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正文之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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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慧偷偷摸摸回来的时候，小秀已经不见了。她轻轻松了一口气。
好吧，她这个无害的小动物，一向都是不大善于对付这样猎手一般有压迫力的人类的。
她拍拍胸口又坐回到社团的集团中，瞄一眼又吓一跳。
“我们领先哦？！”
“是啊是啊。”周遭的队友早已经面色通红，一个劲地握紧了拳头在叫好。
“怎…怎么会啊，Z大明明很强的说。”
“今天初见和思君的状态格外得好。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同学眯起眼来，“对对对，技术不够配合补。”
说话间，初见和思君又是一个精彩的后场高吊加网前拦截，又得一分。
“耶～～”这下连萱慧都忍不住叫起好来。
“会赢，会赢哦～”她情不自禁地扯着旁边同学的衣衫一阵狠摇。
“我看赢之前我的衣服就已经被你扒掉了…”
如果照这个势头下去，打败Z大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多年的龙头老大都被摆平的话，那双打冠军收入囊中完全不是问题啊，哈哈哈哈哈。
她的视线开始随着在场上飞奔的那一头卷毛的家伙，开始傻傻地笑起来。
你呀你，还是挺努力的嘛。
江博和蔡斌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
“不好对付啊。”江博小声嘀咕。“原本想打个配合差的，想不到对方还挺扛的住。”
蔡斌一向寡言少语，只是抬手抹了抹额上的细汗。“怕什么，技术体力配合，在双打比赛中缺一不可，你觉得我们哪点技不如人？”
“说的也是。”江博点点头。
高他一级的蔡斌果然还是要老练沉稳许多，他也渐渐平复下来。
“果然姜是老的辣，蔡斌可是一点都没有慌乱阵脚呢。”球员休息区的后排，Z大的网球社社长赞道，“不愧是你的老对手。”
陈哲仁笑笑，“初见不好说，但蔡斌对付那个卷毛可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这只小卷毛能撑那么久，已经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了。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但他最最关心的还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初见。
半决赛的四名入围都已经确定了，就像老天注定好的一样，他们两个没有在决赛前相遇。
初见半决赛的对手不值一提，只不过在经历了今天的双打半决赛，明天的单打半决赛，他真的有体力在决赛和他一决高下？
这样算不算胜之不武呢？
可别让我太失望啊，初见。
他再一次喃喃地重复了这句话。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三局两胜制的半决赛，双打名不见经传的T大和去年的冠军Z大居然打了平手。
场上场外的气氛都不约而同地胶着起来。
思君拿了水，一小口一小口地含在嘴里，却觉得喉咙干涩，连水都咽不下去。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初见倒反而放松了起来。
“想赢么。”他擦着自己已经湿透的发，问道。
“当然想。”思君握紧了瓶身，犹疑了一会，“只是，我们，能赢么？”
“你觉得能赢的几率多大？”初见反问。
“不知道，照目前的比分来看，一半一半。”
“是吗…”初见凝视着比分牌，一字一句说，“你太乐观了。”
思君闻言，心头一惊。
“在我看来，我们只有两成胜算。不瞒你说，我的体力已经快透支了。”初见语气很淡定，手中却把毛巾攥得死紧。
思君沉默，最近几天来，单打双打的交替进行，加上初见和他每天还要练习，神仙都得累趴下了。
“你呢？”初见问。
“我…我还行。”是啊，他除了双打之外，没别的可操心了。
初见做了个深呼吸，收拢起眉头，“我不知道你还能撑多久，但我们能和Z大的双打打到这个程度，已经很难得了。”他说，“我不想输。”
那是他心里面的声音，不想输。
双打也好，单打也好，萱慧也好。
不想输。
思君沉默了。
他知道那是他的心声。
于是他也很慎重地回答道，“好，我会坚持下去的。你能坚持多久，我就坚持多久。你坚持不了了，我也会坚持下去。因为，我也不想输。”
“他们…突然变得好严肃哦…”萱慧嘀咕道，回转头来，却吓了一跳，“老师，你也好严肃哦！”
“…”
“老师…你怎么还咬手指甲…”
“…”
“老师，咬手指甲会烂肚肠的…”
“…”
“哎哟！”惨叫声，萱慧结结实实又挨了一个爆栗。
“你没看到我正在担心吗，这个死孩子！”
“我知道。”
“你知道个头，为师的我多么…”一副悲愤状。
“多么担心没有体力的初见是么？”捂着还在痛的头，萱慧抬头问道。
一时梗住无语。
老师第一次眯起眼来打量这个平日里一贯吊儿郎当无所事事的女生，“你知道？”
“恩，他在硬撑了。”
“你怎么知道？”
萱慧没有回答。
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需要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么？
只看着他的那些日子，他的一举一动，每一次奔跑，每一次扣杀，每一个发球，她都了然于心。
就像固定的思维模式一样，她看到他每一个动作的流畅性就知道他的状态；她看到他每一个步伐的大小，就知道他的体力。
这个时候，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她真是看了他太久太久了。
但是，久久远远的凝视，根本抵不过缺乏交流的失败。
单方面的喜欢一个人，又有什么用呢？
不愿意坦诚相对的彼此喜欢，也是会渐渐淡去的。
这最后一盘比赛异乎寻常的激烈。
明明看着T大的士气渐渐低落，一会儿又好像卯足了劲一般地追了上来。
比分紧咬着，连观众席上都开始骚动起来。
初见觉得自己的小腿都已经快没有知觉了，他知道再这么硬撑下去也许韧带就要受伤了。
快。
他几乎是咬着牙地发了一个球，飞旋着划过网。
如果发球成功，直接得分，那就能进入抢七，就还有希望。
他看着球落在对方的界内，是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还没有松懈下来，蔡斌已经一个急步飞身过来将球救起，击打了回来。
他不由叹了口气，迅速移动身形，退到后场的位置，看着思君很有默契地在网前将球截击。
正在此时，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个装满水的矿泉水瓶。
场边一阵惊呼。
思君回过头来，只见到那个矿泉水瓶直直的朝初见的后脑勺飞去。而他，还无比专注地盯着网线。
见思君分心，如初见一般山崩于前不形于色的人，都忍不住破口大骂，“你在看哪里。”
然而，他毫不理会初见的白眼。出于本能一样，他连想都没想，就把自己的球拍扔了出去。
伴随着他动作的是一声猛烈的卷毛式怒吼。
“哪个没有公德心的！！”
初见目瞪口呆地看着扔向自己的球拍，擦着自己的发线飞过去。他机械般的转过头去，看到那不知从哪袭向自己的水瓶，被精准地击中在半空之中。
而与此同时，江博从底线击打过来的球也稳稳地压在了T大这一边的界内线上。
场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听得水瓶落在地上发出的砰的一声，以及飞溅出来的水花，还有裁判那冷冰冰的宣判声。
“Z大赛点得分。晋级。”
没有人欢呼。
场上的四个人，除了思君之外，都久久地沉默着。
只有思君，一脸暴怒地走到矿泉水瓶边上，一把操起瓶子，攥在手里，眸子里燃着熊熊的怒火，“扔瓶子的那个没有公德心的混蛋，我劝你赶快出来自首，否则我绝对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场内继续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终于有个瘦巴巴的男生站起来说，“我，我那是看的太兴奋了，手…手不小心滑了一下…”
话音未落，已经被飞过来的球拍击倒在地。
所以同学们，喝水看比赛的时候千万不能手滑啊。
就算砸不到大帅哥，砸到花花草草也是很不靠谱的。
就算砸不到花花草草，被捡到瓶子的人回砸回来，也绝对是稳赔不赚的。
切记切记。
“呵呵。”仍然僵立在原地的初见忽然爆发出了一阵笑声。
老实说，他的心里因为这突然的变故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得放松了下来。
这一笑，球网对面的蔡斌和江博也笑起来。
“真是不好意思。”他们伸过手来。
“没什么，我们运气不好。”初见也伸出手。
“啊～我不承认，我不承认比赛结果。”他们齐刷刷地回头，就看到思君怒气冲冲地要揪着裁判评理。
“好了，恭喜进决赛。我该去照顾我们队里那个不听话的孩子了。”
“希望，下次双打能再和你们，继续真正的决战。”
“希望。”
这一刻，初见是真心的，充满自信地希望着。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努力过并且接受结局，也是并不那么为难的事情。
他看了看场边正专注地看着暴跳如雷的卷毛，不自禁冒出黑线同时也露着笑容的女孩，心里心酸又疼惜的情感不断交织着。
想起初初见到她，不起眼又迷糊的样子，旁若无人思考的样子，抓到灵感精神百倍的样子，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高中时代每每读她的故事，在活泼灵动又百般耍宝的笔触背后，他总是不期然地见到她的形象。就如同每个故事都是伴随着她的声音娓娓道来一般。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她的，也说不清开始时真的是否因为喜欢，只是移不开眼睛。
然而，也因为不确定，放手的时候仿佛很轻松地丢弃掉一件似乎不怎么在意的东西。
至此才明白，那是他人生最大的失误。
有时候轻易丢掉的东西，是怎么都找不回来的。
人声鼎沸中，他终于明白了在这个时间的洪流中自己失去以及再也无法企及的是什么。
不，也许更早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只是无法接受。
他从来都是无法正视失败的人，却自以为内心无比强大。
现在，也许，不管是对生活还是对比赛，都需要有一份不一样的坦然心境了。
于是，他迈步朝着场边的女孩走过去，用自己已经不大熟悉的轻柔的声音说，
“萱慧，你，也有话对我说吧？”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正文之二十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