后怕我以后被人耻笑，特意找来了您做我的乳母，教我和歌书法。我的童年就在书案边悄悄走过，直到我后来能沟通阴阳，您又成了我第一个式神。这么多年来，您为我付出良多。如今您找到良缘，我也唯有祝福了。”
冷泉盯着小町顺直柔亮的黑发，眼前浮现过去种种。自从小町重逢深草少将后，便不再隐于幕后，而是光明正大地现于人前，充满墨香的书房里，滴水的屋檐下常常飘出孩子们诵读声。
有了这个老于世故的女官，宇治氏从一开始的生涩，到后来游刃有余，以一种从容的姿态地融入了贵族圈子。而身为少将转世的松尾秀行，也同样锲而不舍地追求了她五年，直到最近，两家才商定娶嫁事宜。
小町伏在地上，鼻端嗅到一股浓烈馥郁的侍从香气，直欲叫人落下泪来。
“但愿出嫁前还能看到宇治氏的孩子们把和歌学完。”小町直起身，语无伦次地说，“我希望多陪冷泉殿几天。假如殿下是我孩子，那该多好。”
“孩子肯定会有的，要是合适，不如以后让他和宇治氏的孩子们在一起玩。”
“当然。”小町爽快地答应了，无论如何，和宇治氏靠得更近的机会就在眼前，松尾氏是不会放过的。
小町出嫁在即，日后难得再见，冷泉又留她下来多说了几句话。
“以后嫁过去了，就不能像做式神那样方便了。一下子有些激动，抱歉抱歉。”临别时，小町收拾好情绪，带着冷泉赠予的礼物离开，走到大门处又忍不住回头向他说了什么。
对这个昔日乳母的话，冷泉也只是一笑置之。
“我对人与人之间的爱欲缠缚，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追求。”
那时化身女官的三尾狐投来的眼神晦暗不明，最终也只是露出了一个含义复杂的微笑，推门离开了。
“真是这样吗，冷泉殿？”
凋零的桔梗落到泥土里，飘风吹过荒野般的庭院，宅邸又恢复了平静。
冷泉沉默良久，忽然唤道：
“天草。”
金发式神应声出现，隐没在廊柱背后的阴影中。
“鼬哥在哪里？这个时候大概在训练场吧。”冷泉低声自问自答，优哉游哉地下了决定，“既然如此，去看看他吧。”
冷泉向大天狗发出邀请，笑容纯澈。
“老是在屋里待着，骨头都要生锈了。”
“如你所愿。”大天狗垂眸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御主，神差鬼使地答应了。
“那就走吧。”
宇治氏的训练场设在罕有人迹的荒山上。成为雷之国有数的新贵之后，宇治氏也保持了身为忍族的习惯，冷泉上山途中，不时看见族人从树梢上纵跃而过。
鼬在靠近树林的一个小训练场上。冷泉来时地面上到处散落着苦无，地面上有焦黑的烧灼痕迹和太刀斩击的切痕，鼬正坐在地上包扎伤口。
看到止水也在，并在给鼬上药，冷泉并未有太多惊讶。自他开始记事起，止水和鼬就形影不离，幼年时还曾经有点纠结，到现在也见惯不怪了。
“是佐助啊。”看到冷泉过来，止水没什么想法，一边打招呼，一边加紧处理鼬身上的伤口。倒是鼬有点不自然，红着脸想要抽出手臂，被止水一把按住。
“别动。”止水手劲奇大，鼬挣了两下没挣开，也就听之任之了。
好在只不过是场切磋，鼬身上大多都是瘀伤，缠上绷带后堪堪保持着能够见人的程度，药膏的味道也正好能被熏香遮掩过去。
“是父亲找我有事吗？”鼬扶着止水站起来，虽然表情扭曲，但冷泉分明觉得鼬的兴致相当高昂。
也只有和止水在一起，鼬才会卸下一切重担，露出这样轻松的笑容。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鼬和止水是不可分割的。而两个当事人，也从未有过要彼此分开的念头。从战国乱世开始，武士为了加强伙伴之间的羁绊，在战斗中取得胜利，而延伸出了“众道”这样的关系，并影响了整个社会。时至今日，忍者间仍存在着众道的孑遗。
比友情更厚重，比爱情更深沉，心意相通，生死与共。
“没有，只是来看看兄长。”
止水扶着鼬，同样回过头，看到鼬脸上的笑容，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笑成月牙。
翌日，小町出嫁。
冷泉隐没在观礼的人群中，看着他的式神在众人的祝福中离开宇治氏，走向另一个未来。
小町披着艳丽的嫁衣从廊上走过，光可鉴人的黑发逶迤在地上，纵然心中狂喜，脸上犹是笑容清浅。一如十二单袖口的层层叠叠风情，却仅在屏风一角微露，那种妩媚宛如天边云彩，纵有艳阳万丈，却只将霞彩轻抹。
“我如今即将出嫁，冷泉殿也年级渐大，不知可有意中人？”
一个白衣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心海中，随即淡去。
冷泉低下头，声音淹没在喧闹的人声中：
“尚无。”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良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