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宴饮 ...

  •   弥王在澄月殿休息,白日未曾露面,时至晚宴,方携妘娘娘召见大邦来使共一十二人。其中,誉、息二邦来使为王子担任,弥王不仅赐座,更将随身明珠赏与二位王子。

      誉息二邦地理毗邻,因而偶有争端。后来上任邦主签订协约,建立互帮互助、互利互惠的发展机制,扶持农耕,互易商贸,不过五年,地处贫瘠西南的两小邦,面貌焕然一新,奋起直追,终于成为弥国认可的大邦国。

      二邦王子年纪相仿,识于幼年,情同手足,此次出使芥邦,也是一同前来。觐见过弥王后,二人回到下榻的驿站,为晚宴择饰换服。

      誉王子任度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把玩着明珠,爱不释手,说道:“季鲜,把你的那颗拿来我看看。”

      季鲜更换好外衣,随手将明珠扔过去,惹得任度哇哇大叫:“这可是弥王的赏赐,摔碎了怎么办!”

      季鲜道:“你若是没接住,就自己请罪去。”

      任度一手一颗地观察着,说道:“我这颗比你的稍大些,不过你的颜色更透亮。”

      季鲜道:“我不喜这女人的玩意,你若喜欢就归你。”

      任度道:“我可不敢应,万一弥王查起帐来,你没有,可是杀头的罪过。”

      季鲜不屑道:“弥王……哼……”说着起身遣下侍从,关严房门后,重回到座椅上,压低声音道,“今日你见了弥王,感觉如何?”

      任度犹握着珠子,愣愣道:“挺好啊。”

      “你这傻子!”季鲜骂了句,又道,“临行前你父王没与你说什么?”

      “叫我注意安全,多多保重……”

      季鲜无奈道:“还有呢?没了吗?”

      任度翻起眼珠子想了又想,忽然灵光一亮,手一拍,说道:“哦,还叫我和芥邦邦主带个话,好像是要谈商贸之事。”

      季鲜道:“你们誉邦可与之通商的,无外乎铜、铁等金属,其中深意,你还不明白?”

      任度将两颗明珠揣好,懒懒地翻个身,打着哈欠道:“什么深意,谁都知道我誉邦盛产金属矿,又不是稀奇事,你有话就直说,别绕弯子,你明知道我脑袋没你好使。”

      季鲜简直想给他开瓢,换上个猪脑子也比现在的灵光:“金属贸易每年有固定配额,由弥王亲自度量,岂是你父亲和简鬓单独就可定夺的?这只是个幌子,却在暗示欲谈之事!”

      任度迟钝,却不傻,身为王子,腌臜事见得多,颇有些不会做诗也会吟的意思。季鲜已挑明到这般程度,他不得不露出脸来面对:“我知道我知道,你别这么严肃嘛,像我师父那个老头子一样……”

      季鲜气得摇头道:“朽木不可雕也!”

      “朽木才好,难得糊涂,”任度翻身下床,倒了杯水,牛饮灌下,洒了几滴在前襟上,幸而未换礼服,他也不甚在意,半倚着桌角,对季鲜道,“芥邦老帮主兴兵造反,我们两个父亲在其中做的龌龊,不管弥王知不知道,至少他现在没说,也不追究,就是放我们一马的态度,我还想回去劝父亲,学着虢邦做个中立的蕞尔小邦,也未尝不可,大邦一举一动都在人眼皮子底下,活得不痛快!”

      季鲜道:“听这话,你好像更偏向弥王一边?”

      任度挠挠头发,说道:“季鲜,你从小就比我聪明,但在这事儿上,怎么和我父亲那个老顽固一样冒进?我们远处西南,自给自足,只要安安分分的,中原的手也够不到我们。”

      季鲜怒其不争,恨声道:“那你就甘心年年向弥国进贡大量粮草,就甘心你誉邦百姓做他弥国的兵马?你别忘了,我们南边还有裘蛮,若有朝一日开战,那就是你我身先士卒,以命祭旗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你怎么会不懂呢?这刀,他弥王做得,我们凭什么做不得!”

      任度迎头泼了季鲜一桶凉水,闲闲道:“发什么梦呢,没了弥王,还有芥邦,我们啊,始终都是那块肉,只不过一个腌的清淡,一个腌的浓郁,有什么区别呢,我们本质上还是肉啊。”

      季鲜嘴唇直哆嗦,大骂一句“不思进取!”,拂袖而去。

      任度在他身后连连摇首:“不可理喻!”

      ……………………………

      晚宴设在泮宫,背山绕水,澹冶如笑,虎斑霞绮,林籁泉韵。

      弥王与简妘坐在主位,右下首座自当是简鬓。三十四邦来使济济一堂,推杯换盏,恣睢欢谑。乐府歌伶舞姬,轻歌曼舞,载欢载笑,君臣其乐融融。

      弥王给简妘夹了一筷子鹿肉,又赐简鬓一壶陈酒,似乎心情大好,笑道:“亏你想得出来,将玩乐之事放在泮宫,不怕孤动怒?”

      简鬓揖礼道:“泮宫乃官学之府邸,青山绿水,环境上佳;而所学六艺中,<礼>为上,其中尤以音乐为重;今大王大驾临幸,是我芥邦万古之殊荣,臣当以最高礼仪侍奉大王,泮宫实乃不二之选。”说罢抬眼望向弥王,“大王,您说呢?”

      弥王哈哈笑道:“孤能说什么,还不是都依你。”见简鬓面色僵硬,他收敛了几丝笑意,又夹了一筷子什么丢进简妘碗里,说道,“说起来,简曲虚岁十一,怎不见他上席?孤记得你十岁便可了。”

      简鬓道:“那时不过寻常家宴尔,与今日自是不同。”

      弥王道:“当时的家宴,孤不也上席了,今日偏劳你讲究繁文缛节。”

      简鬓道:“大王,礼不可废,”复而记起今日目的,只好哄他,“不过既然大王开口,那我就叫他过来。”

      他没再自称“小臣”,改称“我”,弥王脸色缓和许多,说道:“叫他上来吧。”

      吩咐下去之后,简鬓举杯道:“大王恩泽,赐鼎与芥邦,小臣无以为报,千言万语,尽数于此,大王请!”

      说完一饮而尽。

      弥王亦饮了一樽,后说道:“你的心意孤领了,你不能喝酒,就少喝一些。”

      简鬓拾阶而下,提高了音量,说道:“谢大王体恤。臣有一不情之请,还请大王答应。”

      弥王饶有兴致道:“说来听听。”

      “今天下安澜,比屋可封,大王所处的中原,更是人人知礼谦让;可小臣仍听说,在一些边陲小邦,邦主虽力推教化,普及德行,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刁民之逆道,恐劫大王之威信,依臣看来,不如将大王赐予小臣的大鼎,分铸为三十四小鼎,有大王庇佑,足可令百姓修德以禳之,更彰显大王恩德,大王以为如何?”

      弥王放下手中酒樽,面容和善,微微笑道:“既然邦主都为孤想好了前因后果,孤又怎么忍心拂了爱卿的美意。就依爱卿所言,传令下去,让冶炼司按照芥邦邦主的意思,铸成三十四小鼎,规制不变。”

      诸邦使臣山呼万岁,气氛更加热烈;简曲一路小跑着入席,早把宫人甩出八丈远,他谁都不理,先跑到弥王身边坐下,与他说悄悄话:“子揭哥哥,我都等了一天了,你要是再不找我,我今晚就要来找你啦!”

      简鬓见弟弟与弥王形容亲密,面色不佳,却不敢打断;又见弥王温和可亲地附耳与简曲说着话,他更加坐立不安。

      弥王小声对简曲道:“给你留着呢,吃完饭给你,你喜欢吃什么,孤叫他们拿给你。”

      简曲眼睛一亮:“我想吃鹿肉,去年兄长猎到一头鹿,却说不能吃,只有子揭哥哥可以,我都没尝到,就给你送去了。”

      弥王记得那一头死鹿,正是芥邦前任邦主用来麻痹他神经的信号,为起兵造反所做的铺陈。

      弥王将鹿肉推到简曲跟前,抱他坐到自己身上,塞给他一双筷子,说道:“自己吃。”

      简鬓眼珠子快瞪了出来,刚要开口,却见弥王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转到了他脸上。

      修长的凤目,清刚妩媚,顾盼生辉。简鬓的话语连同口水一并咽下,闪躲般别过脸,看向歌舞。

      这会儿已换了演奏,箜篌泠泠,曼妙清音如黄鹂出谷,雌雄莫辨:“鱼丽于罶,鲿鲨。君子有酒,旨且多......”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