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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失业の姑娘 ...


  •   忧怜觉得自己昨天过得实在是太倒霉了。

      原因很简单,她莫名其妙地被老板给炒了鱿鱼。

      好吧,其实严格来说还是有原因的,但她认为从始至终自己根本没有犯任何错误,所以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姑且先稍微回顾一下吧,忧怜的工作是当地一家酒吧里的驻唱,老实说,这份工作她做得还是相当不错的,从她来到后老板就没有考虑过换人的问题,这大部分要归功于她高中时期在轻音社混迹三年的时光,弹得一手好吉他,几乎每天都来社团报到,表演节目从不推辞,当年社团的前辈毕业离校后,差点就把社长的位子转交给她,因为忧怜实在是不喜欢也不擅长管理部员,所以到最后都没有答应。

      不过想当然耳,像她这种混迹于课业之外乐趣的学生,成绩往往都惨不忍睹,她是少有的在大考前还能一个人心安理得地躲在活动室里弹吉他的人,所以高中毕业之后也就没有再继续求学,早早地就出来混日子讨生活了。

      忧怜属于那种,对歌唱和乐器都有些天赋的类型,她的音色很好,对音调的驾驭也轻松自如,以前在轻音社时有社员跟她开玩笑,“怜酱声音不错,以后可以去考虑当个声优。”

      她自知这是不可能的事,于是笑了笑,“算了吧,我又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学习教育,这种职业还是不要想了。”

      对方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是吗?真遗憾,我还挺想听你给十八禁动漫游戏配音呢,最好是调教系的那种,你配女王音一定很合适。”

      忧怜听完大笑起来,“你想听我骂你就直说好了,好歹都是一个社的社员,这种卑微的要求我还是可以满足你的。”

      可玩笑归玩笑,事实上,忧怜对于音乐没有任何的追求,也从未把它当成什么崇高的信仰,即便有点天赋和技巧,她却完全没想过要去发展深造,她唯一看重的只有眼前的生活,那就是抱着吉他,唱她自己喜欢的歌,仅此而已,能用此爱好来赚点钱最好,在酒吧里她实现了这个上不了台面的愿望,唯一遗憾的就是歌唱的曲目大多数不能由她自己选择。

      她在那个酒吧已经工作了近半年,还是轻音社一位看好她的前辈介绍她过去的,虽然这位前辈现在早就已经去国外留学了,曾经的社员也都大多各奔东西,只剩下忧怜一个人原地不前,仍然在做着高中时期做过的那些事。

      不过眼下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忧怜带着一种得过且过的懒散心理想,因为她其实就是一个喜欢混日子的人,不喜欢惹麻烦,不喜欢改变,也不喜欢考虑人生的规划或者是未来的意义这种既令人烦忧又沉重的话题,这种人在某种意义上算得上乐观而坚韧,但反过来也可以说是颓废悲观到了极点。

      可惜的是,她现在连眼下的状况都出了问题,一瞬间变成了一个失业少女。

      起因就是在昨天晚上她登台演唱,下台后有个喝醉酒的青年走过去拦住她对她搭讪,这没有什么,她很客气地回绝了他的邀请,可是酒精上头的对方不依不饶,嘴上说话也越来越难听,忧怜并没有回应也没有计较,她知道在酒吧工作,不可能指望被骚扰的事一次都不发生,而且这个酒吧已经算得上是很正规了,无奈的是她当时正站在人迹罕至的后台,不可能因为这种事就叫来保安,于是她选择一走了之,不想对方非常胆大,竟然敢伸出手对她乱碰,忧怜忍无可忍,遂出手将对方打翻在地。

      说是打翻,其实她只是踹了他一脚,但那位已经喝得不知东南西北了,身体找不到重心,所以自己顺势摔在了一边的桌角上,弄了个头破血流,幸好伤口不大,但不管怎么说,酒吧驻唱的女歌手动手打了客人,这是非常不好的事情,对方闹着要去警察局,还说要告她故意伤害罪,闻讯赶来的老板为了息事宁人,当着客人的面把她给开除了,并且表示这半个月的工资也别想拿了。

      这狗血的碰瓷事件虽然完了,但忧怜心里非常气不过,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把这归结为自己的错误,别开玩笑了,她只是一个驻唱,在这种情况下难道连自保的举动都不能做吗?话说回来,早知道要被开除,就应该再对着那个家伙的肚子来几脚,一定要让他肠子打结把喝进去的酒全部吐出来为止,就这么被遣散走了可真是亏出血来了。

      可恶。即使是裹着单薄的大衣走在冰冷的晨雾中,她心头那团窝囊的怒火也一点都没有消减。

      不想把这种恶劣的情绪带回家,她选择在无人的公园里抽根烟冷静一下,然后再考虑一下今后何去何从,更可气的来了,打火机没油了,怎么点都点不着。

      这可真是......衰啊......

      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个奇怪的男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给她看了一块丑的要死的骨化石,继而对她说了一大堆令她心烦意乱的话。

      而她现在正不争气地背着从他那里接手的背包,抑郁地往家里走去。

      一天之内发生那么多事,脑子真是要炸了,唯一一点安慰就是,那个男人给的酬金十分丰厚,完全赶得上她一个月的工资,也许还要多得多。

      虽然她到现在都没搞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又有何意义。

      之前忧怜告诉那个男人,她的住址在离公园很远的地方,其实那是她故意欺骗对方的谎言,她的家就在这附近,可出于谨慎,她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绕了很远的路到别的地方,确认无人跟踪后,又沿着迂回的路线从另一个相反的方向回到了家中。

      她回到家的时候天早已大亮,迷雾也尽数散去,街道已经开始活跃起来,商店敞开营业的门扉,不少来往的车辆和行人与她擦身而过,之前公园里惨淡的情景还有那个奇怪的男人仿佛只是一场梦境,但肩膀上那个分量不重的黑色背包却在提醒着她事实的发生。

      忧怜推开自家的大门,外侧墙壁的门牌上挂着户主的姓氏——我妻(注1),即使是在日本,这也是个不算常见的姓氏,她和叔叔还有婶婶生活在一起,以及一个年方十四,中二病现役者表弟,至于她的父母,早在很多年前就在一场意外中去世了。

      她并不是冬木市的人,而是高中时期才转学到这里的,那时她只有十五岁,对来到这座城市充满了不安和反感,因为就她所知,冬木市早在三年以前被一场灾难般的大火吞噬过一次,在她看来这是很不祥的,直到现在忧怜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冬木市的情景,她独自面对着陌生的天地,城市南面背山,北临大海,是个自然环境丰富的地方都市,有一条纵贯市内南北的河流,名字叫未远川,也是城市东西的分割线,河流的东面是新都,是重新建设的工商业地区,西面则是深山镇,古老房屋林立的住宅区,她的叔叔和婶婶就住在那附近。

      她刚到来时冬木市还能看到不少被灾厄袭卷过后的狼藉,如今距离那场大火已经过去了六年,除了一些已经成为谈资的可怕回忆,这座城市已然看不出什么受过巨大创伤的痕迹,至于那场大火,貌似最后也没有给出什么明确的解释,她不是本地人,所以也不是很清楚。

      忧怜走进家门,在玄关换了鞋子,在外面游荡的那会功夫,她已经用卸妆水把浓重的眼妆给卸干净了,她真实的面孔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加显小,也更加精致一些,褪去了暗系妆容描摹出来的颓然和冰冷,秀丽的眉目间一下柔和了许多。一只三花猫听到她开门的声音喵喵地叫着向她跑了过来,在她小腿边亲昵地蹭了蹭。

      这只是他们家的爱猫,一年前忧怜和弟弟在外面捡回来的流浪猫,此猫外貌可爱,性格温顺,从不抓挠咬人,也不挑食,更没有偷吃的坏习惯,但有一个毛病,就是好奇心异常强烈,而且对于盒子异常执着,看到了就一定要想尽办法将其打开一探究竟,否则根本无法满足,即使放得再隐蔽它都会找出来,于是忧怜给它起了个应景的名字——潘多拉(注2)。

      猫咪身上很温暖,她的双腿已经冷得快失去知觉了,忧怜俯身把猫咪抱了起来,抚摸着它顺滑的皮毛,它轻柔地叫唤着,收起爪子的肉垫按在她的肩膀上。

      楼上传来下楼的脚步声,很快一个穿着睡衣头发蓬乱的少年就懒洋洋地出现在楼梯口,是她表弟秀一。

      他揉了揉眼睛,无精打采地跟她打招呼:“长姐,欢迎你从暗夜之国的酒池肉林中重返光明的人世,现在请洗去污浊的风尘,跟我一起去用餐吧。”

      不愧是中二少年啊,忧怜无奈地想着,“少年哟,你还真是一大早就有劲中二啊,”她挠着潘多拉的脖颈,听它发出惬意的咕噜声,“说人话。”

      秀一打了个哈欠,拖着脚步向她走去,“老姐,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啊?”

      忧怜把潘多拉放走,里面的厨房传来婶婶做早饭的声音和她叔叔翻阅报纸时的哗啦声,听到玄关的动静后婶婶关切地喊了一声,“忧怜,是你吗?怎么现在才回来?”

      “是我。”忧怜语气有点仓皇,不知道该怎么一大早就去告诉她叔叔婶婶自己被炒鱿鱼了这件事,因为他们一定会很担心,然后安慰她,不过现在她太累了,只想要一个人好好静静。

      “我先去休息啦。”她尽力用轻快的语气喊了一声,急急忙忙地往楼上跑,秀一疑惑地拉住了她,“姐,你出什么事啦?”

      “没什么大事,”忧怜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打断了弟弟的询问,“别问了,等你下午放学回来我再跟你聊,我现在是身心俱疲,不想解释任何事情。”

      “那,你早饭不吃啦?”秀一有点失望地嘟囔着,“我还想跟你聊聊我昨晚构思的小说呢。”

      八成又是什么中二设定的小说,秀一很擅长写这种类型,主角出场是个普通的人,其实一生下来就背负着非同寻常的命运,记忆和力量都被封印,有朝一日为了拯救世界而忽然觉醒,成为爱与正义的战士,被许多人追逐崇拜,却不得不孤绝独立。他曾经把自己的小说拿给忧怜看过,里面那些羞耻度爆表的台词看得忧怜尴尬癌都要犯了。

      不过据说在他的同学之间,秀一写的小说还有相当一部分读者呢,真是人不中二枉少年,忧怜只担心秀一千万不要被老师抓住。

      摆脱了弟弟后,她急忙跑回了楼上自己的房间,迅速地洗了个热水澡之后,把自己扔进温暖的被褥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婶婶是个体贴的好女人,只要她关上门休息了,她就绝不会来打扰她,哪怕她正担心着,至于她叔叔是个乐观的粗神经糙汉,虽然很少过问她生活上的事,但安慰起人的时候总是嗓门特别大,好像那样就能带给对方勇气似的,忧怜很喜欢他这种精力旺盛的健康样子,但眼下还是敬谢不敏了。

      房间里很安静,家具的布置也很简单,一台座机式电脑正对着她的床头,平时她都是坐在床尾边玩它,困了就直接躺下睡觉,正对着床铺的是梳妆台,但没有安放镜子,因为她不喜欢镜子对着床,关了灯后会觉得很恐怖,所以一般用可以收纳的梳妆镜代替台面镜,桌面上乱七八糟地放着她的化妆品,衣柜的拉门大开着,有一条裙子掉了下来,她懒得去收拾了,被她带回来的那只黑色背包安静地躺在卧室唯一整洁的飘窗上,她伏在枕头上,眯着眼睛困倦地看着它。

      一块野猪的骨化石到底能有什么意义呢?竟然到了需要遮遮掩掩的地步,她真是想不明白了,现在人的爱好可真奇特。

      她很快就睡着了,这一觉睡的时间特别长,忧怜连午饭时间都没有起来,中途婶婶好像在外面敲了一次她的门问她要不要先起来吃点东西,她迷迷糊糊地拒绝了。

      忧怜最后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她闭着眼睛在枕头边摸索了一阵,娴熟地滑动手指接听。

      “谁啊......”

      “不会吧,怜酱,你到现在都没起?”对面的男人夸张地吸了口气,用稍微带点别扭的日语跟她说话。

      忧怜一下子就知道是谁了,给她打电话的是酒吧里的另一位驻唱,名字叫杰拉德,不过大家习惯称他为杰拉,是个日法混血的青年,正常的演艺酒吧是不可能只有一个女驻唱的,否则忧怜就要累死了,杰拉在国外时学过一些声乐,低音唱得非常棒,架子鼓敲得尤其带感,有好几次忧怜还抱着电吉他跟他合奏过。

      杰拉从小就跟着父亲在法国长大,后来他那穷鬼老爸去世了,他妈妈才带着他回到日本的娘家生活,他对日本并不熟悉,所以日语说得总是很生硬,刚来酒吧工作时没少因为发音问题被大家嘲笑,但他本人却很豁达,反而借此跟周围人打成一片,最开始时,他称呼忧怜的名字总是因为叫成“忧丽”,听得忧怜各种不适应,时间久了,也就和其他人一样叫她怜酱了,不过显然他并不知道加个酱字是很亲昵的语气,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这样叫很方便。

      忧怜翻了个身,用力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过来,她看了一眼手机,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怎么了?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杰拉貌似正在逛音响店,忧怜听到他那边正放着一首经典的外国老歌,还有其他人说话的声音,杰拉说:“怜酱~我今天听安妮说你被开除了,怎么回事?”

      安妮是酒吧里的调酒师,在那里工作的同事跟忧怜都很熟,而且关系都颇为不错,忧怜握着电话笑了起来,“既然安妮都跟你说过了你干嘛还问我,她肯定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你讲清楚了。”

      安妮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凡事都喜欢一惊一乍,以忧怜对她的了解,估计安妮一定已经在给杰拉打电话的时候就义愤填膺地把她昨天的遭遇给说了出来,而且一定说成了一出纨绔子弟调戏纯情少女的狗血剧,想到这她笑出了声。

      杰拉跟旁边的人交谈了几句,又把手机拿了回来,“她说你昨天遇上了一个醉酒的混蛋,可惜我请病假不在,不然就不会放任不管了。”

      这倒是真话,可能因为在一直生活在国外,杰拉还是有些绅士风度的,看不惯对女人施暴的男性,也为此有过在酒吧里跟客人打架的前科(不过没有被开除),这也正是为什么很多女客人那么喜欢他的原因,歌唱得好,擅长调情,关键是,脸长得也不错。

      “怜酱,在这种地方工作,你该交个男朋友保护你啊,”他笑得十分风骚,“是时候考虑一下我了吧。”

      这个富有浪漫情怀的法国男人从不会停止对女性大献殷勤,也从来不会因为女性的拒绝而生气,大部分时候他都只是在调情而已,做我女朋友这种话他一天能对一百个女人说出来。他是个挺不错的朋友,至少以前一起工作的时候,因为他们共用一个化妆室,所以很多来搭讪忧怜的男人都望而却步了——他们误以为他们是一对,其实并不是。

      忧怜从床上坐了起来,随手抓了抓头发,她洗完头之后没等头发干透就躺下睡觉了,导致现在她的长头发异常的乱,“算了吧,我对外国男人没什么好感,而且你看,我已经被炒鱿鱼了。”

      杰拉连连摇头,“不不,亲爱的朋友,boss不可能真的炒了你的,如果他真这么干了,我可要揍他鼻子了,以后也不会有人愿意为他工作了。”

      忧怜只是笑了笑,对此不置可否。

      杰拉随口又跟她胡扯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并且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要让老板给她道歉,忧怜也半真不假地表示自己很期待,挂断电话后,她换了身家居服简单地洗漱了一下,饥肠辘辘地下楼去吃饭。

      家里没有人,婶婶出门采购去了,在冰箱门上给她留了一张纸条,告诉自己下午就回来,午饭在餐桌上,忧怜意外的发现竟然还有一只煎蛋和切片火腿,估计是秀一特意留给她的,真是好弟弟。

      她独自把午饭吃完,翻阅了一下手机的通话记录,确定没有任何未接来电被遗漏掉,想到自己在担心着什么,忧怜忍不住觉得自己太鸡毛了。

      没有必要那么担心,既然说是代为保管,肯定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拿回去,先等待几天再说吧。

      反正除了等待那个奇怪家伙的消息,她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失业の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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