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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话 镜枉然 ...
这一面镜子,陪了她一世的年华。
从少时坐在一边看母亲对着镜子日复一日慢条斯理的梳妆,到第一次散髻整理起少女含羞带怯的妆容,再然后是贴上喜字,跟随她来到夫家。而到如今,她学着母亲的模样坐在镜子前用梳子从上到下理顺一头乌黑的长发,再细细绾起,终于明白了母亲那种淡如水的无奈。
眼看昭光似水流去,终不复还。
+++
孙昭步入走廊的时候看见少年站在爬满紫藤花的柱子下面似乎和一只停在他肩膀上的小小莺雀说话.他还没走近,那鸟就似乎察觉到,扑腾着翅膀懒散的飞走。
……一定是看错了。
“在下孙昭。”他拱手为礼,“你……你是个郎中?”
这实在不能怪他问的突兀。
眼前这少年没有携带药箱,又看上去过于年幼,的确怎么也不像能治病的人。
“……你可以叫我宴。”少年怀抱着一把红伞,“另外,可以立刻带我去见病人吗?”
他这样什么都不解释,孙昭反而摸不清楚他深浅。心道罢了反正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这奇怪的少年人有什么偏门的法子呢?他这样安慰自己,其实自己也不尽相信。
孙家的这个“病患”,其实全城人都知道的七七八八。
一来孙家在城里是最大的一户人家,出过几个小官,又是世代行商,钱财也有些。这样的人家里的故事总惹人注意。
事情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那时候孙老爷为独子娶了一房亲,新娘子姓楼,有名的贤淑,也是书香门第,与□□是门当户对。成亲几年后新夫人喜得贵子,孙家上下大喜。又过几年,孙少爷纳了两房妾室,楼氏似乎也并无不满。(这些都是废话,个人觉得不用画了随便代过……)
一开始没有什么,逐渐发现不对是在孙昭十岁左右的一年。
从服侍楼氏的丫头开始,逐渐成为孙府下人偷偷讨论的话题。楼夫人喜欢艳丽的颜色,一年四季无论什么时候,见着她总觉得还在春天,最嫩的绿色和最艳的软红,她貌美,穿起来居然一点都不突兀。
可当一个女人三四十多岁还在穿这些艳丽的颜色,就稍微有些离谱了。
一开始人们还只是在讨论这夫人的爱好真张扬,再后来,人们发现她并不是觉得妇人穿艳丽的颜色很合适,而是她压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老。
“别人委婉的说或者直说,她都根本不听。父亲怀疑她中了邪,叫道士来看,也没有用。”孙昭带了宴往楼台深处去,“然后就把母亲软禁在园里,对外说她生了病……到了,你自己看吧。”他带着宴走入一个院子。
可能是听见了声音。一个女子迎了出来,笑容满面:“昭儿。你带了客人来?”
宴一抬头,一愣。
这位应该已经有50来岁的楼夫人,并不像其他这个年纪的妇人一样扑上满面的粉来掩饰眼角眉梢的岁月痕迹,眼睛明亮,所以看上去反而格外有精神。说是有病,不会有人信。
……不过,当这样一位夫人,穿得是繁复的荷叶襦裙,颜色是二九芳华的少女都不一定敢穿的艳红,插在鬓边的几朵牡丹鲜艳多姿,实在是看得人想笑也笑不出来。
孙昭虽然关心自己亲母,但两次三番要带外人来看家丑,面子上也挂不下来。借口有事匆匆离开。
楼氏嗔怪:“这个孩子。”当先一步进屋引客人进去喝茶。一转眼看见宴手里的红伞,微微诧异:“会下雨吗?”
少年安静的看看她,然后抬头仰望天空。晴空万里无云。
“……会的。”
+++
母亲曾经教导她。当一个好女子,不过就是三从四德四个字。女子要平和淑惠,才情也最好不要有,看得多想得多,并非是好事。
她要到很久很久以后才能领会这句话的意思。
知命,惜命。
可是比起这句话。她印象更深的是母亲当时说这些话的时候,映在镜子的那双寂寞的眼睛。
和她现在一模一样。
出嫁之后,和夫君之间淡似流水。其实已经比多数人幸运,她记得小时候一位远房的表姐,嫁人之后夫家苛待,无处哭诉,后来听说投井死了。
她既不用担心家事,又不用操心人情。儿子的出生使得这一切似乎更加美好和顺理成章。丈夫陆续纳了两房妾室,对她还是很好……她没有不满足。
只是,每次坐在镜子前面梳妆,看镜子里尚还美丽的容颜,和如母亲一般寂寞无奈的眼睛。
为何非要这样呢。
半夜能够听见隔壁的人家有人吹萧。那萧声凄切,似乎有无限心事。早上起来好奇的问了丫头,原来是隔壁的一家人搬走,住进了一个很出名的教曲的教坊老师。
自此之后几乎夜夜都能听见。轻微的、叹息的。她不免想象起吹出这样曲子的人,是否如这声音一般有一双哀切和多情的眼睛。
而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是不是会像那些小说里说描写的,有一位真心相爱的女子,却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不能在一起……
她闲暇的时间太多。常常坐在镜子前面做针线,做着做着动作就停下来,对着镜子里的容颜,想这些其实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事情。走神了很久,才低头看手指。
黄昏将近,阳光懒散的斜斜从开了一条缝的门扉照射进来,定格了空气中细屡的灰尘。她常常恍惚,觉得这样安静的寂寞已经过了一辈子,并且将会一直这样下去——
这叫她怎么心甘情愿。
+++
楼氏进门,却瞥见那少年直径往另一个方向去,连忙跟上:“你……”
“这里是哪里?”那少年最终在一间屋子前面停下,指了门扭头问她。
“……那是我的房间。”
“我能进去看看吗?”
楼氏心里的奇怪到了极点。一般而言,提出这样的要求无论对象是谁都相当的不礼貌。但不知道怎么的,可能是因为看他年纪还小,也可能是因为她一见这少年就觉得亲近,总之,当她反应过来,她已经帮他把门推开。
少年安安静静的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停在梳妆台前,似乎有些迷茫。楼氏走上前:“有什么……不对吗?”
宴微微抬头,不在意的透过镜子看了一眼站到他身旁的楼夫人又别过眼。忽然一愣,回头瞪向镜子——
那面平整精致的镜子里,一个面无表情手抱红伞的苍白少年,额发遮住了一半表情;另一个女子鬓边扣着娇艳的牡丹,没有笑,有些纳闷的扭头看着那个少年。面容娇若花朵。
他忍不住回头注视他身边女子。楼氏离他很近,他甚至可以数清楚她眼角有几条皱纹……
“……镜子。”
“镜子怎么了?”楼氏看了看,没觉得和平时不同。
难怪她根本不自觉。
因为她看到的自己,的确还是年少时仪态万千的新嫁夫人。
只是骗得了自己,骗不了别人。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人都不待见自己。
丈夫的脸色她不是不懂,下人虽然不会在眼前放肆,但偶尔一两个眼神她也并非是没有知觉……她只是不甘心。
她还年轻,配上娇艳的花朵,窗边一依。透过镜子,依旧可以看见一个美人。尽管越是这样,丈夫就越离得她远;而她配的颜色也越来越大胆,变成了一个死循环。
但求良人如新婚之夜一般只温柔待她……可再努力的梳妆,换得的也不过只有一间大而华丽的空屋子,独自丽装,如同锦衣夜行一般,不知道穿给谁看。
儿子渐渐长大,也渐渐与她疏远。这个园子本来就情境。而后有一天,她忽然发觉,除了几个乖巧不多话的丫头,这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日复一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角日渐增多的淡漠与恍惚。
看不真切。
+++
生,死,贪,乐,色,情,非关应有,皆是妄念。
“……楼夫人。”少年呆了半晌,忽然唤她,“再呆下去会困死,不如考虑走出来。”
“什么意思?”楼氏一震,相当吃惊。
“是它困住了你,还是你困住了它?”少年伸出手指,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抱起镜子,在楼夫人的惊呼声里用力的把它掷向地上。“当啷”一声,碎的四分五裂。
楼氏相当爱惜那镜子,连忙蹲下用手拣起两块大的碎片看看能不能拼起来,却发觉往日细滑的手掌,不知怎的,干瘦起摺。她呆了一会儿,望向碎片里自己的脸——
苍老的皱纹深划在眼角眉梢,鬓边花朵娇艳欲滴,越发显得那脸枯燥老去的可怜。
她终于撕心裂肺的尖叫起来。
+++
“明镜,你说她后来会怎么样呢?”宴抱着伞站在树下躲雨,没有撑伞,衣角湿漉漉。
停在他手指上的莺雀歪歪头,说:“可能会真的疯掉,可能会接受事实,可能会寻死,可能……谁知道呢。”
“……虽然知道再这样下去,她活不过今年。但还是觉得……”
“还是觉得,如果不揭穿她会觉得幸福一点?”小鸟张开翅膀整理羽毛,“宴,怎么过了这么久你还是想不通?”
“不知道。”少年面无表情的张开伞,终于向雨中行去,“要想明白,大概还要很久很久吧……”
——第二话 镜枉然*完——
我在写什么写什么写什么......|||||
><虫啊对不起我拖文居然可以拖的这么可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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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话 镜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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