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事了了》俞欢欢

33、 正文之二十九

　　无人的教室里，萱慧和初见静静地伫立着。
　　邀她来的初见久久沉默着并不开口，倒叫萱慧有点不自在起来了。
　　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去看初见的侧脸，线条俊逸非常，神色虽然严肃却没有那种令人不安的压迫感，她又因此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别正了脸，看着窗外的空气里浮动的类似于像小小棉絮一样的不知名的植物，心内一下涌上很多复杂的情绪。

　　“好像每一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这样奇怪的植物漂浮在空气中。”叹口气，她憋不住先开口道。
　　总是这样的，一旦气氛冷滞下来，她总是那个熬不住的先开□□跃气氛的人。
　　虽然也曾经反复地告诫自己，要撑住，要顶住，但是最后忍不住的总是她。

　　初见没有说话，只是用亮闪闪的眼睛看着她。
　　萱慧又语无伦次地说起来，“我记得以前，每到这个时候这些毛毛就会粘在我的头上，拉都拉不掉。”
　　初见越不说话，她就越聒噪，忙不迭地打破沉寂。
　　然而，话越多越觉得慌乱。

　　终于，她停下来，“好了，我不说了，累死我了…”
　　可不是，嗓子都好像冒烟了一样，咽口水的时候似乎都能听到摩擦的声音。
　　她看着初见的眼睛，嘴唇动了动，还是鼓起了勇气说，
　　“初见，我们还是分手吧。”

　　初见恍若未闻一般，只是伸手轻轻拥抱了她一下，继而放开，像是要把她刻在心里一般深深凝望了一眼，露出一个好像是微笑，又有点苦涩的表情。
　　“好，”他总算开了口。“其实我一直在等你和我这么说呢。”
　　终究还是留不住她的，从放手的那一刻起。

　　他看着萱慧微瞪着眼睛的样子，心里一痛，但还是装作不在乎的口吻。
　　“真是遗憾啊，没能和你一直在一起。”
　　到底还是流露出来不舍。

　　萱慧看着初见离开教室的样子，落寞却仍然骄傲。
　　她仿佛回到十多岁时候静静看着初见的背影，暗自为自己打气的心情。
　　何其相似。
　　怔仲间，初见又回过头来。
　　“萱慧，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和我现在一样的心情？”
　　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初见指的是在几年前，他和她说分开时候的情景。
　　她忽然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掉下来，怎么也控制不住。
　　一边抹眼泪抹鼻涕，一边说，“你现在哪有我那时候那么难过。”
　　初见耸耸肩，忽然笑起来，“你又怎么知道呢？”

　　她就这样傻傻地看着自己曾经很喜欢的男生朝她挥了挥手，仿佛看到过去的时光缓缓关上了一扇门。
　　甜蜜的，悲伤的，痛苦的，不甘的，挣扎的，快乐的，种种的感情就好像随着初见的那一挥手被轻轻地带到了门后。
　　萱慧心想，真的是结束了。
　　他们离开了彼此，再也无法相见了。

　　她慢吞吞地回到宿舍的时候，晓菁正在整理自己的抽屉。
　　正在翻着这几年每学期的成绩单唉声叹气的时候，就见萱慧一头扑过来。
　　“晓菁，让我抱一会嘛…”
　　“你是小狗嘛？！”
　　“难得让我撒撒娇嘛…”
　　“发生什么事了？”
　　“我和初见真的结束了…”
　　“真的？”
　　“真的。”
　　“挺好的，就让往事随风…”被熊抱的晓菁露出一个赞同的表情，又看看被自己紧握在手里的那几张惨不忍睹的成绩单，一松手，让它们自由落体到了废纸篓里。

　　日子还是如常。
　　世界没有因为发生了这些小事情就影响了他的正常运作。
　　思君满心不甘地结束了首次双打比赛，又重新投入到了鞭策萱慧赶稿的生活作息中。
　　他不敢问那天初见把萱慧叫去说了什么，只好旁敲侧击地希望萱慧吐露一字半句。
　　可意外的是，这次神在在的萱慧居然一直守口如瓶。
　　更令人气愤的是，这个家伙似乎还时不时地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瞄他，有时候还半鼓着腮帮子，一副怨愤的样子。
　　他要找她问个清楚，她又每次借故闪开。
　　这让思君心里很不痛快。

　　把稿子送去城市周刊的时候，恰巧遇到主编在打电话，于是他放了稿子坐在一边翻着其他栏目的一些设定。
　　脑子里却还是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情。
　　“年轻人，又在为什么烦恼了？”主编温和的声音在身侧想起。
　　“没，没有啦…”
　　“看起来就是为情所困的样子哦…”
　　有吗？这么明显？思君不禁摸摸自己的下巴，惹来主编一阵轻笑。
　　“其实年轻就是这个样子的，想到什么做什么，不用思前想后的太多。有时候想的太多，反而弄巧成拙，丧失了良机。”
　　“主编，听起来，你好像很有体会似的…”
　　“我也是年轻过的嘛，当然，现在也还是很年轻的。”
　　(明明已经在向大叔靠拢了说…-__-！)
　　“那你年轻时候是怎样？想把的女生没把到？”
　　一向英明神武的主编的嘴角小小地抽搐了一下下。
　　“被我说中了？”幸灾乐祸的口吻。
　　“说中你个头，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
　　“也就是说，你想前想后，想太久，结果女生被人抢走了？”
　　“呃…”
　　“又说中了？！”
　　主编的嘴角再度抽搐了一下下。
　　“主编，你好可怜。我们不愧是难兄难弟哦…”
　　“谁跟你是难兄难弟啊…”
　　“好想抱着哭哦…”
　　“谁要和你抱着哭啊，你没大没小了吧…”
　　“可是，话说回来，主编，我很好奇呢，像你这样温文尔雅的人，是什么样的女生没有搞定呢？”
　　“其实，这个女生，就是…”

　　正要说话间，思君的手机响起来。
　　“喂喂，哦，姐啊，又怎么了？什么？你还要来看比赛啊…我都输了啊…什么，来看初见的决赛？你是要存心气死你弟弟是吧…不许来…不许来…你…喂喂喂！”
　　悻悻然地收了电话，思君抬头说，“说实话，我觉得世界上的女生，只要不是我姐这个类型的，应该都没有什么问题吧…”
　　他叹着气，漏掉了主编大人英明神武地也狠狠点头附和的表情。
　　他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初见的决赛，萱慧也是一定会去看的吧…
　　这么一想，便又觉得哪里堵得慌了。
　　啊啊啊…抓头…

　　Z大的教练这几日也在给陈哲仁做最后的集中训练。
　　陈哲仁的状态一直很稳定，最后也不需要做什么密集型的训练，主要以休息和持续热身为主。
　　教练相当乐观，认为他的胜算很大。
　　因为初见经历了双打比赛，体力消耗很大。之前的数据表明，体力本来就是初见的一个弱点。按照常理来说，这几天就算能够恢复，也只能说保持基本的状态，很难会有超水平的发挥了。
　　然而陈哲仁现在不这么想了。
　　他不允许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他空下来的当口，便会想到不久前的那场男双半决赛。
　　如果不是最后的意外，结果很有可能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短短这些日子，小卷毛能够和初见的配合磨合到这样的默契程度，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但这并不是最令他惊奇的。
　　最令他吃惊的，是初见的改变。
　　那个太不服输，太注重输赢，太骄傲的初见，居然如此坦然地接受了这样对他们来说并不那么公平的结果。
　　如果说，过去的初见是锋芒毕露却太过自我，那现在，他已经慢慢变成一个成熟淡定的选手了。
　　在竞技体育中，技术固然重要，但人的意志力却在关键时刻能够力挽狂澜，创造不可思议的奇迹。
　　陈哲仁很明白，内心强大的对手比一个只是技术精进的对手要可怕的多。

　　终于，决赛的日子到了。
　　陈哲仁迈进赛场的那一刻看到了初见。

　　他静静坐在场边的休息区里，仿佛一切的喧嚣都和他没有关系。
　　如同感知到对方的存在一般，初见转过头来，看着这个多年的老对手，微微点了点头。

　　两个人都挂着友好的笑容，手上攥着球袋和矿泉水瓶的力量却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
　　这种既兴奋又紧张的心情，多久才能碰上一次啊。
　　不好好体会，不就太可惜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