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爱》江之风

30、相逢

　　自从见过周洋之后，林小奕脑子里就有了个抹不去的影像了。对路上见到的那些穿着简单又质朴，清纯甜美得如染了金辉的青春少年是念念不忘，如同中了魔咒一般定要盯着他们远去到没影子。
　　汽车行驶在深秋的路上，两旁的萧索让林小奕心更沉。浸润着秋雨的地面湿凉漫长，亮白的行驶线在黢黑路面被拉得细长细长，盯着那无止尽白线的眼酸胀而发花，收回视线瞥向一边……
　　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巧！这种湿腻不爽人的日子还能见到白衣蓝裤的美少年。
　　前方小巷子口，有两个人正在拉拉扯扯，其中一个正是让林小奕中了魔咒的人。他依然美好得像秋风中的百合在，被那个满脸凶神恶煞的男子拉着，虽不情愿却默默跟着。
　　车一靠站还未停稳当，林小奕就迫不及待跳下去了。对面巷子里那两个人已走得只剩模糊背影了，但就只这匆匆一面已让他觉得像沐浴在初春的暖阳里，渐渐有了苏醒的迹象。
　　环顾四周，一片高楼大厦，错落栉比。秋雨后的城一时褪去了夏的浮躁和烦闷。那些树，绿中带着蔫黄，于深灰、湛蓝、浅白、棕红的楼宇中添了一些寂落的色彩，宽敞的马路上，停下的脚步，复苏的心，追向那深远陋巷，远远望着，望着……
　　果然，夜晚中的城与白天截然不同，夜里的小巷与白天的陋旧安静更是大相径庭。高楼披了暮色的厚重，映照着车流与霓虹的玻璃幕窗溢彩流光。摩擦地面而过的嘈杂掩饰不了另外一种喧嚣，随性奔放的叫声冲面而来。
　　深藏其中的小巷子一片升腾，烟雾迷漫，勾得眼泪和口水直流。到处可见的灯笼、招牌、灯箱，红红绿绿，一片闪烁，无不告知你进入了本城的另一地界。
　　才进去没多远，林小奕就见到他要找的人。伤疤男正咧着笑嘴欢快烤着肉，而一旁一个清秀漂亮的男孩子正低头串着菜。
　　“老板，我要弄个铁板。”
　　“好嘞，你里面坐，马上就来。”伤疤男爽快回道。
　　林小奕路过周洋身边，默默看他动作。手法很是娴熟，几下就串了好几串了。周洋抬头见他盯着自己，微微一笑，“你里面坐吧，我这就给你拿铁板，菜单来。”
　　林小奕坐到了小门面里，看着周洋给自己摆酒精灶，放铁板，将土豆、鱿鱼、韭菜、辣椒、盐油一一排好。
　　“你们店生意不错嘛，你做这多久了？”
　　周洋微笑着，一口白牙很是整齐好看。
　　“从我哥开始做这行起，我就做了。”
　　林小奕瞟了眼门外那个又高又壮的伤疤男，说:“那个是你哥？你们不像啊！”
　　周洋手里动作一缓，继续说:“我们不是亲兄弟，但比亲兄弟更亲。你的菜齐了，还须要什么就叫我。”
　　这个叫“串江湖”的小店确实生意很好，也很符合老极一身浓郁的江湖气。驻足在他摊前的人就有一片，这十几平米的小屋也是顷刻间就坐满。林小奕吃着伤疤烤来的肉串，心里频频赞赏，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看他三大五粗的，手艺却是很棒。
　　那个叫小洋的男孩也像个勤劳的小蜜蜂，在食客间穿梭。林小奕让他来添加酒精时，先愣了一下，随后心情愉悦，食欲大增，因为他无意之间看见小洋颈脖根部有一块很鲜嫩的痕迹。那是什么？他已经明白了。
　　心情好的他喝了一瓶啤酒，眯笑着看那个穿背心露出健子肉的伤疤男是非常地快意。一见他那身材体格，还有那凶狠的样貌，林小奕脑子里突然构思了一幅鲜血淋漓的画面……
　　不管是美梦，还是噩梦总有时，不然金进会时时活在惊恐中，日日不得安心。但，现实总是出人意料，林小奕不会知道自己在做着残忍美梦的同时，噩梦也来了。金进一时难以解脱的噩梦终于摆脱了，但他又以另一个噩梦去扼碎一个美梦……
　　人人都有梦，就连站在烧烤摊前认真烤着东西的伤疤男，他也有。他抬起头偏向一边，侧目的眼光里流露出一丝温柔，虽然那一点点柔情很不适合他这张棱角太兀的脸，但林小奕知道这种温柔他只给一个人。

　　独自一人，高楼远眺，手中摇晃的红酒杯在微弱的光线下发出幽暗的光。缩在暗影的金进，就像黑夜里的帝王一样，孤独而冷漠，窗外是缩小许多的车影与路人。从前小小的心里只容下的那个人已经变了，依旧是最重要的，但已变成了另一种感情。